林研先是回了村子里,找了林业,告知司命想要的东西可以尽快备好,不过林业的身体愈发孱弱,这件事便交给了表哥,林业的儿子,林继。
之后便回到了墨林。
原本驻守墨林的弟子严阵以待,便是因为□□马狂躁,如今□□马已死,虽然危险已经解除,但能杀死□□马的人实力很高,也不知是敌是友,所以没有放松,一心一意的寻找擅闯墨林之人。
“大师姐,药材已经采集完毕,有两位弟子采药失手,被一些魔物追杀,不过没有出事,只是受了些轻伤,如今正在休整,不知现在是否带着药材先行回去。”
林研拿着药单,清点一下数量,所查数量无误,玉剑门对这批药材也极为看重,耽误不得,索性点头道:“嗯,带着药材先回去。”
“那小门主……”
弟子们的脸上满是担忧,谁都知道小门主为了引开□□马身受重伤,若是他们没有和小门主一起回去,只怕回到门派之后,门主知道了,必然要发好一通火气。
林研沉思,如今乐瑜环喝了安神草,最近两天会没什么精神,索性便解释着。
“小门主正在修养,预计晚几天回去,若是门主问起来,如实告知就是,小门主并无大碍,且还需去绝云城办些事情,你带人回去就可。”
“是,”弟子们便也不再多问
吩咐完事情之后,在太阳落山之前,林研回到了主营地内,屋内熬药用的火炉并没有熄灭,屋子里暖烘烘的,床上的乐瑜环还在熟睡,脸颊红润,已经休整过来了。
林研坐到了床边,将乐瑜环的右手掏了出来,因为安神草的缘故,断掉的右手带来的疼痛没有惊醒乐瑜环,林研便认真的替她把脉。
脉象平稳,明是没有任何异常,可她望着乐瑜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阵慌乱。
司命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说她不该背叛玉剑门。
可她对司命大人忠心耿耿。
林研表现的成熟,可实际上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从小长在杏林村,受司命庇护,在她眼里,司命以及司命的门派,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说她们是作恶多端的魔教,她不信。
司命极其弟子对她们那般好,一直庇佑她们,墨林的草药带给她们生存下去的资本,交给他们医术得以谋生。
哪怕真是魔教,也认。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乐瑜环虚弱但温柔的声音在林研耳边响起:“可是我不在,弟子们欺辱你了?”
林研慌忙收起心中的思绪,轻敛眼睑:“不是,师弟们很尊重我,我只是担心小门主的伤势而已,此番受伤,即使你有灵气护体,修养也至少一月有余。”
乐瑜环抿了抿唇,想要起身。
林研扶着她坐了起来,找好靠垫。
乐瑜环靠在靠垫上,轻叹道:“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她想听什么,林研知道。
“惊扰□□马的人是游历到此的大夫,她见墨林此地草药较多,所以暂作休整,因为医术高超,我大伯与她略有交情,此番惊扰,还请小门主莫怪,林研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林研旋身跪在了地上,狠狠的磕了一个头求情,没有得到乐瑜环的回答,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
“三月前……”乐瑜环脸色一暗。
她缓缓起身,示意林研抬起头,右手无力抬起,只能用左手勾起林研的下巴,蹲下与她平视,原本温柔的声音,此时染上了冷意。
“林研,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这位大夫出现的时机很巧合,我要见她。”
林研抿嘴点头:“是。”
乐瑜环一直都怀疑,司命没死。
此时已是半晚时分,乐瑜环一刻也不想等了,催促着林研带她过去,林研不得已,只能领着人往半山腰走。
半山腰处,一名浑身湿漉漉的女子正坐在一棵大树下,她浑身都是血迹,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只能靠在树干上修养。
“就是她了,”林研示意了身份。
乐瑜环走过去,一眼可以看出林研的实力,腰间挂着一个破烂的草药袋,乐瑜环记得弟子来报,事发地又一些舞草粉的痕迹,一些细节是能对的上的。
“你们是?”宁雪抬头,疑惑询问。
“林研,”林研率先报了身份。
宁雪恍了一下,紧接着又苦笑道:“是不是林伯伯又咳嗽了?不过我现在情况不准许,药丸已经用完了,暂时没办法现做。”
乐瑜环记得,林研知道要来墨林采药,率先向她讨要了几味止咳的药材,说是大伯有咳疾,如今宁雪帮忙做止咳的要丸,所以与林业有些交情也情有可原。
一切好像都能说通,但……
“你没有修为,为何敢入墨林?”
宁雪一愣,苦笑道:“医者救人,哪知道碰了那魔物,若不是我常年在外行走,有的是方法子对付魔物,只怕现在也就剩一具尸体了。”
缺少药草,便自己去采摘,哪怕前方困难重重,也不可轻言放弃,乐瑜环明白她的行医之道。
“算了,走吧,”乐瑜环想了想,又道:“林研,晚上了,山路难走,你送她回去,切莫再受伤。”
“是。”
乐瑜环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略有些无力的靠在刚刚的树干上,眼里的愤懑不减,甚至还有些苦涩和怀念。
耳边是乐檀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魔尊已经死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的那番话对你的名誉造成了多大的损伤,你还要找她,是嫌自己还不够丢脸吗!”
乐瑜环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不相信,那个罪孽深重又强大到变态的女人,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死亡,区区悬崖,不过废了半边身子而已,不过落下悬崖而已,她不可能死。
林研很快回来了。
见乐瑜环闭上了眼睛,忙快步跑过去查看她的伤势,好在只是疲惫的睡着了,林研肉眼可见的心疼,小心翼翼的将人横抱在怀里,迎着傍晚的夕阳,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彼时的屋内,半间屋子被草药填满,只余一张床,一个浴桶,一张桌子的空间,司命正搬着板凳坐在浴桶旁,照着泛黄的药方一点一点往里加药材。
“回来了?”司命懒懒开口。
“嗯,”宁雪我扶着墙,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步一步往浴桶边挪,那是她的药浴,开穴通脉,异常痛苦。
“一般泡四十多天就够了,一天一次,一次两个时辰,”司命轻轻点着水:“温度正好,还差一个时辰,来吧。”
她身上的伤并非□□马所伤,而是刚刚泡了一半的药浴,得到消息,不得已出门应付乐瑜环,如今回来了,药浴该继续。
宁雪扶着浴桶,爬了进去。
皮肤接触到药浴的一刹那,就像是无数的针一起扎在了皮肤上,痛苦,浑身都在叫嚣着远离,离开,她情不自禁的扶着浴桶两边,想要站起来逃离。
可下一秒,眼前出现行刑的画面。
她不能逃。
宁雪捏着木桶边,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死死的咬着嘴唇,即使再多的痛苦,也只能发出闷哼声,嘴唇不多时已然渗出血迹。
司命伸手捏了个诀,笼罩整个屋子。
“想叫就叫吧,我捏了诀,不会有人听见,叫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
宁雪睁开眼,眼角说泪水已经失禁,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可眼神倔强的望着司命,缓缓摇头,没有叫出半声。
没有人比司命更了解那种痛苦。
所以她也知道,宁雪所背负的事情,要比如今受的苦严重百倍千倍,她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就和当初的她一样,宛如困兽般蛰伏,贪婪的变强,最后站在巅峰,手刃所有仇敌。
司命想了想,默声离开了。
宁雪已经没有心情去管她去哪里,她全身心的精力都在对抗药浴带来的痛苦,或许只有仇恨,才能支撑着她忍下去。
司命坐在茅草屋顶,懒懒的抻着下巴望着月亮,她的心情很奇怪,她一直期待着宁雪可以成功,变得和她一样。
可真正开始药浴的时候,看着宁雪那般痛苦,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竟然升起了另一种心情。
要不算了吧。
很奇怪,她莫名的舍不得宁雪痛苦。
司命活了太久了,很多事情有了一套自己的理解,比如说,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便不需要绞尽脑汁的想,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想通了。
索性直接把奇异的感觉抛之脑后。
但宁雪的痛苦,还需要缓解。
司命思索着,想到了安神草。
她隐约想起自己当初泡药浴的时候,曾在悬崖边上采到过这味药,药浴泡完,内服,可以短暂的缓解痛苦,不过当初她的条件不准许,所以很难找到安神草。
现在,说不准可以试一下。
想到这里,便纵身一跃,淡青色的灵气在背后缓缓凝成双翅,隐匿气息,沿着悬崖一路向上。
安神草这东西极其稀有,是个非常不讲理的草药,反正很久以前就极其难找,好在附近有一些。
找了近一个时辰,共七株。
时间差不多了,司命将药带了回去,浴桶里的宁雪已经被痛苦折磨的昏了过去,原本清澈的药浴,此时也变得混浊,药效已然被吸收了。
司命将安神草收好,轻轻托起宁雪,缓缓运转灵气,温热的灵气包裹着宁雪,检查她穴位的情况,顺便烘干她潮湿的身体。
效果不错,开了一半。
身体烘干之后,司命将人放在了床上,痛苦让宁雪的脸色唰白,司命望着那张脸,伸手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她额间碎发,半是心疼,半是闷气。
自从她醒了,宁雪就一直在受伤。
天色不早了,司命将人往里推了推,留了半边床,刚好够她休息,径直往床上一躺,想了想,又侧着身,一只手放在宁雪的肚子上,哪里附近是丹田的位置。
现在就滋养丹田,等待结丹的时候,会顺利很多,顺便可以缓解宁雪的痛苦。
司命观察着宁雪,见她紧皱的眉缓缓松开,脸颊也逐渐红润,轻轻点头,心满意足的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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