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不久矣追旧事(3)

“怎会中了药蛊?”

药蛊?

李朝夕睁圆双眼,他从未听过这种毒,刚想问,季无常率先抓住村妇搭在他手腕上的手,

“药蛊是什么?”

村妇咽下口中的血,捂着胸口,目光向上看,“上去再说。”

从密道出来,回到小屋里,村妇先是翻箱倒柜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吞了进去。

李朝夕的思绪仍旧陷在“药蛊”两个字里,视线一直随着村妇游走,方才那只大上几倍的虫子在她的身上绕来绕去,最后钻回她腰侧的小瓶里。

村妇沾湿脸帕擦干净嘴角,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这位先生,你过来。”

李朝夕坐到她对面,摘掉脸上的黑纱,村妇眼神示意他抬起手放到桌子上,他乖乖照做,村妇的手搭在脉搏上,

“我原本也只是想吓吓你们,我放出去的那些虫子,并不会伤害各位,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李朝夕看着她腰侧的小瓶礼貌微笑,村妇了然,“这是我的宠物,平时有点调皮,没有我的命令,它是不会主动害人的。可能是你体内的药蛊它比较熟悉,这才钻了出来。”

话落,她仰头,“小子,你也过来坐。”

事关李朝夕的安危,季无常摘掉黑纱,跨步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目光紧锁。

李朝夕道:“敢问夫人。”

村妇收回手,“叫我如姨就可。”

“我叫李朝夕,如姨也不必客气。”

说完,他转过头,“他叫季无常。”

如姨语气平淡,“慕莲教的教主。”

李朝夕:“正是。”

他收回手臂,放在腿上,“如姨,这药蛊是什么毒?”

如姨:“药蛊不是毒。”

“具体我不知如何该同你解释,这种药蛊,不是你们安国之物。”

季无常身体前倾,“可有解?”

“有,不过......”如姨吞吞吐吐,“要找到我姐姐才能解此药蛊,只有她知道解蛊的方法。”

一听有解,二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这是近日来,最大的好消息。

他不能一直依靠无常的血来缓解毒性,万一哪日无常不在身边,碰巧赶上毒发,这条命就要扔在那儿,当年的事还没调查清楚,他还不能死。

他嘟囔着:“能解便好。”

如姨直言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李朝夕不解:“如姨这是何意?”

如姨头左右挪动,布条下的眼睛扫视二人一眼,最后停留在李朝夕的脸上,

“中此药蛊本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中蛊者的内力会被封存施展不出。虽说每月的满月会痛不欲生,之后双腿行动不便,卧床半月,但性命无忧。”

“可我方才诊脉发现,你的内力似乎没有受阻。”

闻言,李朝夕一愣,不明白这药蛊同内力恢复有何关系。

“多久了?”如姨问。

李朝夕数了数他和季无常重逢后毒发的次数,“三个月。”

如姨拿起桌上的水壶,冒着热气的水从壶嘴里倒出,落进下方的碗中,几缕热气腾然而上,朝如姨的面颊扑,“我这人不会弯弯绕绕,你只有半年的时间。”

水停,如姨放下水壶。

李朝夕盯着碗里冒着的热气和层层水纹,抬眸,“什么意思?”

如姨端起碗,放到他面前,“你最近毒发,是不是越来越嗜睡?稍微动用内力胸口就会痛,别人替你疗伤,胸口的疼痛就会加剧?”

这一条条正中他的症状,心也跟着一下,一下,沉入谷底,

“是。”他茫然道。

“尽量不要再动用内力了,不然,半年都挺不过去。”

这一噩耗,不仅对李朝夕是打击,对季无常来讲,犹如天塌了下来。二人的心,从天堂坠入地狱。

季无常“腾”地站了起来,“你姐姐在哪儿,我现在就带哥哥去找她。”

提起姐姐,如姨沮丧地摇着头,“我也不知,我来安国寻了她十五年,依旧渺无音讯。”

说到这儿,如姨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无踪,手掌用力拍了下桌子,气愤道:“姐姐她被你们安国的男人蒙骗,离开了我和族人。”

碗中的水撒了出来,浸入桌子里,水滩只剩下一片水痕,李朝夕先从地狱中爬出,“这期间,你们没有联络?”

脸上的愤怒一扫而光,如姨黯然伤神,“只有一封书信。”

“信是从晋州寄出去的,可这十五年,我翻遍了整个晋州都未找到关于她的消息。”

“找到我的姐姐,就能解你体内的药蛊。”

李朝夕明白如姨的心情,亲人对他们来说,是活着的精神支柱,可偌大的安国,想要寻一人,并不是件易事。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淡淡道,忽地灵光一闪,“可有何信物?”

如姨指了指她的眼睛,“姐姐她同我一样畏光。”

李朝夕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再多听到一些讯息来。

“那个男人,听说是个挺大的官儿。”

朝中当官的人不计其数,他要的是更精确的,“其他的呢?”

如姨懵住,半晌,摇摇头,“没了。”

李朝夕:“你姐姐的画像可有?”

“有的,我自己画了一幅。”

如姨雀跃,起身就去翻找,没一会儿手里拿回来一幅卷起来的画。

画卷打开,李朝夕震惊,指着上面画的七扭八歪勉强能瞧出来是个女人的画像,

“这,是你姐姐?”

如姨自豪道:“嗯,怎么样,是不是美若天仙,犹如仙女下凡?”

她的目光扫过季无常神伤的表情,凑了过去,细细打量几息,在季无常黑色的眸子直视过来时,退了回去,

“这么仔细瞧,你同我姐姐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姐姐的孩子,算起来今年应该有二十岁。”

季无常眸光晦暗不明,“我今年二十一。”

“也没说你是。你这臭脾气,不及姐姐一分温柔。”

季无常没理她,垂眸,不言不语。

寿数只剩半年,李朝夕心里虽不是滋味,但也只是那一阵。他在五年前就该死在悬崖之下,侥幸多了这五年的时光,早已将生死看淡,只不过父兄经常同他说:活着,便是希望。他也是靠着这句话,支撑到了现在。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无常幼年颠沛流离,少年亲眼目睹母亲被人杀死,成年又亲手将他刺下悬崖,如今,又要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散。

想到这儿,李朝夕伸出手,拉着季无常坐下,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词穷,只能拉扯嘴角浅笑。

“话说回来,何人给你种的药蛊你可还记得?”

如姨突然问话,李朝夕转过头来,“不记得了。五年前我下山被人迷晕,醒来已是身中药蛊。”

掌心下的手穿过他的指缝,与他的十指紧扣,力道有些重。

如姨暗忖,片刻开口:“姐姐不会无缘无故给人下药蛊,应当是那个男人。”

“你在哪儿中的药蛊?”

李朝夕如实回答:“莲花镇。”

如姨“腾”地站起,“我现在就去!”

李朝夕:“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想必不会留有线索。”

听了他的话,如姨瞬间萎靡,重重坐了回去,声音颤抖,“那我该去哪儿寻姐姐......”

李朝夕在心里将今日如姨说的话捋了一遍。

当年的真相与药蛊有着必然的联系,如姨孤身一人,异国他乡寻找姐姐的下落十五年之久,也是个可怜之人。

他道:“如姨同我们一起吧。”

如姨恍惚,“什么?”

李朝夕解释:“我正在调查当年的事,既然我体内的药蛊和你姐姐有关系,顺着目前我手里掌握的线索查下去,应当能找到那个骗了你姐姐的男人。”

如姨激动道:“我们何时出发?”

李朝夕想到肖悦知可能就在来晋州的路上,“过几日。”

如姨点头,“好。”

夜已深,事情也有了方向,如姨打了个哈切,隔着布条揉了揉眼睛。李朝夕环视屋子一圈,毕竟是农户,屋子虽大。可只有一张床。

如姨鼻音有些重,指了指地上,“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只能委屈你们在地上打地铺。”

李朝夕笑笑,“无妨,比山洞强上许多。”

三人简单洗漱,如姨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来被褥和棉被,交给他二人,铺好被褥,他们只脱掉外面那一层外袍躺进同一张棉被里。

两人的肩膀紧挨在一块,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手。

李朝夕感觉到旁边人体温的热度,烘烤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手指不自觉收拢。

屋内的烛火熄灭,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小屋,洒在季无常的侧脸上。

季无常的皮肤本就比寻常人白上几分,此刻在月光下,几乎透明。李朝夕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着的薄唇,微微出神。

“最开始你说他是你弟弟,可你们的姓氏并不一样,长相毫无相似之处。”

如姨的话在寂静的小屋响起,李朝夕收回视线,仰面躺着,“无常比我小五岁,自然是弟弟。”

“弟弟”两个字一出,他略微觉得有些别扭,可他从前确实一直当无常是弟弟来看待,难道现在,不一样了吗?

可若说是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如姨。”

“嗯?”

“真的只剩半年了吗?”

“嗯。”

半晌,李朝夕阖上眼,“半年,够了。”

足够他查出当年真相,为父兄报仇。

少顷,均匀的呼吸变成两道,交织在一块。季无常缓缓睁开眼,咬破下唇。

是他害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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