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姨,这个,还你。”
李若水将手里的书塞回君宛如的手里,君宛如拿着书,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季无常摊开一只手掌,“我瞧瞧。”
李若水一听,倾身伸出手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书已经到了季无常的手里。
他坐回身体,故作冷静,头转向一侧。
翻书的“沙沙”声在耳边奏响放大,随着一页一页的翻过,犹如在倒计时,李若水紧张地曲起放在腿上的两只手。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灼热烧得喘不过气来时,书本合上的声音传来,他尽量稳住如擂鼓的心跳,转回头。
季无常笑颜如花,一只手举起无名书,“如姨,能借我看几日么?路上无聊,拿它打发时间。”
李若水瞳孔地震,君宛如一脸玩味地在他二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声调拔高:“当然没问题!”
韩峥好生好奇,弯腰伸手去拿,“给我也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手与无名书的距离仅有指腹的宽度,眼看着就要碰到,手臂上猛地一紧,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去,他侧过头,身边的君宛如十指紧紧抠着他,
“你还小,那个不适合你,我这儿还有别的,你别看那个。”
韩峥挣脱出手臂,双手环胸,不服气道:“我已经成人了,相比季大哥也只小了一岁而已,他能看,我为何瞧不得?”
君宛如没答话,话锋一转看向矮榻上,正将书放到方枕下的人,“说起来这个,无常,为何你的年龄比姐姐告知我的大了一岁?”
季无常坐正身体,摇头,“我也不知,我猜想娘她应当是故意的吧,怕我被找到。”
君宛如也觉有理,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韩峥坐回马车前,拉紧缰绳,一声中气十足的“驾”,马儿奔跑起来。
他们一路南行,经过城池由君宛如和韩峥进入,只采买些吃食和生活用品便离开。晚上歇息,也是找个山洞躲进去,以免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毒发当日,申时刚过,胸前一阵憋闷,隐隐作痛。李若水抬手抚了下心口,随即放下,两条眉拧在一起。
这次竟然比之前提前了,看来他的大限将至。
他在心中祈祷,希望这次的事能顺利解决,早日揭开真相。
就是不知,他能不能挨到同无常一起回南疆。
他想在死之前看一看喜欢的人的故乡是何等模样。
为了不耽误赶路,李若水一直忍着不适没有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口的痛愈来愈剧烈,汗将他的背打湿,直至傍晚,寻到一处安全隐秘的地方,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掉,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等他再次醒来,身处陌生的屋子,窗外艳阳高照,屋内静谧非常。
不知昏迷几日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精血,浑身软绵无力,小腹憋胀得难受,他几次起身无效,最后一次终于支起上半身,摆放在地的靴子却怎么都穿不进去,累得他手扶着床柱,喘着粗气。
“吱吖。”
房门推开,他侧过头去,季无常端着盛满水的盆子出现在门口,见他醒了,快步进来放在一旁,赶至他的身边蹲下。
“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若水脸颊发烫,别扭道:“如厕。”
“我帮你。”
说着,季无常起身取来墙角的夜壶躬身靠近。
气息的突然靠近,李若水呼吸停顿,恍惚失神,紧接着,一条硬挺的手臂横在后腰上,灼热的掌心贴在腰侧,他立即反应过来季无常要做什么,想开口阻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虽然是件羞耻之事,可他如今的情况起身都是困难之事,若是......
想到这儿,他将脸埋进季无常的胸膛,心里念叨着“快点结束。”
季无常睫羽微垂,嘴角上扬。
腰上的手臂箍紧,他的屁股离开床边松软的被褥,季无常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哥哥,你自己褪掉裘裤,我一只手不方便。”
李若水闻言,两只手哆哆嗦嗦费了好半天的劲才解开绳子,没了绳子的束缚,裘裤像脱了缰的野马,眨眼间掉落在脚上。
他想起前几次昏迷不醒,无常也是这样照顾他,脸埋得更深。
昏迷还好,至少没有意识,没有此刻这般尴尬。
小腹的憋胀感消失,季无常松开手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穿好裘裤,盖好棉被,房门打开又合上,他才敢睁开眼。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他看着眼前的承尘,努力不去回想方才的事,却发现完全做不到,鼻子里残存着季无常身上的味道挥之不去,不断提醒着方才的窘态。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鼓噪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长出一口气,“咕噜咕噜”,肚子在这时鸣起了鼓。
这次大概是昏迷得久了,随着饥饿感的到来,胃里翻江倒海,他侧过头,干呕起来。
房门再次从外面打开,韩峥和君宛如出现在门口,见状冲进来,君宛如搀扶他坐起,韩峥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
温暖入喉,流淌进胃,眉宇舒展开来,李若水睁开眼,睫毛上豆大的泪珠坠落,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明。
“多谢。”他虚弱道。
韩峥又倒杯水给他,君宛如揽着他的肩膀,温声道:
“无常去伙房热粥去了,一会儿就来。”
李若水讪讪“嗯”了声,而后问:“我们到莲花镇了?”
君宛如:“嗯。”
李若水扫视一圈,“这是客栈吗?为何这般安静?”
君宛如和韩峥的脸色忽变,没有答话,他了然道:“这里不是客栈。”
话音方落,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师弟。”
李若水投去目光,讶然道:“师兄?”
顾长清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如沐春风般的笑挂在脸上,比他身后透过纸窗照she进来的眼光还要夺目。
他的腰侧和手上并未佩戴佩剑,身上穿着的也不是莲花山庄的服饰,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常服。
李若水正欲开口询问,季无常出现在顾长清的身后,两只手握着托盘两侧,托盘上方是两个冒着热气的碗,黑色的眸子肃杀之气腾腾,
“要进就进,别在这儿挡路。”
顾长清闻言,脚步向后一撤。
季无常端着托盘大步迈过门槛,行步稳当,放下手里的托盘在桌上,端起其中一个碗走到床边坐下,似是感知不到碗的热度,左手稳稳握住瓷碗的碗底,右手拿起汤匙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李若水嘴边。一改方才的深沉,轻言细语,
“哥哥,吃饭。”
李若水听话的张开嘴,吃掉勺子上的米粥。
他神色淡淡移开目光,来到眼前神情认真吹着粥的人的脸上。他一直都知道无常和师兄两人并不对付,可究竟是为什么他始终未曾参透。
虽说他夹在中间有些许别扭,但只要两人不是恶语相向,他也不想强迫任何一方妥协。
顾长清关上房门,走到李若水面前,“师弟究竟生了何病,竟然昏迷了五日才醒?”
李若水浅浅一笑,“师兄放心,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师兄怎会在这儿?”
立在床柱旁的韩峥解释:“二哥哥昏迷之后,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了顾大侠,他正准备赶往上京城寻你。”
“那这里是?”
顾长清:“我在莲花镇的宅院,你们放心住在这儿,不会有人来打扰。”
李若水闻声看过去,感激道:“多谢师兄。”
“同我还这般客气做什么?话说,你回莲花山庄为何不写信与我,若不是在途中相遇,怕是要错过了。”
顾长清最后的语气夹杂着遗憾,听不出一丝埋怨,李若水吞下口中的米粥,并没有将实情告知顾长清,
“我也是临时起意,想着到了莲花镇,再上山拜访。”
顾长清好一阵儿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他,李若水扭过脸,吃着一勺又一勺送到嘴边的粥。
一碗米粥见了底,顾长清才道:“是想回来祭拜师傅和李大哥吗?”
季无常起身将碗放了回去,端着另一个碗折回,李若水看到赭色的水上漂浮着零星的药渣,药的苦味扑面而来,直冲脑仁,抿了抿嘴。
他面露难色,“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憋住,一股脑将碗中温热的药喝了个精光。
翌日一早,李若水恢复了气力,决定今日上山。其余三人劝他再歇息一日,可闵朗的十日之期已过,恐出变故。
幸而李家祖坟在后山之上,那里常年无人看守,还有一条小路可直达,无需从正门而入。他与其余三人商量,此行只需二人便可,多了引人耳目反而适得其反。
季无常自是同他一起,韩峥和君宛如领着山下聚集的慕莲教教众出城等着他们,以信号弹联络,事成拉红色,若是突遭变故,则拉蓝色。
商量好后,两两分头出发。
莲花镇的天气暖和,虽然已到了腊月末,吹在脸上的风与寒城的凛冽相比,温柔了许多。小路蜿蜒崎岖,野草丛生,足有半人高,二人将剑背在身后,方便行走。
出发时是辰时末,到达后山时已是午时初,他们走出茂密的草丛,掸了掸身上的杂草和枯叶。
后山空无一人,只有鸟儿偶尔的鸣叫回响,再无其他。李若水领着季无常朝祖坟的方向走,顺便掏出胸前的图纸展开。
远处,一粗壮的大树后面先后走出两人,他们站在那儿望着远处愈来愈小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道:
“顾长清。”
顾长清眸子冷漠,那人立刻弓腰改口:“世子,王爷已在赶来的路上,明日就要到了。”
顾长清负手而立,视线锁在清瘦的那道身影上,“嗯,我知道了。”
直到消失,他才收回视线,眼神淡漠看向身边的庄竹,“切莫多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庄竹身形微顿,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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