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欢犹如离线木偶一般被她们洗梳装扮,在被拖出去时,那丫头给她服下了软经香粉的解药。她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摸索到了藏在之前一副内衫里的匕首,迅速放入长袖之中。药效发作,妥欢的意识越发清醒了些,她被姑姑扶着,细心记下教坊司的楼阁和去路。
进了大堂,尽是胭脂红粉,花花绿绿撩人眼乱,处处都是些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同娇俏娘子们调笑。这方左右双腿坐着俩美人吃喝说着浑话,惹得美人嬉笑轻锤胸膛,大笑不止。那方把酒同美娇娘假作诗意,桌子下的猪蹄子不知掀开了几层纱裙。
都是些沉迷皮肉欢愉的腌臜样。
上了二楼处,妥欢被带到了天字号的房间。
丫头上前敲了敲门,笑道:“徐三郎,玉壶娘子来了。”
妥欢听得这名字不由蹙眉——真是个晦气又俗气的名字。
“进来!”屋子里的人吐词不清的说道。
“是。”丫头推开门,让姑姑们把妥欢带了进去。
妥欢被压到凳子上坐着,丫头便吆喝着姑姑们出去了。
妥欢身上的软经香粉虽未完全消散,但是身体已经能够自己控制了,可是却也最多撑着跑几步,要动拳脚还是不行。
她还未动作时,只听床铺上摔出一只酒杯,砸在妥欢脚边,脆声响。
妥欢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拎着酒壶,从床上缓缓起身,清俊的脸赤红着,打了个酒嗝,满身酒气的踉跄向自己走来。
徐炎喝的大醉,瞧着坐在桌边身着胭脂红衣衫的窈窕女子,勾起一笑,微俯身,瞧清楚了女子面容,不由笑道:“呵。这秀姑何时得了这么个清秀丽人?你叫玉壶?”
长袖中镶着宝石的匕首紧握着,硌疼了妥欢的手。妥欢努力控制住心绪,笑着点点头。
徐炎坐在她身边,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神飘忽的指着她,道:“上次,我赏了金阮儿一件纯金打造的阮咸。既然,你叫做玉壶——”
他伸出手,挑起妥欢的下巴,笑道:“你若伺候好了爷,我就赏你用和田白玉作的玉壶......”
说着,徐炎便要俯身过来。妥欢一惊,本想拿出袖中匕首,可看到屋外守着的两个人影,又连忙收了回去,错不及防,徐炎便亲上了妥欢的左脸。
妥欢只觉得甚是恶心,但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慌,嘴角憋出一个弧度,皮笑肉不笑。
徐炎醉眼朦胧,哪里看得出她的不愿意,只瞧着这面前的清秀小娘子一笑,伸手就要拉她:“软香温玉,确实不错。走,到塌上去。”
妥欢一惊,忙收回手,站起身来,却见徐炎面色有几分不悦,又笑道:“公子,今夜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气?”
徐炎皱眉。
“玉壶...见公子喝了这么多闷酒,便想疏解公子心中的郁结。”妥欢眼见着徐炎面色微凛,便知道戳中了徐炎的痛处,站远了些,不动声色的将另一壶酒放在他旁边,柔声道,“公子,若是不嫌弃玉壶愚笨,就同玉壶讲讲,权当解气?”
徐炎听到这话,烦心事一上来,举起酒壶,又是灌了一大口,赤红着眼,酩酊大醉,怒骂道:“受气?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像今日这般丢脸!若不是、若不是我念在他是西厂提督,身后有万贵妃撑腰,我怎么可能会......”
妥欢微蹙眉——西厂提督?湛良镜?他在教坊司?
徐炎想到方才自己当众向他这个阉人道歉,只觉得心中更是羞愤至极,又猛然喝下一口酒,酒醉人心,徐炎更加愤怒,拍案骂道:“湛良镜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即使当上了西厂提督,可还不过是一个断了子孙根的阉人!卖了祖宗的奴才罢了!我还没嫌弃他呢!而且不过上去摸了下手,竟然就敢这般欺辱我?”
摸了下手?妥欢想了想,便明白了——怕不是这徐炎瞧上了湛良镜的美貌?
听得这话,妥欢瞧见在外守在的那两个人影微动了动,便安抚道:“公子说的可是西厂提督的湛督主?哎呀,那公子可莫要这么大声。盛安府遍布都是厂卫,何况这还是教坊司,要是这番话被他人听见了,告诉了湛督主......”
徐炎一把甩开妥欢的手,恨极的砸了手中酒壶,高声道:“被他人听见了又怎么样?还给他下跪吗?我徐炎是何人啊?家世显赫,父兄在朝为官,阿姊尊为大昭皇后,给他道歉,已经是把我脸面都给丢没了!齐恒元还说是为我好!老子可不想领他这份情!”
妥欢虽不知道细节,但也知道个大概,见到徐炎瞋目切齿的样子,轻轻起了身,抬步道:“公子的酒没了,我去给公子拿酒。”
徐炎皱眉,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子,道:“拿什么酒啊,你若是心疼我,那便好好伺候了我,你肯定不会吃亏......”
妥欢被徐炎一把抱住怀中,挣扎的笑道:“公子别急啊,我去给你拿几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再给公子唱几首小曲,这事儿,不急......”
“莫说废话!”徐炎瞧着妥欢还是一副要挣脱的样子,邪笑道,“对了,秀姑说了,给我安排个花苞儿。你莫不是害怕?放心,爷会小心翼翼,把你当做娇花一样疼的。”
说着,徐炎将她抱到床榻上。妥欢心中惊慌,可见徐炎欺身上来,慌张的抽出袖中匕首,向着徐炎一刺。只听徐炎一声痛呼,捂住自己的腹部,妥欢推开他,连忙跑了出去。
看门的两人见着妥欢开门逃走,不由一愣,连忙往房里看去,只见床榻上,徐炎的手上沾染着血,低吼道:“给我把那个贱人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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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欢把沾血的匕首藏在袖子里,看到人多处,慢下了步子,扯过一个娘子,问道:“西厂提督在哪里?”
那娘子吓得一愣,回道:“在、在金阮儿房里。”
“她房在哪里?”妥欢又急问道。
“在三楼......”
妥欢连忙松开手,奔向三楼——只要知道在三楼就足够了。
如妥欢料到的,那拐角处的有“黑白无常”守着的房间,定然就是湛良镜待的了。眼见着周春深和谢乔站在那房门,妥欢立马冲了过去。
谢乔看着从楼口处跑来了一个女子,不由皱眉:“春儿...你看那儿。”
周春深看去,那女子身姿窈窕,长发披散着,衣衫不整,脚上还丢了一只鞋。看不清脸,直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他微眯眼,蹙眉:“她似乎是——”
“妥家的。”谢乔接话道。
两人对视一眼,握住佩刀,看着妥欢飞奔似的冲过人群,不了片刻就停在二人面前。
妥欢喘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看周春深,又看了看谢乔,拿出手中沾血的匕首,轻声道:“我只求见督主一面。”
谢乔看着当日湛良镜赏给她的匕首,上面已经沾染了血迹,心道——妥家小姐已经出嫁,可她这般装扮明明就是教坊司的小娘子。其中曲折我虽然不知道,但也知道她的身份对于督主绝非幸事。
刚想要下决心赶她离开时,只见妥欢冲着周春深跪了下来,竟是低声泣道:“周大人,我只求见督主一面,请大人替我通报!若是大人不允,我宁愿自尽于此!”
说着,就将匕首架在脖子上,匕首锋利,轻轻一划,血珠便渗出。
周春深到底是一副侠义心肠,蹙眉不忍,伸手便要夺下她的匕首。
“周大人,我只有这一条生路了......”
妥欢微颔首,将匕首握得更紧,一双秋眸含泪,俏生生的小姑娘,甚是惹人怜惜。
周春深也大概知道妥家的事,实在不忍,便再不顾谢乔的示意,扣门唤道:“督主,有人求见。”
是一个女子的问话:“谁?”
“督主,是妥家的——九星匕首。”谢乔回道。
原来这匕首叫做九星。妥欢握紧匕首,屏住呼吸,片刻寂静后,听得屋内传出回应:“进来吧。”
妥欢低眸,收了匕首,沉下心思,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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