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香囊

石屋中热气升腾,让人愈发闷热起来。

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竟含着笑意看向她,钟毓额头冷汗涔涔,心跳得愈发强烈。

这个一反常态的男子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横亘在她眼前,让她心生惧怕,不自觉蜷紧了手指。

感受到指尖略显粗糙的触感,钟毓突然灵机一动,在心里暗暗编排了一套说辞。

“夫君,你看,我泡得太久,手指竟然变成了这样。”她将因在水中久泡而泛白起皱的手掌小心摊在项邯的眼前。

项邯未料到她突然转移了话题,他虽有意让她放下对自己的防备,但也不想操之过急,以免吓到她。

他垂眼朝她手上看去,细嫩的十指仿若雪白的春葱。

“我……恐怕要出去了,夫君也不要泡得太久,以免伤身。”钟毓说完,不敢去看项邯脸上的表情,转身背对着他,几步绕到了石块之后,遮挡住此时不得体的身姿,上岸后一溜烟地跑去了更衣室。

她未唤守在隔壁房间内的侍女过来服侍,迅速穿上那套染了花汁的衣裳,自己随手将湿发挽了个发髻,一刻不想在石屋多待,趿拉上鞋子迅速地跑去了院中。

“姑娘,怎地又穿上了这套衣裳出来?干净的拿来了,您快进去换上。”

丹桂从庄子上回来,手上提着一个竹筐和一套干净的衣裳,刚进院门,便见二姑娘身上穿着那套脏衣从温泉室中快步走了出来。

“不必换了。”

丹桂见二姑娘很急似的,过来拉着她便往门口走。

地上还晒着她们在来时路上摘得野花呢,二姑娘竟然也像不想要了似的。

“二姑娘,这些花儿……我拿了竹筐来,刚好装回去,一会儿路上还能再摘一些。”丹桂指着地上摊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拉了拉钟毓的手臂。

想着项邯还在温泉中,随时可能会推门而出,或许又要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不知何意的动作,钟毓丝毫不想在这里多逗留。

待回到庄子上,晚上老夫人和项静檀会从栖云寺回来,项邯总会顾忌颜面,不至于在她们面前露出一幅发疯的模样。

地上晾晒的这些花,方才项邯已经问过她做什么用途,若是她不带走,怕是不行。

钟毓回身和丹桂一起将晒得半干的花捡起放入竹篮里,这才从石屋离开。

晚饭的时候,老夫人和项静檀已经从栖云寺回到了庄子中,自打李扬一家死在项邯的手里,项静檀一直无法好好面对她这个冷血的弟弟,故而,老夫人体贴地让侍女将晚饭送到了她的房中,以免她见了项邯动气。

老夫人今日去寺庙还了愿,了了一桩心事,此时看着心情不错,连带晚饭也多用了几口,且吃好后也并未像往常一样提前回房。

她慈眉善目地看着饭桌上养眼的孙子和孙媳,眼中突然凝聚出一股忧愁,语重心长地道:“项家人丁单薄,府里成日冷冷清清,你们两个人任重道远啊!”

虽然老夫人并未直说,但是钟毓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子嗣的事情,她嘴里一口青菜还未及咽下,差点噎在嗓子里,急忙将手边的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才不至于失态。

项邯捏着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钟毓一眼,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方回道:“祖母放心,孙儿找定慧大师看过,祖母多福多寿,日后项家子孙繁盛,祖母必不会寂寞。”

老夫人觑他一眼,“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

说毕,老夫人在朱妈妈的搀扶下起身。

钟毓一见老夫人要回房去休息,生怕项邯再要同她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立即放下碗筷,随着她一道出门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早起回城。

钟毓打着哈欠上了马车,一掀车帘,项邯已经端坐在了马车里头。

“夫君,早。”钟毓恭敬地朝他打了个招呼,照旧是在车尾坐定。

项邯只轻声应了一句,许是昨日她将他一人扔在了石屋当中,他心里有气,并未转头看她一眼。

钟毓本也不想与他在路上有什么交流,索性便倚着车壁装睡,或许装得太过投入,车未行多远便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路的回笼觉睡得舒服极了,但不知为何,马车并未像来时那般颠簸。

听到车外头街市中热闹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呼喊声,钟毓堪堪转醒,车里的那处却不见了项邯,她身后倚靠的地方也并非冷硬的车壁,钟毓诧异回头,便对上了项邯的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钟毓的脑子顿时清明了。

项邯不知何时坐到了车尾来,竟然还将睡着的她拥在了怀里。

“方才路上太颠簸,你睡得可还好?”

项邯见她方才还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睁眼的瞬间突然一脸茫然惶恐,立即就从他的怀里弹坐了起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心里难免像被一只手抓紧了一般,有点儿失落。

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钟毓小心回答:“我睡得很好,谢……谢过夫君。”

项邯整理了下自己身前的衣摆,掀帘看了眼车外,随即拍了拍车壁示意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路旁。

钟毓以为他约了人在闹市中相见,要一人从此处下车,方要松一口气,便见他站在车门旁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从车帘处往外看去,马车外人影攒动,车旁的一处早点摊热气腾腾。

那早点店的老板依稀记得这位相貌出众的公子,忙凑上前热络地打招呼:“哎呀,公子,都几年未见你过来了,今儿怎么得空?”

项邯温声回应:“这两年回乡未在京城,想你这儿的馄饨了,煮两碗给我,再加两个椒盐饼子。”

“好嘞!”老板应声后麻利地将砧板上的馄饨倒入沸水中,又用油纸包了两个饼子放在一旁的空桌上,拉开条凳,示意让他坐下。

“下来。”项邯见钟毓愣在车上,同她说了句:“带你吃好吃的。”

钟毓从前起得晚,从未在这个时辰来过街上,也难免想出去看看清晨的闹市是怎样一番景象。

待她下了马车,才发现老夫人和侍女的两辆马车都已经不在附近。

难不成是项邯特意带她来的?

她见项邯上前去同车夫说了两句话,车夫便驾着空马车自行离开了。

二人在路边那张放有饼子的方桌旁坐下,老板随后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公子,夫人,慢用,酱菜自取啊。”

项邯颔首,打开桌上的白色瓷罐,夹了两块酱菜放到钟毓的碗里。

钟毓尝了一口,顿觉这酱菜酸辣可口,让她胃口大开,便问道:“夫君如何会知道这处街边小摊?”

项邯这种人,怎会闲到来逛早市?

项邯夹起一颗馄饨,“从前和师弟师妹们来过几次。”

钟毓与旁人一样,对项邯消失的那十年一无所知,听他如此说,便猜测到他那些年间,似乎并不是孤身一人生活,且也应当生活在京城之中。

钟毓突然对他的事情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夫君的师弟师妹们现在可在京城?”

项邯笑了笑,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张饼子递给她,“改日带你去见见他们。”

太阳高升,闹市中的烟火味愈发浓烈,二人吃完早饭,并肩往街口走去。

两个半大孩童追赶打闹,从俩人身边叫嚷着跑过,项邯一把揽紧钟毓,才不至于被前面那个莽撞的孩童撞倒。

男孩飞速地与钟毓擦身而过,钟毓低呼一声,虽不至于摔着,但她腰间却有一物落在了地上。

钟毓侧头看去,好巧不巧,那落在地上的香囊被紧随其后的另一个男童踩了一脚。

这只是古法香囊,由两个镂空的金属球套叠在一起,中间的金属球中盛放香料,既别致,又留香持久。

外侧的金属球是京中巧匠制成,中间的香料是许缇托人从波斯国带回来的,用了两年味道依然浓烈如初,虽然她留着这只香囊并不是因为对许缇余情未了,但这款的香料在京城难寻,她用惯了并不舍得丢弃。

那男孩感觉到脚掌被异物硌得生疼,回头瞧了地上一眼,看到被踩扁的精致香囊,生怕招惹来骂声,顾不得脚底疼痛,加快了步子一溜烟地跑走了。

钟毓俯身拾起完全变了形的香囊,朝那两个跑远了的孩童拧眉跺了下脚。

因是许缇送的,她又不敢在项邯面前表现得太过在意,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项邯将香囊从钟毓手中拿过,放到鼻尖处嗅了嗅,问道:“瑞龙脑香?”

十几年前,波斯国将这种香料作为贡品进贡来大鸿,太祖曾赏赐给过项邯的祖父老魏国公几枚,项邯也得过一枚,虽是已去过多年,但因香气独特,他至今对这气味仍有些印象。

“夫君知道?京城的铺子寻不到的。”钟毓虽说有些气恼,但也惊异于项邯的见多识广,闻一闻便能说出这款香料的名字。

“也许,并不是完全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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