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摊牌

老爷子昨日夜里闹了肚子,一宿起来了好些回,今日天亮时才将将睡稳。

他们二人到达钟府时,老爷子还在屋中睡着。

钟毓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项邯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竹帘打在门框上发出轻响,老爷子闻声下意识地在梦中翻了个身。

钟毓走到床边为老爷子轻轻拉了拉被子,小声对项邯道:“我忘了样东西在车中,夫君暂且在此坐坐,我去去就回。”

钟毓出门片刻又折返回来,提着个茶壶,笑盈盈地给项邯倒了一杯热茶方再次出门。

项邯环顾着这间朴素的房间,大部分陈设都与十一年前一模一样,墙上挂着一柄桃木小剑,是他当年住在这里时亲手制成送给老爷子的,如今仍然被保留了下来。

周遭没什么变化,反倒是躺在床上的老爷子,是变化最大的一个,他头发已经全白,身形也比项邯在钟府寄宿时更加瘦弱,仿佛只剩得皮包骨头。

布满斑点的手微蜷在身侧,好似再也伸不直。

项邯走到床边,掀开床帘挂在玉钩上,坐下静静地看着老爷子布满沟壑的脸,手掌不知不觉地覆在了那只只剩下骨头的手上。

十一年前,他进了钟府便同老爷子一起睡在这间房里,老爷子待他很好,得空时同他一起下棋,也常常会教授给他一些医理,还时常塞给他一些零花钱,当真将他看做是自己的孙子。

项邯无数次从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已故祖父的影子。

老爷子枯瘦的手掌在项邯手心微动,他见老爷子睁开眼睛朝他怔了片刻,然后用胳膊支起身来。

“小石头,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呀?”他握紧项邯的手问道,似乎怕他下一刻就会如当年一般走掉。

老爷子这话是笑着说的,可传到项邯耳朵里,却瞬间让他眼眶酸涩。

“祖父当年没能问清你与二丫头争执的缘由,让你受了委屈,你怪不怪祖父啊?”老爷子见项邯眼中有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掌抚过他的眼角。

面前这双浑浊的眼睛,已经不复十一年前的矍铄神色,但是目光依旧带着慈爱,没有变过。

项邯一时间情绪难以自已,无法再抑制地恸哭出声音来,“小石头从来没有怪过祖父,是我不好,当年没跟您打招呼就离开了,这些年小石头真的好想您。”

老爷子安慰似的抱着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手掌在他的身后轻轻拍着,嘴里喃喃道:“平安回来了就好,平安就好……”

廊下炽烈的日光射入屋中,微微刺眼,湘妃竹帘一动,那片日光又暗淡了下去。

钟毓手中捏着一只布袋,站在了门口。

项邯侧头看过去,见她面目肃冷,眼神中带着一丝愠怒,叫他:“项邯,跟我出来。”

她往日都是或温顺或娇媚地唤他做夫君,这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项邯一时疑惑,但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方才的他与老爷子的话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对于他一手安排的长乐亭一事,又是否有过怀疑。

钟毓说完转身一掀帘子,出了房去,项邯拭去脸上的泪痕,快步追了出去。

钟毓将项邯引到了堂屋,项邯顿步,他惊讶地看见甄定正站在堂屋中,可他今日出门时并未让甄定相随。

钟毓将手上的布包朝甄定一扔,冷声道:“拿去换上。”

甄定看了一眼项邯,见他脸上略有茫然,只捏紧了那只布包并未动。

“你不去是不是?”

钟毓两三步上前,从甄定手上夺下那只布包,从中掏出一件大红色的衣裳抖落开来。

衣裳很长,在她手中垂地,钟毓踮脚披在了甄定身上。

钟毓转身,“项邯,你对这件衣裳可还熟悉?”

项邯站在原地,不发一言,他曾经想过若是有一天钟毓发现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会怎样对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钟毓见他不应,气到了极点,让银雪将早已准备好的琴搬了进来,又搬了一张凳子,将甄定按坐在琴旁。

“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钟毓指着甄定兀自说着,“当日,你模仿萧端萦的笔迹将我骗到长乐亭中,让甄定穿上红衣假扮她,之后散布我在长乐亭中失贞的消息,又以升职为诱饵让许纯芳夫妇来我家大闹一场与我退婚……”

说着,钟毓声音哽咽:“待全京城都知道了我的丑事,连招赘都无人愿意上门时,你再来求娶,让我心怀感激地嫁给你,你便开始折辱我,吓唬我,如今,你的仇报了几分?日后还要如何对我?”

项邯蹙着眉毛,待她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抬手朝甄定挥了挥,甄定立即起身退了出去。

项邯走到钟毓身侧,试探般地牵起她的手腕,不出所料,被她顷刻甩开。

项邯喉头亦有些发紧:“我们吵架别吓到祖父,回家再说。”

她说了这么多,项邯只是轻飘飘地用“吵架”二字概括了,钟毓瞬间觉得她说再多都等于是对牛弹琴,她咬着嘴唇道:“回家?这里才是我的家,项邯,我们和离吧。”

项邯眯了眯眼,眸中泛出一丝冷光,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了,大掌捏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抱起,踹开堂屋的门,便往大门口走。

钟毓怕惊动祖父,不敢高声呼喊,任由项邯将她死死地箍在怀中,但是她也不想再任由他欺凌,使足了劲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颈之间。

他那处的肌肉紧绷着,任由她愈咬愈紧。

在院中忙活的几个丫头婆子见二姑爷红着眼眶将二姑娘从堂屋抱了出来,吓得大气不敢出,立即低着头闪躲到了一旁。

尚未出院门,钟毓已经感觉到齿缝间渗出一丝腥咸的味道。

项邯手上仍旧没有放松,他走到马车前,一个箭步跨上了车,吩咐车夫立即回国公府。

钟毓松开口,蹭了蹭唇上的血丝,项邯颈下的衣裳被血染出一圈月牙形的红色牙印,她红着眼睛看他,“项邯,你还要将我如何?若是你已经解气,求你尽快与我和离。”

项邯眼眶愈来愈红,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字一句道:“和离?你对我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钟毓冷笑一声,眼中一滴泪滑落了下来,“没有,我从前一味地讨你欢心只是想让我的日子好过一点,我怕你,又如何会对你留恋!”

“你撒谎!”项邯的眼睛憋出了一圈红,凑近了她几分,“你明明……在榻上对我……”

钟毓回看着他,轻嘲,“国公爷,你还真好笑,男子可以娶三妻四妾,享受床笫之欢,而无需有情,女子为何就不能?”

项邯眉毛立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女人……又怎么能与男人一样!”

“男人,女人,还不都是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若是说不同,也是你们这些男人强加在女人身上的!”

千年以来的父系社会,将女子视作男子的附庸,夫为妻纲,妻子必须绝对服从于丈夫,这本就是这个男强女弱的社会强行给女子绑上的枷锁。

项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咬着牙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想和离,绝不可能,你这辈子只能是项家妇,即便是死了也要进我项家的祠堂!”

项邯紧扣钟毓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无奈钟毓力气太小,手脚并用都无法挣脱出他的怀里。

项邯唇舌侵入,将她的嘴唇吻得生疼,她的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对他回应。

项邯还以为她消了气,却倏忽嘴角一痛,二人分开时,他见钟毓的唇上沾着一抹他的殷红血迹。

“你想我怎样?”项邯舔舐了下嘴唇,朝钟毓道。

钟毓脸色憋得泛红,待平复之后,她平静说道:“你既然对我已经报复过了,解了气,你我二人从此便两不相欠,与我和离,放我离开,这就是我想要的,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项邯紧握着她的腰肢,“除了这件事,其余的我都能答应,日后你若想回钟府去看祖父,我陪你去便是,你若是想与萧端萦出门玩乐,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山下那两只鳄鱼,我已经派人送走,那片山坡上的野花,我日后年年陪你去摘。”他顿了顿,“你的婢女,我日后不会再惩罚,你出门我也不会再派甄定跟着你,你看如何?”

他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钟毓根本就不在意。

“我从未打算与你生孩子,自打我住进归心居,便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汤。”钟毓着重说了“与你”二字,显得她对项邯痛恨至极。

项家人丁单薄,老夫人不止一次催她生孩子,想必这也是项邯的意思,她说出一直在服用避子汤的话,本想要激怒项邯。

项邯听罢,果然眼中透出一丝晦暗,但转瞬就隐没了下去,“不生,也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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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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