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夫便来了,陶嬷嬷推开门将大夫领进来后面带喜色道,“小姐,姑爷来了!”
话音刚落,身姿颀长的男人便大步跨进来,俊美温柔的脸上一眼可见的焦急担忧,“嫋嫋,你怎么样了?”
“爹!”依依惊喜地唤道,惹得陆时明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承曜,你怎么来了?”章若柳诧异的看着拥着自己的男人,不过数日未见,好似过了许久一般。
“我收到王多财消息说定州城这边生意出了点问题,加上训哥儿思念母亲心切,闹着要我来接你回去。”
夫妻二人深情款款的叙话,朝娘静静坐在一旁饮茶。
章若柳很快反应过来,介绍道,“陆娘子,这是我的相公,陆时明,今日真是抱歉,出了这般多状况。”
“看来今天并不是个好日子,夫人设宴的目的已经达到,朝娘这便告辞了。”
陆时明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朝娘,一抬头便愣住了,心头巨震,狂喜涌上心头,随即便是恐惧,对上朝娘沉静的眉眼,慌忙别开视线,拥着妻子的胳膊也不由僵住。
陆时明四岁那年,爹娘从路边捡回个不足岁的女婴,小婴儿皮肤白嫩,脸蛋圆嘟嘟,小嘴红艳艳的,眼睛葡萄似的又圆又亮,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小丫头刚学会说话第一个就叫的哥哥,水汪汪的眼睛看一眼便能让他彻底丢盔弃甲。大家都戏言爹娘是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媳,他却认真记在了心里。
长大之后娶朝娘为妻成了他最坚定的目标,终于,软软糯糯的小丫头长成了明媚动人温软无害的少女,永远在他身旁目光专注的望着他。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想娶她,成亲前他忍着羞赧特地去请教了大夫,大夫说女子十四岁身子骨尚未长好,不宜过早行房,那些日子他满腔都是娶到心爱之人的喜悦和激动,对此虽略有遗憾,但仍是欣然接受。
总算得偿所愿和青梅竹马的姑娘成了亲,可惜婚后第二日同爹娘外出时却意外遇难...
十年未见,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她。
如今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陆时明却不敢与她相认。非但如此,还生怕朝娘拆穿他,一个劲儿给朝娘打眼色。
见她只定定的看着自己并未言语,也没有上前相认,陆时明眼里一瞬间闪过诸多情绪。
但到底是松了口气,朝娘心悦自己多年,又是个温软的性子,他真怕她一时情绪失控闹开来。
陆时明很快恢复儒雅从容模样,“是我唐突了,夫人莫怪。”他早已从王多财的信中知晓,朝娘这些年一直以他未亡人的身份寡居,是以对她的妇人装扮并不惊讶。
朝娘看着他百般变换的神情,脸上戏谑一闪而逝,“章小姐的相公真是一表人才,不过就是瞧着有些眼熟。”
感受着枕边人猝然僵住的胳膊,章若柳无声垂眸,“这可真是缘分,我第一眼瞧见陆娘子也是觉得十分有眼缘。”
“夫人,您的手没什么大碍,我给您配个药膏带回去涂抹两日便行。”
“多谢大夫。”大夫拱拱手便出门,下人跟着去取药。
“——姐姐。”
包厢门并未关上,陆时昭一走近便见到站在门口的朝娘,一路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话音刚落却又看见包厢内的男人,薄唇瞬间抿紧,目光直勾勾的与他对视,眼里难得的带了些桀骜和挑衅。
“姐姐,站在门口做什么,要回去了吗?”陆时昭无视候在门外的章家下人,走上前去牵着朝娘的手拉到自己身后,随后才正面对着屋里的一家三口,挑了下眉,“章家的待客之道便是放任外男随意闯进女宾会客的地方?”
朝娘视线落在自己被他牵着的手上,愣了愣,并未挣脱。
这一默许的态度,让陆时昭心头的戾气平复许多,却让陆时明成功变了脸色。
背对着章若柳的方向,陆时明眼神不善的盯着陆时昭,阴鸷的扫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我章家待客之道如何还轮不到公子一个外人来论道,陆娘子尚未说什么,不知这位公子是以何种身份干涉?”
见他好似并未认出自己,陆时昭眼睛亮的惊人,语调怪异道,“谁是外人谁是内人犹未可知,至于我的身份...父母赐名陆时昭。”
章若柳示意陶嬷嬷将女儿带走,她上前挽住丈夫的手,笑着圆场道,“原来是陆解元,今日实在事出有因,但总归是我章家有失礼数,还请陆解元和陆娘子见谅,莫要怪罪。”
“不过,”章若柳若有所思的来回看了眼自己相公与对面的陆解元,仿佛才发现般,“陆解元名讳竟同我家相公如此相似,细细看来,容貌竟也有三分相似。”
章若柳惊喜地拉着陆时明,“相公,莫非陆解元便是你那年幼失散的弟弟?”
“二郎?”陆时明松了口气,紧绷的面皮放松下来,这一看,确实有点小时候的影子,都怪他方才一时着急,没顾上仔细打量,“真的是你。”
不过,他与朝娘相处也太随意太没有分寸了些,朝娘到底是他长嫂。
陆时昭才懒得搭理他,只对章若柳淡淡道,“兄长去世十年,不认得小弟也情有可原。”
陆时明眉头一皱,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当年之事我自有苦衷,稍后我会详细与你们解释当年种种。”说这话时他眼神不着痕迹的看着朝娘,带着几不可见的期盼和哀求。
朝娘站在陆时昭身侧,见状拉了他一把,“你兄长方才那是一时着紧你嫂嫂伤势,并非故意不与你相认,别闹小孩子脾气。兄长与嫂嫂伉俪情深,你该高兴才是,是吧,大郎?”
说着,意味不明地看了看章若柳,陆时明脸色一白,一时无话。
“朝娘说的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相认乃是大喜事,合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二郎又这样出息,父亲知道了也定然高兴!”章若柳欣喜道,浑然不觉这兄弟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嫋嫋,你受了伤,我先送你回去,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来日有的是时间叙旧团圆。”
“二郎,我先送你嫂嫂回去,安顿好后我来寻你们,咱们兄弟二人好好聊聊。”
陆时明语气不甚亲热,陆时昭也不意外,他若是突然对他亲近起来他才要怀疑陆大郎变了性了。
“我这点伤算什么,你晚来一步都要痊愈了。”章若柳嗔了他一眼,“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庆祝你与二郎和朝娘团聚。”
“这些个琐事回头再议吧。”
见他坚持,章若柳只得顺从,温柔的看着陆时昭二人道,“朝娘日后可要多来寻我聊天,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
陆时昭将朝娘挡在身后,语气冷淡道,“我嫂嫂胆子小,不善交际,与章小姐没什么好聊的,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便失陪了。”
“嫂嫂,我们走吧。”
“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学的些什么规矩!”陆时明恼怒极了。
章若柳微微疑惑道,“我听错了吗,二郎方才为何说'嫂嫂我们走吧'?”
“应当是你听错了,他说的是'嫂嫂,我们走啦'。”
“真的吗?”
有一瞬间陆时明险些以为她知道了一切真相,但是看着妻子依旧柔婉清冷的眉眼,他渐渐从容下来,嫋嫋爱他深入骨髓,怎会怀疑他。
“我何曾骗过你。”
“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为何从前并未听你提及过你还有个长姐?而且这个长姐还是寡居之人...”
章若柳柔柔的声音落在陆时明耳边,他几乎条件反射般道,“应该是二郎流落在外时认的姐姐,我从前并不认识她。”
“我还当是你那位已故的发妻呢。难怪方才你们二人瞧上去陌生的紧,若不是二郎突然出现认出你来,你们兄弟二人怕是又不知何时才能相遇了。”
“我发妻已逝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会是这女子?”
“不过二郎流落在外应是吃了不少苦,多亏了这娘子将二郎抚养长大,二郎既尊她为长姐,那我日后也该将她视为亲妹才是。”
“相公考虑的很是,二郎对这位长姐尊敬有加,咱们也不能怠慢,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时常寻她说话。”
说到此处,章若柳越发来了兴致,“朝娘容貌之盛,如此寡居未免太蹉跎年华,不妨我们一并为她做个媒,给她寻个好归宿如何?”
陆时明唇角笑意僵住,嗓音发紧,“这怕是不好,朝娘既然宁愿寡居多年也不再嫁人,想必对丈夫用情颇深,不愿再嫁的。”
章若柳脸上笑意不变,“还是相公善解人意,那便依相公的。”
陆时明向来会哄人,很快将章若柳送回章家别院,耐着性子处理完毕别院一干事后,立刻着人去唤王多财。
“相公是要寻王多财那个狗奴才?”
“寻他有些生意上的事要问。”
“相公可得好好管教下他了,整日打着章家的旗号在外横行跋扈,此番若非他仗势欺人冒犯了二郎,也不会有今日这场赔礼。”
章若柳摊着手任陶嬷嬷给自己敷药,语气懒散,“而且今日本打算叫他亲自给朝娘赔礼道歉,结果这狗奴才竟然躲起来公然抗令,好没规矩!简直胆大包天。”
“他竟敢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这便命人将他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夫人莫要生气。”
“我此前已处罚过他,板子便算了吧,论起来还得感谢他,没有他这顿胡作非为,又怎么找得到二郎呢?”
“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陆时明火冒三丈的出了主院,随从忙上前禀报,“回主子,没有找到王多财,他手下人说从他昨日独自出门后便没见过他的人影。”
“他可有说自己去何处办什么事?”陆时明眉心夹紧,英俊的眉眼间平添几分懊恼。
“不曾,看起来是有意避着人出去的。”
“等他回来叫他立刻来见我,下去吧。”
“是。”
“爹爹!”
“依依。”陆时明收拾好心情,一转头见女儿捧着本书望着他,“怎么了?”
“想要爹爹陪依依念书。”陆卿依软软的道。
陆时明看了眼她手里的《急就篇》,“今日爹爹有事,读书识字也不急在一时,你先跟着嬷嬷学学琴棋书画,改日爹爹有空再陪你念书。”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叮嘱道,“你娘亲受伤了,尽量不要去打扰她休息,依依最懂事了对不对?”
“知道了爹爹。”陆卿依乖巧点头。
陆时明放心大步离开了。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陆卿依捧着书转头便进了娘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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