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讨厌苏格兰？
为什么会对苏格兰有敌意？
当苏格兰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望过来，并直白地问出那个问题时，松井遥香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组织里的代号成员都这么直白吗？都不暗示、铺垫、循序渐进一下？！
好歹给她一点时间准备啊！
松井遥香调动起毕生演技，努力让脸上的肌肉放松，挤出一个一脸无辜的表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惶恐：“哪有？苏格兰前辈，您误会了吧？我只是一个刚来的小实习生而已，怎么可能对您有敌意呢？”
苏格兰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那双蓝色猫眼依旧平静地盯着她，观察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瞳孔在我说‘敌意’时轻微放大，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不足0.5秒便迅速移开，右手食指和拇指在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相机背带……以上都是非常典型的紧张和说谎时的微表情与小动作。”苏格兰异常笃定，不容松井遥香反驳。
松井遥香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停止了摩挲背带的手指，并强迫自己抬起眼，试图与他对视。
该死，她怎么不知道组织里还有这么擅长微表情的人。
“所以，”苏格兰继续观察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奇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口吻里带着一丝怀疑，“你是故意的？故意做出这些反应，让我怀疑你，从而掩盖你更深层的目的？”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排除了这个可能性，自顾自地往下分析，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不，不像……你对我的敌意是真实的。虽然你在极力用恭敬和怯懦伪装，但某些瞬间的眼神，还有下意识的排斥，是人的本能反应，很难完全藏住……”
“苏格兰前辈，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松井遥香继续装傻，“人在注视自己喜欢的人时瞳孔也会放大，也会手足无措，您误会了吧？”
“不，你就是对我有敌意。”苏格兰抬起头，眼中是真切的困惑，这困惑比之前的审视更让松井遥香头皮发麻：“可问题是，我们这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在我记忆中，我并没有见过你，松、井、遥、香。”
苏格兰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他标志性的温柔语气，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耐心。但此刻，这份温柔在松井遥香耳朵里，却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
——就像猫在吃掉老鼠前，还要好整以暇地拨弄几下，欣赏猎物的徒劳挣扎。
这种仿佛被完全看穿，却又被对方用温柔包裹起来审视的感觉，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到达了极限。
她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一直弯着示弱的腰背也挺直了些，不再回避对方的目光，直直地迎上那双让她心烦意乱的蓝眼睛，语气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嘲弄：“苏格兰前辈，我的确对您有敌意。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格兰脸上那惯常的、属于流川光的柔和笑容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不应该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还有——”松井遥香几乎要笑出声来，彻底将那个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实习生人设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上前半步，毫不示弱地回视着苏格兰，用一种近乎挑衅的、一字一顿的清晰口吻说道：“——我、是、须、藤、由、佳、的、唯、粉。”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唯粉”这两个字。
“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吗？”
·
出乎松井遥香意料，她亲自参与拍摄的那条苏格兰种向日葵的日常Vlog，上线后竟然大受好评，数据一路飙升，直接冲上了热门趋势榜。各种粉丝纷纷涌进社交媒体留言，评论区宛如一场狂欢：
“光光太棒了！居然亲手种花！妈妈非常骄傲！”——这是不管干什么，都会为流川光感到骄傲的亲妈粉。
“呜呜呜呜老公给我种向日葵了，我等着吃瓜子！”——这是终究吃不到瓜子的梦女粉。
“正主发糖了~我赌一毛钱，向日葵绝对是送由佳妹妹的！《说走就走的冬天》售后太甜了！”——这是随处找糖、阴差阳错还真的找到了真糖的CP粉
“CP粉圈地自萌好吗？我们光光人美心善，种花送给谁都有可能，就不能是送给粉丝或者只是个人兴趣吗？”——这是努力提升战斗力，在撕CP粉的唯粉。
“呵呵，十一月种向日葵，能活就怪了，摆拍痕迹太重，真不知道你们喜欢他什么。”——这是路过的黑粉。
松井遥香刷着手机，看着那些溢美之词，尤其是CP粉们狂欢的场面，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上来。
她辛辛苦苦、满怀愤懑之情拍摄的素材，竟然成了对家“媚粉”“发糖”的工具？
这简直是对她专业黑粉生涯的侮辱！
更让她血压升高的是，她的三位舍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把推特上那些热火朝天的讨论截图发到宿舍群里，有嘲笑她亲手为对家做嫁衣的，有假装安慰实则补刀的，还有纯粹吃瓜看戏的。
松井遥香气得咬牙切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敲着，登陆了她那个在苏格兰黑粉圈里小有名气的账号——“空闲君”。这个号因为她发言犀利且常常角度清奇，积累了不少粉丝。
她憋着一口气，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推文：
“没有人觉得十一月种向日葵这种行为很傻吗？先不说成功率有多低，这种明显违背自然规律、纯属作秀的行为，到底有什么好吹的啊？我看流川光就是硬拗温柔治愈人设，尬得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空闲君一出，果然有很多黑粉和唯粉开始附和，评论区里各种嘲讽段子齐飞。
松井遥香看着逐渐增多的评论和点赞，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然而，没过多久，这条推文的回复区就被另一股力量席卷了——几百条回复蜂拥而至，大多是苏格兰的粉丝闻讯赶来“反黑”：
“这种节目策划都是公司安排的，黑粉别乱黑，OK？有本事你去骂公司啊！”
“Vlog里都说了会挪到暖房！我看哥哥最后补那么一句就是为了堵你们这些杠精的嘴！”
“不要因为哥哥温柔善良就污蔑他！你这种黑子内心到底有多阴暗！”
“话说……只有我注意到Vlog结尾的剪辑助理名单里有‘松井遥香’这个名字吗？是工作人员吧？流川光竟然还特意注明了，好细心好尊重工作人员啊！路转粉了～”
看着这些评论，尤其是最后那条带着“松井遥香”名字的，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非但没黑成苏格兰，反而好像间接帮他立了一个“尊重工作人员”的暖心人设？
松井遥香愤懑不已，却又无力反驳。最终，在巨大的憋屈下，她颤抖着手，愤怒地将那条推特删除。
·
但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实习也不能不去。讨厌苏格兰是一回事，但自己的实习证明、以及未来的职业道路过不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自从那次尴尬的Vlog拍摄之后，苏格兰似乎就从她的实习生活中消失了。要不是昨天他上传的Vlog引爆网络，松井遥香几乎要产生“我们公司其实没有这号人”的错觉。
想想也是，苏格兰是公司的顶流，忙得脚不沾地，而她只是B1组一个负责小透明的实习生，如果不是他团队临时缺人，恐怕直到实习结束，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
于是，松井遥香的生活重心重新回到了B1组负责的那几个新人身上。每天不是帮他们拍摄看起来都差不多的营业照片，就是带着他们穿梭于各个考核教室之间。
看着他们为了一次内部考核而紧张兮兮、拼命练习的样子，松井遥香有时候会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似乎都天真地以为，只要通过了公司内部的最终测验，就能安然无恙地出道，说不定还会成为闪耀无比的明星。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里，所谓的“规则”可能不堪一击。
外面的生存法则，在这里并不适用。
松井遥香看着他们的身影想，谁让他们只是心怀梦想的普通人，谁能想到这间娱乐公司背后究竟是什么。
“松井，你先别忙手头的事了。”诸星大匆匆赶来，推开新人训练室的门，把松井遥香喊了出去。“《说走就走的冬天》节目组刚来消息，流川光在录制外景时意外受伤，现在住院观察。他的团队主力都被其他紧急事务拖住了，暂时抽不开身，所以向我们B1组借调人手。松井，你之前也算跟他接触过，算是有点熟悉。”
“好的……我需要做什么？”
“你就代表公司，去看望一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有什么消息随时LINE联系我。如果没什么大事，你看望完就直接下班吧。”
松井遥香拿着手机，看着诸星大发来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大写的问号和一连串的弹幕：
看望苏格兰？
单独？
在医院？
这……这算哪门子“提前下班”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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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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