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叫你梅儿?”柳淑问。
葛玥不好意思地说了下自己情况后,柳淑皱了皱眉,说:“名字起了就要用嘛,这可是包含了母亲的爱欸。”
“要不以后你交到朋友,就让她们喊你的小名。名字越喊才越有用,你也会越来越能感受到母亲对你满满的爱。”
是这样吗?葛玥开始思忖柳淑的提议。
恰巧此时,徐江遥推开屋子的门,锅台子后,柳淑当即举起手里的一整包黄芪,高声喊道:“徐公子,你可知道徐夫人的小字唤什么?”
门口,徐江遥愣了下,俊脸上浮出一丝不宜察觉的柔情。他侧头看向坐在小凳子上,正努力给药扇风的人,目光更柔和几分。
“知道。”他随手关上门,走到葛玥身边,揉揉她的脑袋,“梅儿,听舒嬷嬷叫起过。”
不知是人的原因还是名字的原因,听到这话,葛玥真的感觉到满满的一股爱意,正在紧紧地包裹着她经历过很久很久孤独的心。
想了一下,她觉得,应该是双份的爱。
她不由地笑起来,甜甜的,脸色更红润几分。
柳淑看得直乐,果然,‘爱’是最养人的啊。她装好药,分成好几份,全部用纸包起来。
“这些药一日两次,以徐公子的恢复能力,用不了多久便可完全痊愈的。”
葛玥看了看那放在一起的药,默默记下柳淑的话。
“多谢柳淑姑娘。”徐江遥抬起头,冲柳淑微颔首。
柳淑摆摆手,爽快道:“行医救人是本姑娘的职责。”
“不过,你与父亲是不是有事相商?还需要待多久?”
闻言,葛玥也仰头瞧他。
只见他眉目寡淡,病容还未完全消散的脸上,已经露出一副开始为事情忧愁的神色。注意到小姑娘的目光,徐江遥低头去瞧她着眉眼,他边揉着她的脑袋,边淡淡地回答柳淑的话,“那得看柳先生了。”
午饭的时候,柳遭说自己不饿,不出来吃,柳淑便简约地准备了几道菜。
“这里只有菜多,肉很少,你们先凑合吃一顿吧,下午我去城里瞧瞧,看有没有新鲜的肉。”柳淑站在桌头,边递碗筷边说。
葛玥立马站起来接过,先给徐江遥再给自己留下一双。
柳淑笑出声,“你这小姑娘,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高门贵府,怎么老 是这么拘谨?”
闻言,徐江遥低头一笑。
葛玥挠挠头,有些尴尬。
她习惯了啊。在葛府或者去别人府上同客人吃饭,就是要如此。
柳淑笑着宽慰道:“你病刚好,放轻松放轻松哈,心情绷这么紧不适合身体康复!”说完,转身去屋子里拿盘缠,怕一会儿出门忘了。
葛玥慢慢坐下,盯了会儿菜,她转头问徐江遥:“我这样真的很奇怪吗?”
徐江遥手撑着头,侧坐着瞧她,思忖了下,说:“放在建安肯定不奇怪,放在这里.......也不算有错。”
“错?”
徐江遥解释道:“南洲这边的人都比较热情开放,不怎么在乎这些小事情,但是礼貌总归是没错的。”
“哦........ ”她还是第一次体会跟建安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好神奇啊。”
静了下,徐江遥突然大笑起来。
一方水土,一方人,她以为建安就是整个世上的全部了,实际上跟这桌子腿一样,只是其中一角罢了。
葛玥懵懵地看着他,逐渐有些羞恼。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因为第一次有人不特别苛责地要求她,她觉得有些新奇罢了。
下午,柳淑回来的时候,篮子里只有几束绿菜,一点肉的影子都没有。她把篮子往庭院的桌子上一扔,叹道:“太萧条啊,南洲马上就要回归原始了,得靠自己打猎才能吃上肉了!”
葛玥从屋子里跑出去,到桌子边,瞅见了篮子里的一堆‘杂草’,肩膀瞬间耷拉下去,也跟着叹声气。徐江遥跟在葛玥后面,缓步走过来,淡淡道:“跟我想得差不多。”
柳淑双手盖住额头,郁闷至极。她去城里买肉,主街道都没有几个摊子,有摊子也是漫天喊价,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再没人管南洲,整个南洲城迟早沦为流寇的窝巢。”
闻言,葛玥回头看徐江遥,他这次来不就是为流寇而来的吗?
徐江遥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然后他转而跟柳淑说:“柳先生可知此事?”
柳淑不太明白,但还是实话实说,“他当然知道,前些年那些流寇就不断涌入南洲,百姓过得是越来越心惊胆战,越来越活不下去。但是他没权没势的,就会点儿手艺话,知道也没用,又帮不上什么忙。”
这些流寇能大批次涌入,且一直没被剿灭,一定是建安那边有人仰仗,有人帮着他们。而且,大抵就是那细作。
此人的权势,比徐江遥想的还要大,抓他,定然会更棘手。
徐江遥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
“玥儿,”他低头问正在揪着几根菜叶子玩的葛玥,“你为何会去相山找我?”
“啊?”葛玥玩着菜叶,想了想,说,“九皇子说的啊,看你往相山上走了。”
答案对上了。能轻易操纵各方势力,冤枉葛家,引入流寇,要把辰芝国陷入为难之的人,只能是那皇上身边,高位之上的九皇子。他,就是徐家最大的仇人。
这次他主动深入腹地与自己前来,定是发现自己已经截获他那封密信,要顺道在他的地盘除掉自己。
“父亲?您饿了吗? 怎么出来了?”柳淑看着两人身后的柳遭,诧异地说,然后便站起身道,“我给您热热饭菜。”
“不必,淑儿,你坐着吧。”柳遭扶着墙,虚弱地看向徐江遥,“徐公子,不嫌弃的话,到老夫房里一坐。”
柳遭的屋子很小,空间逼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中间放着一把长木凳。
太过狭窄。
徐江遥便寻思着要不自己还是站着吧,但当他见到柳遭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时,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他勉强坐在木凳,膝盖挤着床沿,侧头看着柳遭坐在床上摸出枕头下的铜色钥匙,然后俯身打开地上箱子上的锁,从中拿出一幅卷起的白色画卷。
“我为了记得弟子们的相貌,都会给他们画一副画像。”柳遭摩挲着粗糙的画卷纸,低沉的说。
“所以,这是你那名弟子的画像?”徐江遥垂眸瞧了一眼,又重新抬眼看向柳遭。
“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不是他,但若真如你所说,能有改头换面不被察觉的本事的,只有他一人。”柳遭颤抖着手把画卷递给他,“他......当真做了那些事?包括流寇的事,也与他有关?”
徐江遥接过画卷,揪开绳子,缓缓将它展开,“您不是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吗?不然您也不会与我坐在此?”
“那孩子有野心,从小就是。”
柳遭叹气,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徐江遥没说话,盯着画卷中的人看,右下角写着两个字——南衡。
此人约莫六七岁,宽眉窄目,下巴削瘦。跟如今的九皇子,天差地别。
想必,这才是九皇子的真实面容。
徐江遥蓦然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参加完皇后的宴请,回来就蹲在他跟前儿捏着他的耳朵,左右瞧了半天。
最后惋惜地叹道:“那九皇子白白胖胖,圆圆润润的,看着就水灵,儿子,你也多吃些,让为母能掐掐你的脸蛋,不然太瘦了,掐着心疼。”
那时他多大?三四岁?还不认识玥儿的时候。九皇子与他是同年,也是三四岁。
而画上的人大概七八岁……年岁明明差不了几年,可这画里的人怎么会跟母亲描述的,差别这么大?
莫非是九皇子很小就学会了易容术?那九皇子是何时溜出的宫外,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找到柳先生的?
“柳先生,此人是何时同您学的易容术?”徐江遥侧头看向柳遭,柳遭正双手扶着膝盖,抬头仰望墙的一角,看起来非常神伤。
“从小养在我身边,是个孤儿,我捡回来的。”柳遭自嘲一笑,“只不过后来学成了,自己跑了,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大概就是画中的年纪,七八岁左右,跑了。”
徐江遥震惊。
原来……不是九皇子叛变,而是很早就被这个叫南衡的人替换,现如今的九皇子是个假的!榭国真是好大的手段,竟能把手伸进辰芝皇宫!
徐江遥肃目,将画卷卷起,对柳遭说:“柳先生,您在此处已经不安全了,南衡一旦知道是你救下我跟玥儿,定会杀你封嘴的。”
“我对他有教养之恩,他不会的。”柳遭摇头。
徐江遥沉默下,缓下声音劝解道:“他已经不是您当年救下的孤儿了,他现在权势滔天,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顾一切。”
柳遭未说话,眼睛里流露出悲悯之心。
徐江遥:“柳先生放心,跟着我,我一定能护您和柳姑娘周全。”
***
三日后,葛玥与徐江遥抵达建安城。徐府里,下人们见将军和夫人都回来了,特别高兴,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聊着天,热热闹闹的,府里树叶子都是生机勃勃的。
两人在屋里收拾衣服。
葛玥弯着腰,将一件衣服叠了一折又一折,忽然转头,看向身后正往柜子里放衣服的徐江遥:“为什么柳先生和淑儿姐不住在徐府?”
带柳先生和淑儿姐回来的时候,徐江遥跟她说,他们是来建安城游玩的。
她一想,那可太好了,款待救命恩人,她肯定在所不辞! 等回建安后,她一定好好照料好他们,带淑儿姐到处去玩什么的。
但是刚进建安,徐江遥就直接让何风带着柳先生和淑儿去了别处住。
还不告诉她具体位置!
她非常疑惑,但是由于今晨的时候,两人就一些小问题有些斗嘴,她一直憋着不同他讲话。
方才虽疑惑不已,但也憋着气,没问。
现在回到府里,她越想越疑惑。
再加上被熟悉的环境氛围一包裹,她也没那么生气了,索性直接开口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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