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设在御花园,各处摆了桌椅,由宫人引入席,期间不可擅自走动,需等用完膳赏了曲才能起身赏百花灯。
御花园一角黎堇城远远瞧见了郝崇明,这厮今日怎么这身打扮,瞧着怪艳丽的。
酉时初帝入席,各色菜肴酒水也陆续上了桌,因着黎堇城和盛慕一道来的,两人座位也安排在了一处。
期间不乏有过来敬酒的小郎君,瞧着盛慕眼生便问他是哪里人氏,都被黎堇城一一打发走了,问什么问,问了上门提亲还是咋地!
宴席近尾声到了献艺阶段了,各领了帝令的王孙公子便陆续上台献曲,盛慕的曲子被安排在了最后,临了郝家侍从过来告诉黎堇城,他家郎君说了他让人将节目换到最后了,等会儿他们弹完了曲将琴放那便可,黎堇城点头应着。
终于轮到盛慕了,黎堇城忐忑不安的瞧着盛慕上了中间的香榭庭,花颜琴一摆御花园瞬间安静了,长安城皆知这琴是郝府大公子郝崇钰的,三年前名琴刚问世便被人一掷千金买下送去了郝府,无人知晓送琴之人是谁,也无人听闻郝崇钰弹过此琴,而今日弹琴之人也不是长安人,是圣上召见的山南西道盛家的人,可不就是奇了怪么。
琴声起又落,名琴本该配名曲,此曲虽悠扬倒底比不得名曲,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曲子我在两川游历时幸而听过,我记得此曲名为慕城,是个爱及了家乡的少年所写,曲的前半阙写的是少年幼时爱恋的家乡,后半阙是他成长以后对家乡那个少年的爱恋,虽隐晦倒也深情。”
“还是章台兄见多识广!”
黎堇城愣在原地,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哐当一下打开了,看着香榭庭中的白影又惊又喜,怪不得不给他看乐谱,问了曲名还告诉他个假的。
盛慕弹罢刚走下香榭庭,郝崇明缓缓起身,迈着稳稳的步子到了香榭庭在花颜琴前坐定。
突然御花园一侧冲进来个蓝衣玉冠男子,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酒味,瞧着亭中的男子目不转睛。
帝清咳了声,让大太监给璟王拉到座位上去,这般失态成何体统。
韩容隐好整以暇的端坐在角落,瞧着亭中的人拨弄着琴弦,喝了一杯烈酒。
黎堇城算是回过味来了,这郝崇明竟扮演他胞兄郝崇钰来了,郝崇钰这两年行踪不定,有人说他一直待在淮南郡,也有人说在江东两浙路一带见过他,总之众说纷纭,但却唯独没在长安出现了。
郝崇明不善抚琴,这趟也是被逼着上了梁山,好在寄来的相忘曲谱简单,只要不弹错便能蒙混过去,帝点了郝府一曲,但没指名让谁弹,郝崇明不想让人瞧出异样,反正他跟他哥长得一样,便穿了他哥最爱的红裳进宫,总之若丢了面子也是他郝崇钰的面子,他可太聪明了。
曲罢赏灯便开始了,郝崇明抱着琴领着随从准备溜之大吉,刚拐进一道宫墙便被人拦了去,郝崇明一见来人立刻让随从走远些。
“见过璟王殿下!”
“你是…你哥呢?”
“钰哥儿在淮南郡呢,没回来!”
胡说,他都派人将淮南郡翻遍了都没找到他人影,两年了,他竟如此狠心不见他。
“是他让你进宫弹这曲的?用这把琴?”
“果然瞒不过璟王,却是钰哥儿的主意,他说若有人问起,便告诉他八个字,名琴虽好,知音难求!”
“好好好!知音难求!”璟王提着一壶酒洋洋洒洒喝了一口,一路笑着跌跌撞撞消失在宫门一角。
郝崇明暗道他哥伤人不浅呐,方向前走几步,后衣领被人拿捏了,转身看见来人慌忙低下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端正身子瞧着来人薄笑。
“容隐兄,别来无恙!”
“装!继续装!我竟不知明儿还有这本事?”
郝崇明眼见被他识破了,推开人拔腿就跑。韩容隐也不急着追他,转身去后面找了璟王。
淮南郝家在长安的亲眷不多,每年到了岁末也就郝家两位郎君回来一趟,郝崇钰近两年没回长安一直在外游山玩水陶演情操,郝崇明三年前被帝赶去了两川,黎堇城便让他在两川最大的城池普州当了个城主,郝崇明也乐得逍遥,这趟若不是他哥逼着他进宫献艺他是断然不会在人前露面的。
夜半子时郝府南院的狗子狂犬不停,一粒石子打在狗子腹部,狗子瞬间安静了。
一道黑影闪过来到半开的窗户边,郝崇明听见狗叫声起身披着外衣来到窗户边,突然窗户大开跳进来个人影。
两人瞬间过起招来,没一会儿郝崇明便败下了阵,急骂道:“韩容隐,你个王八蛋!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明日我便去御前告你一状!”
“你去啊!当年你不也是这般闯了我的房,怎的?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那你将衣服脱了,若是胸口没有痣我便作罢,如何?”
“咳咳…你给我住手!”
衣裳撕裂的声音,琉璃灯下胸前的红痣若隐若现。
“三年前你怎么欺负我的,今夜一并还回来!”
郝崇明没料到躲了三年的人,终还是会遇见,欠的债终还是要还,可为何他哥还能那般逍遥,不公啊!
黎堇城出了宫门便让等候在那的春歌去买慕城曲谱,然后领着盛慕回了平西王府。
冬平送盛柏梚回了东街驿馆,安排人在驿馆四处,若有风吹草动即刻派人到王府报信。
盛慕洗了澡穿着中衣坐在软塌试发,黎堇城将曲谱塞进一堆兵书中,起身来到盛慕这边将棉帕拿来替他试发。
盛慕手上空了,便拿起桌上的杂书看了起来,桌子旁的白玉杯倒了清茶盛慕拿起便仰头喝了,才发现不是茶,口感微甜,好似在哪喝过。
糯米饮,之前涪江上盛慕喝了三杯便有醉意了,如今只喝一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盛慕起初还看得了几行字,半盏茶过后,头渐渐晕乎起来,人却还清醒着。
“大郎,方才这杯子里倒的是什么?”
“慕城饮”
“慕城饮?”
“嗯,就跟你今日弹的曲子一样,名叫慕城。”
盛慕哑然了,他都知道了,脸渐渐发烫。
“你今日一早在驿馆换了褂裤?”
盛慕的脸更红了,怎么这种事他也拿出来讲,慌忙转身将人嘴巴捂上。
“你别说了!”
黎堇城将他的手拿起放在脸上摩擦,轻声道:“阿慕,你也欢喜我的对不对?”
盛慕脑子晕乎乎的,看着对面的人点点头,去年在爃州广德寺再见时便知道了,他对他是欢喜的,不似从前的欢喜,是想要占为己有的欢喜,但是他们之间还有云泥之别,他不敢透露半分,怕自己摔的粉身碎骨。
直到昨日去了盛柏梚房中,盛柏梚告诉他,爹爹曾经在他出生前给他定了亲,那人便是黎堇城,可惜他是个男孩后面婚事便作罢了,爹爹那张婚书也早就烧了。
他这才回想起爹爹让他去泸州运二百万支绑着红绸的羽箭,还有去蜀州领箭头的红绸箱子,爹爹问他是否有中意的人,再确定了黎世子对他极好的便让他去军械营合箭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便是爹爹给他铺的路,爹爹应了这门亲事,现在瞒着他不告诉他想必也是因为盛家祖训,定是要等到他十六了才告诉他。
盛慕哭了,哭得稀里哗啦,黎堇城抱着人上了床榻,吻着他的泪,任由盛慕一拳拳打在他胸口,痒痒的麻麻的,又无比幸福。
盛慕哭累了便躺在黎堇城胸前睡觉,这一夜睡得无比安稳。
正月十六清晨,黎堇城躺在床榻舍不得起身,他想看看盛慕醒来的反应。
盛慕悠悠转醒,看见黎堇城侧着身子看着他,一下扑了过去,盛慕趴在黎堇城身上,两人四目相对,黎堇城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下一秒盛慕低头吻了下来,带着点笨拙的技巧,黎堇城翻身将人压倒在身下,慢慢加深这个吻,盛慕将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用力回应着,渐渐两人都有了反应,盛慕一个翻身率先起身,黎堇城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别闹!起来了!”
“慕慕,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黎堇城抱着他慢慢平复着心跳,好一会儿才肯起来。
两人互相给对方穿着衣裳,黎堇城道要不要问问郝崇明什么时候行**之事稳妥,被盛慕骂了一顿,黎堇城才知原来盛家还有这么变态的祖训,让他刚燃起的斗志又一下偃了,恨不得转眼就是新年。
黎堇城趁着大朝会未结束去郝府找郝崇明想托他带口信给郝崇钰问他那花颜琴能否割爱,谁知门房告诉他郝二郎病了谁也不见,黎堇城只得写了书信让郝府门房带进去,傍晚平西王领了差事回了府便被黎堇城催促着回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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