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还有个小问题。”高子奇又翻了两页案卷,忽然不解道,“我看这上面说,孙影佳在事后又重新返回到案发现场,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返回,而是路过。”段秋彤把笔盖盖上,“至少当时,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案卷上贴了大量的照片,都是现场监控的截图,上面标注了详细的时间和口供补充的细节。
凌晨一点多,雨还没下大,能清晰地从监控里看到两个女孩的行动轨迹。二人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却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打着伞加速跑走了。
许是下雨的原因,环境比较嘈杂,便利店老板并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从店内的监控可以看到,他只是抬头瞟了一眼从门口跑过去的两个身影,连屁股都没有挪一下地方,一动不动的刷着手机。
此时雨越下越大,监控里可以看见,两名女孩一路顺着知远路跑到了路口,右转到了谭固大街上。二人脚步没有停留,而且一直跑在有监控的大路,明显对周围情况十分熟悉。
没多远,二人进了街对面的一家老式小区,也就是孙影佳的住处。
一直到回家,过程没有超过十分钟,可两人回家后依然没有报警的行为。据当时的口供,二人认为那个男人或许只是想抢劫,或者劫色,她们害怕没有证据,事后被对方报复,所以才没有选择报警。
可在五分钟后,孙影佳一个人离开了家。
那时大雨倾盆,街面上几乎看不到车,更不用说人了,路边的小店都熄了大半,只有那个二十四小时不停业的便利店屹立不倒。
“你是说,你要回医院拿手机?”
两年前的段秋彤远没有现在成熟,她不解的挠了挠下巴,继续询问眼前的女子:“凌晨,将近两点,外面那么大的雨,路都看不清,你还刚刚差点遇害,在这种情况下,你要一个人回医院去拿手机?”
“我又不知道那是个杀人犯,我都说了我以为他就是普通抢劫什么的……”孙影佳这样答道,“而且我是想叫杜晨跟我一起,她不乐意。”
“我哪里是不乐意,我是害怕!”杜晨在一旁小声道,“我当时叫她不要去,可她说,她说……”
口供上写道,当时的孙影佳是仁济医院的实习护士,正在准备转正的事情,手机里有存有很重要的资料,她害怕丢了,所以必须要回去拿一趟。
据她描述,出门前她先用杜晨的手机给医院打了个电话,确定她的手机确实遗留在了某个主治医生办公室,当然这一点在事后也得到了证实。
不过这个理由太牵强,不论是谁都无法被说服,即便是高子奇现在回看案卷,也一眼能发觉其中问题。
但不论孙影佳到底是因为什么,当时的她毅然决然的穿上了雨披,一个人又离开了家,顺着原路返回医院去了。
监控里可以看到,当她再次回到知远路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过马路,只要继续沿着大路走下去,就能回到医院。但当她隔着马路看到小卖部的时候,却反常的穿过马路,再次回到了便利店前的监控下。
她犹豫着踱步,居然又一次消失在了监控的边缘里。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小店里出来,似乎是认出了孙影佳的身影,前后脚跟了上去。
大约半分钟左右,二人同时返回了监控视角内,孙影佳似乎吓得不轻,二人返回了便利店,跟店主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报了警。
后面的口供里写道,这个女人是孙影佳的领导,也是仁济医院的医生,叫陶池,孙影佳的手机就是落在了她的办公室,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打电话的那位。
“我去买了俩面包,结账的时候看到她从门口路过,我还以为看错了。”陶医生是这样说的,“当时就想这么大的雨,又是大半夜的,一个小姑娘别再出什么事。”
于是她跟了上去。
她看见孙影佳一个人拐进了巷子,便跟在后面,想把人叫住。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陶池大声叫对方的名字,却看到孙影佳一个人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神色惊恐,指着巷子里,脸憋得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有死人……”
二人赶忙回到了便利店,或许是出于害怕,两人没有报警。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某个去买早餐的幸运儿路过,发现尸体并报案。
从口供和现场监控记录,高子奇大致还原出了事情的经过,只是其中细节叫他一头雾水。他琢磨半天,终于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师傅——这个孙影佳,难道没有作案嫌疑吗?”
唐正萍端坐对面,自然看出他心中所想:“你现在所能想到的,我们当初都怀疑过。孙影佳确实疑点重重,比如她为什么在遭遇吕德安的攻击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再比如她为什么一个人返回医院,甚至一个人又进到巷子里。”
“她自己给这些问题安排了些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是案卷你也看了,她并没有充分的作案时间,甚至动机。而且现场痕迹和证据也并没有把嫌疑指向她,我们没有理由无端的去怀疑。”
“所以,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从线索看是这样的。”段秋彤接话,“在这两个姑娘逃离现场后,很有可能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和吕德安起了冲突——你往后翻,尸检记录上比较详细。”
“尸体胸腹部出现很多开放性伤口,而现场虽然被大雨破坏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打斗痕迹;死者后脑部位也遭受过重击,是现场的某一块砖头的杰作。”
“而致命伤——也就是我要说的重点——是脖子上的一处刀痕。”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对方递来的照片,贴到了白板上。照片上是现场尸体的特写,死人脸侧歪着,脖颈处一条巨大的伤口,血迹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伤口泛着白边,和灰白的肤色融到一起去。
死者脸颊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灼伤痕迹,高子奇盯着照片,这处痕迹却和脑子里郑兴怀脸上那点印记重合到一起。
“也是割喉?”他问道。
段秋彤点了点头,白馨蕊接过话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段组的话不无道理。”
她顺手拿出几张郑兴怀的照片,起身贴到了白板上:“两名死者的致命伤高度重合,伤口的深度和角度都非常相似,似乎都是从背后下手的——像这样。”
她拽过一旁的段秋彤,对方很配合地把上半身爬到桌子上,白馨蕊用笔模拟刀,将手伸到她的脖子前,比划着。
“——一刀毙命。虽然两名死者死因并不相同,吕德安是失血过多,郑兴怀是窒息,但我想这并不是重点。”
“还有烟灰,师傅,”段秋彤起身道,“当时检测出来,吕德安脸上的灼痕就是燃烧的香烟造成的,而郑兴怀脸上的痕迹也是,甚至成分上能看出来它们都是一个牌子。”
“您记得吗,当时我们还试验了很久,怎么在下雨天抽烟这个事情。”
唐正萍扬了扬嘴角,似乎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表情转瞬即逝:“我明白你的意思。”
段秋彤面露喜色,刚想接着说下去,却被对方打断:“但是——我还是要说但是——两名受害者没有任何交集,至少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退一步讲,如果这两件案子真的是同一名凶手所为,是什么原因让他沉寂了两年,又在昨晚忽然再次动手呢?”
“……我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将自己这一腔热血压下去,“还是要先从郑兴怀入手。”
“我知道,在任何一名刑警心里,悬案都是一道坎,但你要知道,随着你工作年龄的增加,悬案只会越来越多,难道这一道道坎都不过了?一直停在原地么?”
段秋彤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神色暗了暗。
“别着急,”唐正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慢慢来。”
“郑兴怀的社会关系——”她收敛了心神,将思绪拽了回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姓郑的是本地一个放贷大户,有没有可能是债务纠纷呢?可如果从这个角度入手的话,那就没得查了,难道要把每一个借过贷的人都摸一边?”
“其他方向呢?”
“孙影佳,他前女友,但是人俩都分好几个月了,听说这个郑兴怀单方面对孙影佳有一些纠缠,但女方对此并没有什么回应。除此以外,就是夜|总|会那边——小高。”
“欸,夜|总|会——”高子奇端出他那个小笔记本,翻了几页,“辉煌老板叫楚冰,和郑兴怀有一些金钱上的往来,店里还有个女老板叫刘昕洋——不过与其说她是老板,更像店里的会计。”
“哦对,我和师姐去查监控的时候,这个刘老板说俩人还掐了一架,就在郑兴怀离开夜|总|会之前……监控……”
他翻看着笔记,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记录的监控内容,忽然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思索起来,嘴里的话也顿住了。
“怎么?”段秋彤看出他的疑虑,“想到了什么?”
“没,没有,我在看我当时记的监控时间,”他把自己的本子递过去,“我不怎么喝酒啊,所以我不是很了解,人喝多了上厕所会很久吗?”
他见几人没理解他的意思,于是继续解释道:“郑兴怀那天晚上去洗手间,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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