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无果,众人只能饮了茶先行休息,第二天再做打算。
芷歌和小净住在一起,却都毫无睡意。
千宁郡夜间寒凉,小净闲来无事就在围炉旁煮了茶,邀请芷歌共饮暖暖身子。
芷歌左右也睡不着,就起身来到小净身边。
滚烫的热水中翻滚着茶叶,送来阵阵清香。缕缕轻烟在小净身边弥漫开来,与窗外的月光交相辉映,衬托得小净愈发地清雅、模糊。
“这茶好香。”芷歌轻嘬了一口茶,对小净说道。
“这是武夷山的香袭人,我师父最喜欢喝了。”小净淡淡开口。
“从没听你提起师父,他竟然喜欢这种甜茶吗?”芷歌有些好奇,香袭人口感甜蜜醇厚,更受小姑娘喜爱。
“我师傅也是我的养母,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小净猜测芷歌误会了,便解释道。
“抱歉,”芷歌尴尬地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也有些想念爹娘了,爹爹最喜欢凤凰单枞,娘却喜欢新灵山的小青柑。”
也许是芷歌的神情带动了小净的情绪,小净难得地说起自己的养母和自己的过去。
小净说,她的父母早亡,从小就在街头乞讨、流浪,直到五岁的时候遇到师父。
师父给她取了名字,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制药习武,一点点将她拉扯长大。
“后来呢?”芷歌听得入神,追问道。
小净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师父遇到了她的亲生儿子。
我才知道,我只是他的一个替代品。
但师父很高兴,看她高兴,我也高兴。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我也要保护师父,也要保护他的孩子。”
芷歌看着小净,她的神情淡漠,眼神中却透出淡淡的哀伤。
“可我的能力太微弱,只能来到太子身旁,借助太子的权势保护他们。”小净继续说。
“太子府每次的任务很危险吧?”芷歌还是第一次接到任务,但小净经常早出晚归,是太子府门客中完成任务最多的人。
“都过去了。”小净也品了一口茶,无所谓地说。
“不说我了,芷歌,”小净突然问起芷歌,“你家世显赫,为何会来太子府?”
“哈哈,一时兴起。”芷歌无法言明,只能搪塞过去。
“但我看那日,太子妃似乎对你提防颇深。”小净联想起围猎场的事,说道。
“太子妃误会了,”芷歌说,“我对太子并无他意。”
“我知道,你是喜欢那个风流倜傥的北公子吧。”小净说。
芷歌被戳中心事,又开始喝茶掩饰羞涩。
又想起小净和誉王的互动,也开口戳破小净的秘密,说道:“你喜欢誉王吗?”
小静煮茶的手一怔,抬头看向芷歌。
神情似乎有些慌乱。
芷歌只当她是被人说中少女心事而害羞,出言安慰她:“誉王虽然是皇家,但并不受重视,他若有心,也未尝不可。”
小净浅浅地笑了一下,但又转瞬即逝。
“你以后有何打算?”小净显然不想多聊誉王,又岔开话题。
芷歌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段家什么时候会有动作,也不知道自己和太子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京中并不太平,参加完婚宴还是早些回家吧。”小净突然说。
芷歌又看了小净一眼,总感觉今天的小净有些奇怪。
突然一阵困意袭来,芷歌站起身想去睡了。
小净扶住她,告诉她:“这茶虽清甜,喝多了也会醉茶,我扶你去休息吧。”
“好。”芷歌在小净的搀扶下躺下,脑中一片混沌。
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小净说了声抱歉,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客栈几乎人去楼空。
芷歌困惑地起身,此时天已大亮,房间内空无一人,她起身向外出去,也不见一人。
芷歌的头还有些昏沉,但她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下楼去打听众人的去向。
“你终于醒了?”楼梯口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是南宫炘。
芷歌看清来人,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还没都离开。
“其他人呢?”芷歌问南宫炘。
“西冉来消息了,成公子带人去接应。可是小净怎么也叫不醒你,又说你近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就让你继续休息了。
还有其他人还没消息,成公子就让我留下照应。”南宫炘说。
芷歌点点头,继续说:“西冉发现了什么?”
南宫炘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是带芷歌回到了房内,低声说:“白蜡树。”
芷歌倒茶的手顿住,白蜡树轻巧柔韧,常用来制作红缨枪。
芷歌抬头看向南宫炘,见他神情严肃,看来自己猜测不假。
“有人私自种了白蜡树?”芷歌又重复了一遍,继续说,“他们私自制了兵器?”
“应该是这样。”南宫炘点头。
芷歌心中一跳,是段家吗?那这场大火,又是从何而起的呢?
“成公子他们去了山上?”芷歌一边思索,一边喃喃地说。
“嗯,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白蜡树的数量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南宫炘回答道。
芷歌默然,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额间,南宫炘无意间看过去,就看见了她额头上的白色伤疤。
“你眉心受过伤?”南宫炘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平日里,芷歌一直在眉心画着红色花钿,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的伤痕,今天起床匆忙才被南宫炘看到。
“嗯。”芷歌无意识地点点头。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股不祥的念头涌上心间。
眉心伤、短镖、小净的茶、自己昏迷的状态……
“今日是多少号了?”芷歌心中惊疑,着急地想确认心中的猜测。
“十一月十五了啊”,南宫炘见她神色有异,一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回答了她的问题。
却见芷歌突然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拔出一把小剑,顺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茶杯中。
然后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怎么…”没等南宫炘说完,他的手指也被割破,鲜血滴进了茶杯之中。
南宫炘皱眉,不知芷歌这是何意,问道:“这是做什么?”
芷歌将两杯茶摆在一起,鲜红的血融在褐色的茶水中,却泛出紫色的诡异的光芒。
南宫炘第一次见此情形,诧异地看向芷歌,等她的解释。
“我们中毒了。”芷歌说,“月亮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毒就会发作,所有人就都失去了反抗能力。”
南宫炘还是消化芷歌说的话,又听到她一字一顿地说:
“太子有危险。”
南宫炘伸手搭上自己的手腕,他也通基本的医理,但他的脉象并无任何异常。
南宫炘半信半疑地看向芷歌,她的神情不像玩笑,但谁会给他们下毒?况且每道菜他们也都检查过。
“什么毒?”南宫炘说。
“月隐花。”芷歌还在翻找自己的包裹,顺口答道。
“月隐花?”南宫炘重复了一遍,显然并不知晓。
“谁下的毒?”南宫炘继续说。
“小净。”芷歌终于找到了阿菀留给自己的药袋,从中间找出了一瓶解药。
芷歌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南宫炘提高声音说道:“怎么可能?小净与我们认识多年,一直对太子忠心耿耿,帮太子做了许多,她为何要下毒?”
芷歌吃下一粒解药,又倒出一粒伸手递给南宫炘。
南宫炘还是迟疑不定,一起出生入死的小净,怎么会给他们下毒呢?
两人僵持了片刻。
芷歌叹气,她又何尝愿意相信小净的背叛呢?但短镖、月隐花,都是黑玄的产物。
芷歌抬头看了下窗外,此时应该已到午时,时间不多了。
她只能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简短地告诉南宫炘,希望得到他的信任和帮助。
这里,也只有南宫炘能帮她了。
南宫炘听她说完,又看了看她额间的伤痕和茶杯中的血迹,心中还是有了答案。
见他不说话,芷歌只能继续说:“不知道青姀表姐有没有和你提到我,不过她和我说起过你,
她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南宫炘闻言立刻下定了决心,他相信青姀,也相信青姀的妹妹一次。
“好,我相信你。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南宫炘说。
“你知不知道太子他们的具体位置?”芷歌问,小净一定是在她的茶里下了药,让她错过了所有信息。
南宫炘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是西冉带他们去的。”
他又想了一下,说道;“按往常,他们应该会沿路留下记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好。”芷歌拿上剑和解药,奔赴向自己的使命。
临近傍晚,芷歌和南宫炘还是没有找到太子他们,记号也在空地附近就消失了。
二人站在空旷又焦黑的土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还残留着硫磺和硝石的味道,昭示着这场火灾的人为性。
京中的官员明日才到,千宁郡的官员不能信任,而黑玄的人恐怕早就渗透到了这里,他们只能靠自己。
芷歌握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净和黑玄的人,会将众人带到哪里呢?
“我上去看看。”芷歌轻踮脚尖,跃上被烧得焦黑的白蜡树。
这里地形开阔,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或许是在地下。”南宫炘竟也跃上了树梢,试探性地说道。
“不无可能。”芷歌眼前一亮,越发觉得此路可行。
如果有地下通道,必然是早就建成。她学习过追踪术,人类活动多的地方,一般的蛇虫鼠蚁都不会靠近。
现在,只需要找到动物被大火吞噬后的尸体多少的交界处,就能找到地下通道的位置。
眼看天色已晚,芷歌和南宫炘只能奋力寻找起来。
片刻后,二人终于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大致位置,可在偌大的土地,通道入口还是难以找寻。
“先躲起来。”南宫炘眼见月亮已经露出光辉,众人中的毒马上就要发作了,只能铤而走险了。
他从身上找到了一包茶叶,用力将它碾成粉末。又从地上装了一些残留着火药的焦土,混合均匀后洒向了空中。
又迅速扔出去一把点燃的火折子,转身急速跑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茶叶不负所望地在空气中发生了爆炸,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愈发嘹亮和突兀。
“这也可以?”芷歌低声惊叹。
“我也是碰运气了,毕竟空气中还有炸药的残留。”南宫炘也低声答道。
二人躲在暗处,静静地等待黑玄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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