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家的推测,芷歌决定先去夜探方太医的府邸。
方太医府在城东,此时夜已深,府内一片漆黑,只有一间房子内亮着微弱的烛光。
芷歌循着月光偷偷走到窗前,发现里面的人正是方太医,他端坐在案前,手里正拿着一份书稿,似乎是记录的医案。
但他的眼神却不落在医案上,反而眉头紧锁,神情恍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有问题!
芷歌忍不住凑上前,想要一探究竟,一只手突然隔着蒙面巾捂住了她的口鼻,有个声音在耳边低声说,“是我,出去说。”
不出芷歌意料,果然是穆泽,他也穿着黑色的便服,蹑手蹑脚离开了方府,芷歌便跟着他出了方府。
“你怎么在这?”穆泽有些意外芷歌的出现,问道。
“我就猜到你们会来,我二哥呢?”芷歌反问。
“出了战府,我们俩商议分头行动,我来了方太医府,止铮去了闻大人的府邸。”穆泽解释道。
“现在怎么办,你有何发现?”原来如此,芷歌明白了过来,又问道。
“方太医从战府回来,就找来了卷宗,入夜了还不肯去休息,他手中卷宗恐怕与盛将军的事有所关联,我们需要进去看看。”穆泽说。
“这样,我去制造点混乱,吸引方太医出来,你进去看。”芷歌略一思索,提出了建议。
“我去吧”穆泽有些担心。
“放心,我尽量拖延时间,一会来这里汇合”芷歌摆摆手,一派轻松。
“好吧,一切小心。”穆泽看着她发亮的眼睛,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便不再坚持,又思及她方才在方府来去自由,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芷歌悄悄来到书房,故意推倒一张木椅,发出一声闷声。
深夜一片寂静,突然传来的声音果然惊动了护院,不一会儿,一群人就向书房冲了过来。
书房外瞬间一片光亮,方太医却迟迟没有露面。
芷歌只能继续制造混乱,她随手拿起一片瓦片扔了下去,又在房顶上站起身让大家看见,护院们果然快速围了过来。
芷歌纵身一跃,直直地向后院掠去。
后院是方太医的家眷住房,护院不敢怠慢,赶忙去禀报了方太医。
不一会儿,方太医疾走而来,后院的家眷也被惊动,上下一片混乱。
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被惊动,哭闹了起来,方太医赶忙前去安抚。
芷歌察觉到有些异常,又不知异常的感觉从何而来,想来穆泽应该已经拿到医案了,她也不再发出声响,悄悄离开了方府。
来到约定的地方,穆泽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芷歌出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芷歌问道。
“看过了,确实与盛将军有关。具体的情况之后再说,我们先去闻府和止铮会合。”穆泽边走边说。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闻府外。
刚走近闻府,就看见前方火光大盛,人声嘈杂,刀剑之声隐隐作响,看来双方已经交手。
芷歌和穆泽对视一眼,急忙跃入闻府,支援战止铮。只见院内四处着火,箭矢遍地,应该是止铮入府时触发了闻府的隐藏机关。
两人的出现果然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救火的人来来往往,围攻止铮的人分出一部分向两人围攻而来。
芷歌和穆泽一边应付攻击,一边将众人分散引开。
摆脱了追踪的人后,芷歌赶忙去找止铮。止铮也已将一众护院打倒,两人便向屋檐跃去。
咻——
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指芷歌和止铮后背,两人忙回身拦截。
射箭的人果来是闻副将,他行伍出身,箭术一流,此时正身背箭筒,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一支支利箭雨点般向两人袭来。
止铮不敢怠慢,拔出佩剑将芷歌护在身后,将射来的箭头一一斩落。
“你先走。”止铮吩咐道。
芷歌此次出门并未携带兵器,只能先转身跃下屋檐 ,在闻府外等待。
等待的时间只是须臾,芷歌却感觉无限漫长,二哥在苦苦抵抗,穆泽也不见踪影。
终于,趁着闻远换箭筒的空档,止铮堪堪脱身。穆泽也紧随其后,悄悄离开了闻府。
芷歌和两人会合之后,刚放下心来却发现止铮的手臂被箭矢所伤,鲜血已将夜行衣沾湿,正顺着手指滴滴落下。
穆泽也发现了异常,撕了一截衣服将止铮的伤处包扎住。
“先去我家,再做打算”穆泽低声对二人说道,在前面带路。战家兄妹急忙跟上、
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穆泽的住处,一座有些空荡的小宅院。
还好穆宅距离闻府不远,穆泽招呼两人落座后,取出了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帮止铮重新处理了伤口。
“怎么样,二哥?”芷歌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战止铮无所谓地摆摆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伤口已不再渗血,应该问题不大了。
“方太医那里有什么发现?”止铮不再关注伤口,转头问穆泽。
“你们先看看这个,或许有线索,”穆泽一边说,一边起身取来了笔墨纸砚,开始书写方太医家发现的医案内容。
医案是方颐的,应该是方太医的幼子。医案记载,十四年前,方颐刚出生不久,就在月圆日发现了四肢麻痹、呼吸不顺的问题,方太医紧急向盛老将军告假回家,多方诊断始终不得结果。
直到府内新雇佣照顾产妇和孩子的嬷嬷来找方太医,承诺自己能治好小公子的怪疾,只需要给盛老将军服下瓶中的药。
方太医万般纠结,但还是接受了她的条件,准备拖延时间慢慢替盛老将军解毒,可惜盛老将军三个月后还是战死沙场。
方家小公子虽解毒,但体内仍有毒素残留,致使多年来始终体弱多病,方太医十四年来一直研究他的病症,期望能彻底治愈,始终不得其法。
而那个嬷嬷事后便离开了方府,多年来杳无音信。方太医的医案上只记载了寥寥数语,便是他掌握的所有信息了。
“年三十五六,容貌姣好,气质出尘。善使毒,疼爱孩童,仇恨男人,心有怨气。”
“这就是医案上的所有信息了。”穆泽停笔,说道。
“你就看了一会儿就都记住了?”芷歌对穆泽的过目不忘表示惊奇。
“还要多谢战姑娘帮忙引开方太医。”穆泽对芷歌拱手道谢。
“看来方太医府还是有所收获,至少知道了下毒之人,就是方太医。”止铮看完医案,感叹道。
“指使方太医的竟然是个女子,看样子还是一笔感情债”芷歌摇头叹息。
“是啊,自古多情空余恨,”止铮应和着芷歌,突然又察觉到不对,他盯着芷歌,说道:“小妹,你怎么会在方府?”
“我睡不着,散步散步……”面对二哥的质问,芷歌只能随口胡诌。
“半夜穿着夜行衣去别人家屋顶散步?”止铮轻易就戳破了芷歌的谎言。
“这是我在闻府发现的。”在战家兄妹斗嘴时,穆泽又画完了一张战略布防图,出声打断二人。
止铮和芷歌不再玩闹,转身看了过来。这张战略布防图是泠州防线宣、俣两军的布防图,包括进攻路线、防护路线等。
“你在哪发现的?”止铮面色一肃,说道,“战略布防图在军中也只在大将军手中,闻副将离开泠州已久,府中怎会有泠州军队的布防图?”
“我在查阅闻副将军的甲历档案时,发现十四年前他是上交了布防图立下大功,才得到提拔回到京师的。”穆泽说,“在闻府时,我无意间躲进了一间暗室,看见暗室竟然供奉这盛老将军的灵位,我感觉有些不寻常,就走近看了看,然后就在灵位下看到了这幅图。”
“穆状元还是挺有当梁上君子的潜质的。”芷歌由衷地说。
“这是盛老将军的遗物?”止铮瞪了小妹一眼,回到正题。
“应该是,画图的布已经发黄,字迹也有些模糊,应该是年代久远,”穆泽倒对芷歌的打趣不以为意,直接回答了止铮的问题。
“这闻将军是冒领了盛老将军的功绩吧,”芷歌说,“那他为什么还留着这幅图啊?”
“闻远是盛老将军生前最信任的部下,相传两人父子相称,留下盛老将军的遗物,是闻副将最后的恻隐之心了吧。”止铮叹息道。
三人一时无话,思索着如何将今日的发现上报朝堂。
“不如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再做一回飞贼,在这状元府偷点东西,然后你们去报官”芷歌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摩拳擦掌准备下手。
“不行”“也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止铮和穆泽对视一眼,一起站起身来。
“我和你一起”止铮对芷歌说,示意她戴好面巾。
“剩下的交给你了,飞贼的身份靠你发挥了”止铮又嘱咐穆泽。
“好,注意安全”穆泽行礼致谢。
片刻后,状元府一阵嘈杂,穆泽身着素衣,拿着木棒追击着深夜潜入的宵小之徒,宅院瞬间一片狼藉。
周围的百姓也被惊醒,纷纷起床前来相助,飞贼的身影一闪而过,转瞬便逃得无影无踪。
穆泽谢过了众人后,回屋换上了官服,气势汹汹地前往大理寺报案,同时帮一路来时见到的同样遭贼的闻府、方府报了案。
大理寺果然迅速出动,去到了方府和闻府。
接下来的案件就交到了大理寺,十四年前的谜团终于要重见天日。
可惜幕后真凶仍不知所踪,她身上的往事和阴谋还在继续。
处理完大理寺的事后,穆泽回到鸿胪寺已经是朝会之后了。刚到鸿胪寺,同僚们就告诉他寺卿要见他,穆泽不敢怠慢,快步来到鸿胪寺卿严皋所在的大殿。
“见过严大人。”穆泽行礼。
“穆少卿,盛老将军的事调查得如何了?”严皋见他匆匆而来,示意他坐下,又问道。
穆泽将找到的线索一一汇报,但具体的调查结果还要看大理寺的审问情况。
“好,我一会儿亲自去大理寺拿调查结果,”严皋说,“今日朝会,俣国七王爷突然呈上了国书,替俣国皇帝求娶荣乐公主为后,还好你们已经查出来结果,不然恐怕要受制于人了。”
“求娶公主?俣国这么快就提出了新的和谈条件。”穆泽有些意外,荣乐公主与太子是一母同胞,都是现任皇后的子女。
俣国以战败国求娶嫡公主,恐怕还有大阴谋。
“朝堂上陛下用公主为太后守丧搪塞了过去,不过荣乐公主的婚事应该也要定下来了,”严皋说,又话锋一转,淡淡地说“要提前恭喜穆大人了。”
穆泽不明所以,见严皋不愿再多说,只能先告辞。
晚间,穆泽果然接到了皇后的懿旨,召他到大兴宫问话。
一路上从同僚的窃窃私语和传旨公公面带桃花的暗示中,穆泽隐约猜到了此行的目的。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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