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艘空天母舰被他们甩开时，林登就听到了战机起飞的呼啸。
这里不再是一个对神秘侧一无所知的世界了，因此，一些新手保护原则亦不再适用。放在以往，他会把机组成员拎出来，丢回去，再视该战机的成色进行金属回收，或练习拆装，或缩成手办，不过，现在，他的心情还挺好。
至少对指点新手充满耐心。
“防御，克拉克。”林登走至落地窗前，饶有兴致地丢出一道精神链接：“六点钟方向，一架昆式战斗机。用的幻术隐身，不怎么样，看着像掉了帧。”
“观察你周围的元素，分子，以太，能量流，随你怎么叫。在你最顺眼的地方释放你的意志，征调它们，锁定它，然后，撕开那层拙劣的幻术。”
克拉克的回应比预想中要更慢，而且，也完全无视了他的链接邀请。
“我不会！”氪星人纯以声带，纯以英语，纯破罐破摔地在房车底部嚷嚷——“我也听不懂！如你所见，林登，我在开车！”
“集中精神回我的话。”
“我！在开车！”
“一心多用是施法者的必修科目。以及，试着用精神链接回我。”
“我不是施法者！”
“如果，我说你是，古一说你是，‘先知’说你是，那么你就是。”林登好整以暇地重申。“当你否认，普通人会认为你在谦逊，恶人会认为你在炫耀，阴暗者会认为你窃取了本该他们所有的机会，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你说了真心话。所以，为什么你要否认？”
“这、”氪星人磕巴一下：“可能这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意义？”林登低笑一声。“肯特夫妇似乎把你照顾得太好了，卡尔-艾尔。你是否思考过，在一个超自然力量纷至沓来的大时代，当你获得施法者的身份，哪怕只是最底层、最初级的学徒，也代表你站上了超脱世俗的台阶，将触碰无数超越常人的权力。”
“就算你当真对这些全无兴趣，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似乎是以凡人居多。世间神秘已然复苏，你如何能确保，他们一直不需要相关帮助？”
——可这不代表我得伪装成一个我根本不是的角色。
克拉克愤愤不平，有心反驳，只是扑面而来的除了高空冷风，还有一大团壮观的积雨云。才一张口，四周的水雾，头顶房车底座的冰碴，便伴着因他加速而更疾的风，争先恐后地往他嘴里灌——
“用作战场的话，这里不错。”
林登还在说，还是那口不慌不忙的男低音，几乎能去当播音与教学的素材，也几乎判断不出任何过往。“体积庞大，可供隐蔽；水汽充沛，适合执行绝大部分水系与风系的法术，雷电也行。你想看演示么。”
——这次回答前，克拉克先默默呸去被风塞进嘴里的灰。
“劳驾，林登。”他疲惫地说，“假如你注意到的话，我还在开着你所谓的房车，我的驾驶环境非常恶劣。”
“改变它，拿出你做猫时的自信。”
克拉克：“……”
克拉克干脆地闭上嘴，连回都懒得回了。反正即使回了，林登也不一定会听。然后，可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也不好跑——不单因为打不过、因为担忧父母，而是除了林登身边，他不知该去哪里探听“先知”的消息。
先知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一直以来，他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只是，在当年的一号个体逃出“超人计划”实验室、成为克拉克·肯特之后，这感应变得模糊，像蒙上雾气，而在一个月前，他彻底感应不到了。
克拉克不愿将事情往最坏的角度猜想，也不喜欢以阴暗的角度揣测人。但自从他被救回至今，林登，这位先知眷者的某些行为，真的像极了一些前辈对新人的职场霸凌。
而且是那种有恃无恐，于是对公司居心叵测的前辈。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魔法界的一些道德观念、约定俗成，似乎相当滞后于现代世俗世界。而林登先前表示过，不必有尊称。那么，有一定的可能，是林登经常听到尊称。这家伙自己，就是其所自称的，所谓才从地里爬出来的老不——
砰！
坚冰脱离地基，冰屑纷纷扬扬，如同暴雨泼面。在这字面意义的房车的底盘、克拉克的正前，毫无征兆地钻出一颗脑袋。这脑袋的正面竖着个高挺的鼻、横两只冷漠的眼，顶端的黑发违背常理地定在了它主人所规定的方向，并未符合地心引力耷向地面。
“你在说我坏话。”陡然蹿出一个头的林登笃定地说。
克拉克：“……”
克拉克尝试着给自己开脱：“可能因为你突然冒出来……？”
“所以你没有否认。”
“…………”
“当个施法者，好好学习，也许会对你糟糕的应变能力有所裨益。”
克拉克：“………………”
克拉克默默地正回了因这起突发惊吓而挪位的手臂。鬼知道混了什么材质的魔法混凝土在他手底一阵嘎吱，而一股将它进行一个投掷的冲动越发明显。
——扔吧，然后飞，以最快的速度。仿佛有不明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反正之前照到的那股阳光足够支撑一阵……努努力说不定能飞出轨道。
克拉克深吸一口气，努力对着林登的下巴挤出一个微笑：“如果我说不呢？”
“我只是在通知你。”林登混不在意，朝他笑出两排森然白牙：“是什么让你以为，你有了可以选择的错觉？”
“也许是有谁才说要考虑我的建议，提名自己去做至尊法师。”
“让你去当至尊法师，是‘先知’阁下的期望；你是否成为施法者，则是我个人的KPI。这都不懂，你一直没有工作么？我依稀记得肯特家的农场，种的是玉米，不是大丨麻，没能耐供你挥霍。”
克拉克：“…………”
他就知道。
就把这栋房扔林登脸上好了，反正这是林登的所有物，反正林登肯定扛得住……
……不，克拉克，你不能这么做，你不想伤害任何人。想想，是林登解救了你。虽然林登行为恶劣，但其实并未对你造成任何损害，不是么？他某些行为的背后原因，也许是跟世俗社会脱节太久。
对。这家伙脱离社会，且强得离谱，你还在他手里，不必同他置气。像玛莎教的那样，吸气，呼气，吸气……
“你调息的节奏不行。”林登冷不丁评论道，“接下来，我建议你屏息。”
他忽然下坠，但并未就此坠落，好像空气中有无形的台阶。一步，两步，三步，此人由倒立调整至直立，继而眼现诧异。
“奇怪。”林登望着他，摸了摸下巴，“为什么我觉得你更该横着飞，而不是竖着飞。”
“……也许，大概，我在驾驶？”
“可驾驶位通常有座。”
克拉克：“……”
……你居然知道？
林登问：“你想坐下？”
克拉克：“……谢谢，不必了。”
虽已拒绝，克拉克仍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番自己以坐姿托着房子飞在空中。说实在的，哪怕他能以这姿势飞，这依然有点怪，还有点蠢。而林登突然竖起了右手。
因这家伙早先的一系列行为，克拉克当即一个警觉的悬停。不过，林登的魔爪倒并未伸来，那只手五指略张，手腕一旋——
——天如海沸。
暴风似雷，云层似煮，空气被压缩、金属被扭曲、发动机加大输出的声音刺得克拉克一阵龇牙咧嘴，电弧炙烤有机物的不祥焦糊味兜头盖脸——这里还有人在！是那个战机飞行员！
克拉克悚然一惊，本能松手，试图冲向气味的来源——
新绿升起，粲然如春季新芽。
在他赶过去之前，荧绿的光构造出巨型的禁止前进标志，挡在他们前方；又有一绿光构成的巨型航母跑道腾空，撑住了即将坠毁的战机。一位穿着发光制服的青年从战机驾驶舱跳出，气势汹汹地飞近。
他有头褐色短发，不像林登那种似乎身周只有微风的作弊式样，已经被高空的狂风吹成了地里杂草。
“停手！”青年举手，手边立即出现一个绿色喇叭：“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架战机是美**方的财产，你的行为违法，立即交出控制权——”
“——我知道你是谁，这架飞机真正属于谁。”林登平静地打断他。音量没抬高一丝一毫，却诡异地响在每个人耳边。“我还知道你昨晚到今天凌晨之间搜索了什么，哈尔。还是说，你更想被称作乔丹？”
克拉克：？
被称作哈尔的青年整个人一凝。克拉克也终于彻底看清了他的正面：绿面具，发绿光的戒指，长及手肘的白手套，以及像极了女士高叉泳装的紧身绿制服……从这一身判断，应当不是魔法界的人。而这位青年正在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你……什么？”
“你们的消息非常灵通，但我只是在带一个新手，这个新手就在我身边。”林登平稳地继续，“我和他之间非常正常，不是你在手机上搜索的‘拍卖，魔法，奴隶’，也不存在你在限制级网站上搜索的‘项圈，皮革，束缚’，你甚至在购物网站搜索了——”
以超过脱离驾驶舱速度的速度，哈尔挟着另一种暴涨的气势扑过来：
“——住口啊啊啊啊！”
克拉克：……？
……等等，他都搜了什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初心依旧 198瓶；希望作者天天日万 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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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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