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的大军就快到了。”木兰有些烦了，“你还不肯跟梁大将军服个软？”
“他弑君作乱，我怎么可能和这种人低头！”
“你可别说了！”木兰头疼，“皇帝是太后杀的，跟梁家没半点关系，跟梁英娥也没关系。”
你要是乖乖的，说不定梁治还能留你一条命。
你要是乱叫唤，明年的任何一天都有可能是你的忌日！
“你学学崔显。”
萧映面露嫌弃之色，其实他还不知道崔显和梁英娥的事。
即使如此，他也每每被老崔拉胯的底线给震惊。
梁治人还没到，崔显就已经跑去城外迎接了，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他不会杀我的，他还得用我的身份对付南朝。”
木兰想说未必，一个熟悉的人东张西望，看着她惊喜大叫：“二姐。”
是花小弟来了。
“二姐！”
“老弟！”
姐弟俩一顿抱头但没有痛哭。
“你怎么来了？是跟着梁大将军来的吧。”
“他们这么多骑兵，得带着养马的人。”花小弟挠头，“二姐你越来越厉害了，我却还是在养马。”
“弼马温也是养马的，这有什么。”她问，“大将军到哪儿了，何时进城？”
“快到了城外，什么时候进城倒不知道。”
“他怎么会自己进来。”萧映冷笑，“自然是要百官把他请进来。”
梁治是洛阳的常客了，他对于洛阳不陌生，洛阳对于他同样也不陌生。
虽然是轻车熟路，可他就这么进来，显得不是很有面子。
“太后以为自己躲进佛寺里面，梁治就不敢杀她了？”
太后信佛，梁治也信佛。
不过，梁治可以把她拖出永宁寺之后再杀。
“只怕，光杀一个太后他根本不会满足。”
洛阳要变天了，不过很多人尤其是太后的一些心腹，都已经跑了。
脚快的，现在应该已经跑到南朝境内了。
所以说，如今天下南北对峙并非大一统的局面还是有好处的。
不然但凡遇到这种事，逃都没法逃，比如像萧映他这种前朝宗室，在大一统的王朝中能逃到哪儿去。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你抓回来，所以只能投奔曾经的敌国。
“听说大将军准备让城中的文武百官都出城去迎接他？”
“他这个谱摆的还真是够大的，他以为他已经是皇帝了？”
木兰望天：“你要是再不给我消停点儿，再在这边胡说八道，我就先送你上西天、给你一个痛快！”
她撇下萧映，拉着花小弟边走边问：“阿娘他们都还好了吗？姐姐还有孩子们呢，阿珍呢？”
花小弟一一都说了。
“二姐，这次若是成了，我们家是不是能搬到洛阳来？”
木兰沉思片刻：“就算有这个可能，我劝你还是不要。”
“为什么？”
“因为洛阳已经乱了。”
之前她在看到那谁谁被杀没人管，觉得天下即将大乱，你看果然天下这不就乱了。
而今天连这几件事，梁大将军入主洛阳，必然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倒也未必就说他天生残忍暴虐，只是这天下的人多是欺软怕硬的，他一个外来的要想在这里站住脚，不以强权给大家点颜色，谁服他啊。
不见血是不行的。
只太后一颗人头也是不够用了。
*
太后都来不及尖叫，就被人堵住嘴拖了出去。
此时，百官都已经早早在城外等着迎接英明神武的梁大将军了，很快太后就可以和他们汇合了。
木兰说：“下官跟您请个假。”
“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居然要请假？”梁英娥不满，“什么假？”
“例假。”
就是月事，一月一次那个。
“你……来例假了？”
“大小姐，我只是女扮男装，并不是做了变性手术。”
她理解朝廷外头的官员没有这个假期，可宫里也有女官、也有宫女，都没有人有这个需求的么。
“你就不能忍一忍？”
木兰捂着肚子：“真的难受。”
梁英娥拿出一个手炉给她：“你是不是怕了，放心，今天我也去。”
“你也去？”
“萧映也去，崔显已经去喊他了。”
木兰心里觉得有些不妙，梁英娥问：“到底能不能去？”
“嗯，我喝点儿热水，说不定就好了。”
梁英娥笑了一声：“我已经和父亲说了，此事一了，就晋你为武卫将军，典宿卫，如何？”
武卫将军，都督中军宿卫禁兵，这是四品的官职，而且是要职。
升职加薪，当然是好事，富贵险中求，只是最近未免有些太过于危险了。
“大小姐，我是想……”她斟酌了一下，“我从前一直在边关作战，没有禁军的经历和经验，怕是不能服众。”
职位只是对于权力的追认，而不是对于权力的赋予。
可不是说你当上这个官，大家就都能听你的，那这世间岂不是再也没有造反了。
权力看似来自于上级的任命，实际上也同样来自于下级的认同。
“如今，听说河北三州的六镇降民闹的越来越大。”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一是朝野对太后和她的党羽也是失望透顶了，二是三州牵制住了朝廷所剩无几的部分兵力，梁治的南下之路才会兵不血刃。
“我还是想主动请缨，去三州收复叛军。”
她都有些发臊，她居然自己说六镇是叛军？！
梁英娥怪笑了一声，脸上流露出“该不会是放虎归山吧”的表情。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我会跟我父亲说一声的。”
路上，梁英娥和崔显在马车里头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儿？
后头一辆马车装的是太后，虽然她出家为尼，但并未剃度。
木兰凑到萧映旁边：“看来太后今天要赴黄泉了？不过，新帝呢？”
李巽驾崩后，太后就在宗室之中随便抓了个两三岁的小娃娃、立为皇帝。
不过，并没什么人买她的账。
她死了倒没什么要紧的，皆大欢喜。只是这个孩子，说到底也没做错什么。
萧映大概是被崔显洗脑了几天，情绪平复了许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文武百官一大早就出发了，可他们却吃了午饭才出门，可见梁大将军是想好好挫一挫这些京官们的锐气。
好教他们知道，领导换人了。
木兰回头，远处是邙山。
所谓生于苏杭、葬于北邙，这可是著名的风水宝地，历代帝王贵胄、显赫人物都趋之若鹜。
三国时期，不仅曹魏帝王葬于邙山，蜀汉后主刘禅、东吴后主孙皓也都葬在邙这里。
而洛阳南郊是龙门，由大禹治水中所开凿。两山相对，望之若阙，伊水历其间，故谓之伊阙。
不过此时龙门石窟尚未大范围开凿，不过一些零散的小石窟。
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
她心想，太后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
不过李巽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死在太后前面。
到了南北长堤，百官聚集，太后和小皇帝也被带过来了。
梁英娥她们却没有靠近，远远站在高处，不光木兰和萧映觉得心中不妙，崔显也脸色发白。
“这是……”
“看着吧。”
离的太远，下面说了些什么，反正听不清。
风很大，许多声音都吹散了。
木兰看着梁治身后那至少2000 的骑兵，神色越发难看起来，觉得今天光是太后党羽的几十条性命，怕很是不够用了。
梁治先是让人把太后和小皇帝拖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投进河中。
见到这一幕，萧映大叫：“这可是天子，你们怎么敢……”
“什么天子，不过太后的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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