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梁治,看上去好像是个天方夜谭。
“如今他在大业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且,这个所谓的一人之下,也不过是他捧上去的一个区区傀儡而已。
哪天不喜欢了、看不顺眼了,就换一个,随便哪个姓李的都行,直到他自己最终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真正的万人之上。
可是,梁治再神、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他也不可能去哪里都带着他的上万铁骑、把自己围在中间吧。
起码进宫的时候,他总归也就只能带着贴身的那些人吧。
梁治虽是一时枭雄,手下的人行军打仗无数,有能指挥上万兵马的,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但他自己的身手也就稀松平常,并没多么厉害,绝不可能以一当十。
毕竟,他这个身份,平日里根本没有需要自己动手的机会。
不像花木兰他们,那才是真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但即使这样,李元想要刺杀梁治,也必须要有一批人来协助自己完成这项刺杀计划。
虽然她愿意自己亲自动手,但光靠她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
可她在宫里实在就是一个光杆,梁家对她那叫一个严防死守,一兵一卒也没有的。
就连宫中侍卫,也完全都是梁家的人。她身边,都是皇后的眼线。
萧映说:“宫里的人是没法用的,禁军的人估计也没办法。”
“梁治在洛阳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是,所以我去城外找一些强悍勇武之人,来协助陛下。”
崔显突然推门进来:“你们可别忘了,咱们梁大将军身手可能一般,但他腰间也是长配刀剑的。”
著名的篡位三件套: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也就是,被赐予者入朝不用急步而行、觐见皇帝礼赞官不用直呼其名、进入皇宫可以佩戴长剑、不用脱掉鞋子。
见到他过来,李元显然很吃惊。
崔显却深深行了一礼:“陛下,臣可是出身清河崔氏,怎么可能与梁治那样匪人为伍。”
“可是,你和皇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崔显一脸沉痛地说,“这都是权宜之计。”
想想之前那些事,现在李元真的很难相信面前的人。
可以她目前的处境,能有几个人愿意站在她这边,简直是天赐甘露。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吧。
至于,他会不会出卖自己?
李元自嘲地笑了两声,本来就是刀头舔血,也不差这一件了。
崔显绕到萧映旁边坐下,也不知道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就那么轻松地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有咱们三个在,不愁能成大事。”
李元勉强笑了:“可惜花将军不在……”
“她在,还真不一定帮咱们。”崔显快嘴说,“她可是六镇的人,六镇和朝廷、血海深仇。”
梁治对六镇倒还不错,收留了不少六镇的人。
不管从何种角度上来说,花木兰都不会为了朝廷、为了天子,选择背叛梁治。她无论如何也没有这种的理由。
别说什么天下正统之类的傻话,现在谁还真的信这个啊。
萧映也不说话了,他是没的选的,至于崔显究竟想的什么,天知道,他反正是没有底线的。
没多久之前,崔显还对着梁英娥发誓。
——“我若负了你,就让我身受天谴、子孙断绝。不,让整个崔家断子绝孙!”
“哎呦唉。”梁英娥说,“立这么毒的誓呢。”
“当然要毒。”他信誓旦旦,“誓言不毒,无以为证。”
现在,他又对李元情真意切地说:“我们崔家从来都是忠于朝廷了,苍天可鉴!”
真是,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李元说:“我们王府从前有几位仆人,后被免了身契,但一向忠心于我父王,萧将军可以先去寻他们。”
“遵旨。”
“还有我两个表姐,丈夫都在禁军当中,南郊的事并没有涉及到他们,也可联络一个。“
没办法,按说事以密成,万事都要小心为上。可真要密成,就什么事都办不了了。
萧映说干就干,风风火火出去就准备找人。
回头看见崔显慢慢悠悠地走出来,一阵长风卷过,把他精心摆弄多时的发型给吹乱了。
“哎呦。”他怪叫一声,萧映给了他一脚,“今天,皇后没找你?”
“她也不是天天找我的。”
木兰没在这里,不然她可有话说了。
她也早发现了,这里离宋明理学还早得很,也没有那些三贞九烈,哪怕是后妃、各种私通之事也不足为奇,不算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梁英娥什么身份,她在洛阳还不是想要多硬气就有多硬气。
“你下次,问问她花木兰在河北如何了。”
“这还用问,让她去招降六镇故旧,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崔显想了想,“至于杀了杜荣,我看她不会去做。”
可不可以另说,关键是没有这个必要。
“你说……”萧映压低了声线,“让陛下下一道旨意给六镇,让他们入京擒王保驾。”
崔显脸上五颜六色起来:“你这真是狗急跳墙了。”
“就算杀了梁治,他手下大军也不会就此听令,我们总要有人马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凡梁大将军想要剿灭的叛贼,现在都是朝廷可以拉拢的对象。
“哪一个六镇?”崔显挑眉,“杜荣还是花木兰?”
“谁赢了就是谁。”
崔显搓搓小手:“你是想,让杜荣和河北士族都先别打了,一起帮咱们收拾了大将军。”
他指着萧映鼻子说,“老萧啊老萧,你可真敢想。”
他不仅敢想,他还敢干。
“我说你图什么啊?”崔显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你家的皇位,这么上心。”
萧映瞳孔仿佛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事情搞这么大,很难不传出去风声。”
“谋事在人。”萧映说,“成事在天。”
*
邺城是围城两个月了,城内许多人虽不至于饿死,但想吃糠咽菜也不容易了,个个都面黄肌瘦的。
木兰把崔显的信物和玉佩取出来,交给面前这个一脸高深莫测的男子。
这些大门大户里的倒是面色红润,估计在围上三五个月也不成问题。
面前这人自然就是崔显他爹了,见到他那可还是真不容易,毕竟是清河崔氏的族长,就连皇帝他们都不放在眼中的。
毕竟,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
崔为看了信件,面无表情地看了木兰一眼。
木兰知道他想问什么,恭敬说:“晚生姓花。”
崔为大概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听成了“华”。
“平原华氏?”
木兰一脸懵逼,只好说:“不是,晚辈是六镇怀朔人。”
这次崔为没听岔了,什么“六镇”,什么“怀朔”,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木兰立刻说:“您别误会,晚辈绝不是外头这群叛军贼寇……”
崔为截口:“不必称什么晚辈。”
意思很明确了,谁跟你爹平辈论交,你也配?
你以为人人都能当我晚辈的。
这些年纪大的各个倚老卖老,真的不好交流。
木兰也不和他刚这无所谓的:“既然您已经看过信了,那么……”
“我要想一想。”
出城后,木兰直接去见了段兀尘:“我先回一趟洛阳,过些时日说不定还回来,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段兀尘大惊:“怎么回事?”
“你也不用管怎么回事了。”她摆手,“我死了,也不用你收尸。兄弟一场,提前道个别。”
“可是……”
“如果成了,苟富贵、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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