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思托腮看着屋檐角落皎白的月色。
“老三,你说他们不是到那个寺庙里面去刺杀皇帝的么,怎么一会儿就出来了,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什么老三老三的,我是你三哥,说话没大没小的,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呀?”
“咱们两个双胞胎,有什么长幼。”
“怎么没有,我比你早出生,就是你哥,就是压你一头。”
“不好说,说不定我是姐姐呢,你看我小时候个头儿就比你高。
华思撇了撇嘴,“我想大哥了。”
她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的。
华通讽刺她:“木兰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了,瞧瞧你这矫情的样子。”
“木兰姐之所以要替父从军,那是因为家里没人了。有你和大哥在,难道还要我刀山火海吗?”
“以前你不都说和我没什么分别么,这遇上事就分别起来了?”
“滚。”
窗外的街道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还有火光一闪一闪的。
华思紧张起来了:“怎么回事儿?”
两人凑到窗前,却不敢探头出去看。果然听见外面声音越来越响,还夹杂着不少高声的叫喊。
“这大半夜的,出来搜查人?”
那必定是出事了!
两人心头一凛。
“我们怎么办?”
“不必轻举妄动,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胆敢深入敌营,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木兰对萧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就委屈你了。”
说完,不客气地把门一关,回头抱胸看着萧映。
“怎么,抓了他之后,南朝自然就乱了,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
“他是相信我才和我走的,我不能这样对他。”
木兰知道萧映是个性情中人,却不知道他脑子不正常到这个地步。
“行行行。”她烦了,“你俩都是正人君子、高风亮节、一尘不染,我是小人、道貌盎然行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俩有旧情,你下不了手,我也没有逼你,我自己来干行了吧。”
见他还要说什么,木兰抢先道,“我保证,不杀他。”
她和萧逸虽然是敌对的关系,但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何况一个活着的太子,比死了的更加有用。
*
太子失踪,建康城内自然大乱,大门紧闭、到处搜检。
——“下来,把里面货都卸下来。”
——“所有人都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盘查的……”
当然,对外没有说是太子殿下不见了,随便寻了个别的理由。
“听说,是城内混进了北朝的探子。”
这也是常规操作了,北朝在建康当然有探子,这事当年还是萧映一手安排的,毕竟他对建康太熟悉了。
这家店在建康开了有十年了,经营药材,前头三五年都是做正经生意,在建康也算是小有名气。
后面,掌柜一便赚钱、一边悄悄搜集一些南朝的情报,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洛阳,然后自有人分析。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同样的,建康在北朝必也有探子,他们还端了几个窝点,当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萧映问:“你把他囚禁在此处,准备怎么办?难道你还想把他带去洛阳?”
这不可能的,现在建康城围的好似铁桶,他们这个地方还算是隐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但想带着他离开建康,那是绝无可能。
木兰把他摁在桌子边坐下:“你给我写个东西。”
她翻开一旁的砚台,“我来给你磨墨。”
“写什么?”
“绑架人质,当然是写要挟信了。”
她把笔塞进萧映手中:“你字好看,所以你来写。”
“嗯,萧老头子,你儿子在我手上,立刻撤兵,不然我就撕票!”她摸着下颌,“就这个意思,你稍微润色一下。”
“你把这个送给萧达?”
请问你准备如何办?
晚上潜入深宫,放在他枕头边么?
“不是给他一人看的。”木兰大手一挥,“而是贴满全城,让所有人都看见。”
要贴满全城的话,那至少得有大几千份。
这年头又没有打印机,手抄大几千份还是挺难的。
“你尽量写的简单一点,我来弄个雕版印刷。”
就这么几十个字还用不上活字印刷这么麻烦。
萧映握着笔,神色复杂看着木兰,仿佛一点儿也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你这什么眼神?”木兰不满,“好像我是个神经病。”
“不是。”萧映苦笑,“我只是觉得,我真的是看不透你。”
“你为什么要看透我?”木兰反问,“只有想利用一个人,才想着看透她。”
萧映心头一凛,他有想法是没错,但起码到现在为止,他可没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
他们两个人的利益,确实一直是捆绑在一起的,牢不可破。
就算是印刷,这么多的传单,也需要许多纸张,最终也没能弄出来大几千份,不过几百份而已。
华思华通看着印出来的传单,大惊失色:“姐,你抓了他们的太子?!”
“没抓成皇帝,抓了太子也聊胜于无。”
不是说咱们太子殿下名望很高么,连皇帝都有所忌惮。
皇权之下无父子,也不奇怪。
那就让建康城的百姓看一看,他们到底是要北伐开疆扩土,还是要他们德高望重的太子殿下。
薄薄的一张纸,萧逸看了看:“字不错。”
这俩兄弟,倒是商业互吹啊。
“花将军,此番你们南下,不知是你的意思还是萧映的意思?”
“要你管。”
一直以来,萧逸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木兰抓了他,他也没爆粗口,大概他这人天生就不会爆粗口吧。
至于,木兰的态度为什么这样,大概吃前任相见、分外眼红吧。
“没想到,明照天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什么叫做我这样的,我什么样?我很粗鲁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谁提粗鲁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花将军,听说你是六镇人,在这江东之地多有水土不服吧。”
“这倒不至于。”
——其实吧,我是未来的人,天下之大、我去过的地方多了。
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能待在一个鬼地方。
后来高铁飞机满天飞,能够在各地当牛做马。
“花姑娘,你对他是真心的吗?”
瞧瞧这话问的。
“太子殿下,您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木兰叉着腰,“当年,你爹杀了他全家的时候,你有阻拦吗?”
“我有,只是……”
“没成功就没用。既然是血海深仇的,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萧逸愣了片刻,苦笑一声。
“是了,我是不配问这个。”他抬头看着木兰、真诚地说,“只盼你日后好好待他。”
木兰摇头:“你也没资格要求我这个。”
你谁啊你,你也配。
“就算我负了他,也不管你事,你还想替他讨什么公平不成。”
更何况,她和萧映,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就凭这一点,他俩就是天生一对。
六镇北朝武力第一没话说,但也是要有人在朝堂说话。不然,邺城那帮人天天给他们使绊子,这谁也受不了。
不然,为啥她要去亲近华家,不惜改名换姓。
同样,萧映手下没人也不行,得有人是他的后盾。
他俩这同盟,完美!
谁都怕对方跑了,自己不能青云直上、手握大权。
“你知道的,他一心想杀回建康。除了我、谁会帮他。”木兰不屑地说,“就凭这一点,他也该对我死心塌地。”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戳了一口,“太子殿下,你也别管我们的事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萧逸等她接着说。
“之前总听别人说,您这个太子的位置固若金汤,整个南朝都盼着您承继大统呢。”
萧达毕竟年纪大了,而且这几年一天到晚要出家、一天到晚要修佛,一看就不是正经当皇帝的样子。
而且也不知道他能再活多久,说不定随时就……
所以,多少皇帝的心腹大臣,看着这风向,都明里暗里向太子效忠呢。
“你猜你失踪的这两天,建康可是有好戏看了。”
萧逸也能够想到,倒也未必是为了他。
毕竟,在北伐之前很多文臣武将本来就不同意。
什么收复河山、一统天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南朝早就在膏腴之地不可自拔,才不会想着北归呢。
只有皇帝,一天到晚打着北伐的旗号收揽人心。
其实,本来梁治身死、洛阳大乱的时候,是北伐的最佳时机。
就是因为朝中就是否出兵一事吵吵闹闹,所以拖到了现在才出兵,早已经失了先机。
“父皇是不会在此时收兵的。”
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说是太子、国本,但也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儿子而已。他还很多儿子,这个皇位他爷没坐够,也不打算这么早传位。
皇位、我所欲也,佛法,我亦所欲也,两者一定要兼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太子,你现在会不会后悔,当时那么轻松跟我们走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对于萧逸而言是史料未及。
以他当年了解的萧映,做不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他当时也不知道,萧映旁边的这位大——姑娘、居然是在大业大名鼎鼎的花木兰啊。
其实,他们南朝的公主也很彪悍,参与朝政、不在话下。
比如他的三个姐姐,因为是父皇的发妻所生,平日里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和下面的弟弟们从来都躲着的。
“你当真不怕死?”
萧逸摇头:“还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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