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木兰八百轻骑饮马长江,留下她小弟在后方。
不过这一路上还有很多据点都没有拿下,也是一个腹背受敌的状态。
她所以,当然需要老朋友们的帮助。
她让萧映带给老段和贺拔明月的信,萧映都自己拆开来看过。
他的方法也算是巧妙,应该不会被发现。
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无非就是她之后的计划、还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而已。
萧映想,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他,木兰其实还是坦坦荡荡的,并没有什么瞒着他的。
段兀尘看了之后说:“我不能离开洛阳,但是只让你一个人去,我觉得也不行。”
贺拔明月手下那些人长期在北方作战,不是不能去新的地方,可总归变数太大,而且人手也不太够。
段兀尘苦笑:“木兰还让我看着时机,可以从关中出兵四川。”
这多线作战、东南西北,她还真把他当神仙了。
“不行不行,人手补给都是不足。”
江淮可以用船运输,今天雨水还算可以,几条河道都能通航。
可若要从关中南下蜀中,可不好办。
木兰不在,他们六镇的其实都是些大老粗,他勉强也算是粗中有细了。
但是不得不说,皇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两年暗地里面动作不断。
木兰不是说么,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于是他让齐泰去山东,大头二头回他们六镇,皇帝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他们一锅端了吧。
“这次,就让齐泰那边一块配合你。”
段兀尘也觉得木兰这一次太冒险了,对付南朝那也要从长计议呀。
咱们几个啥都不知道,你就自己把这事给办了,太不把大家当兄弟了。
这要闹的不好,烂摊子也不好收拾。
退一万步,总得提前跟他通口气吧。
她别不是被萧映给忽悠了吧。
他也不是不相信木兰的眼光。
木兰喜欢谁,那都行,自己兄弟么。
可萧映,他是个君子,可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能为力。
不管谁跟他在一起,日子都不会轻松。
只能说,也许木兰从来都是迎难而上吧。
她不怕这些。
贺拔明月问:“那萧映也可我们去吗?”
“不知道,看他自己的意思吧。”段兀尘撇嘴,“他要去或不去,咱们也拦不住。”
*
萧映安置了萧月,回头问崔显:“我三姐,她怎么回事?”
崔显说了:“怎么,人有问题?”
他简单查过了,感觉都对得上、问题不大。
萧映想了想:“但我没回来这些时日,谁见过她、她见过谁?”
崔显让人都记下来了,他一一看过,也说不准里头到底是谁给萧月说的那些话。
他猜是陛下。
毕竟,如果他和木兰争起来,不管谁输谁赢,对她都是好处。
这也不能怪陛下。
“她再瞎折腾,就把给她换了。”
当初李元能够登基,可说都是姻缘巧合。
一开始他们根基不稳,朝廷也不好在频繁换皇帝了,不然皇室的威严何在。
如今不一样,既有木兰在外开疆扩土,里头也多是他们的人。
傀儡要有做傀儡的自觉,李元要是再不听话,别怪他们翻脸无情。
崔显啧啧:“我也觉得她有些过了,那么大把柄在咱们手上呢,还敢这么不消停。”
不过,他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大概是想起了梁英娥。
“你说,木兰见到梁英娥,会怎么样?”
“杀了她吧。”
萧映也不确定,大概也许吧。
可能一时心软放了她?
“你俩的孩子,你还见过吗?”
崔显摇头。
他从来都是流连花丛之中,但梁英娥之后,似乎一切也淡了。
他们在一起时,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了。
“贺拔明月过两日启程,我会先走。”萧映问,“如果见到梁英娥,需要我带话吗?”
“她应该不想听到我的任何话。”
萧映点头,转身要走。崔显却叫住了他。
“你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要达成了。”
萧映看着门外,月色如水,天下共一轮明月。
他的夙愿和执念,无非就是报仇雪恨。
如今看来,确实很有可能达成了。
只盼着那老东西多活几日,必要让他亲自去手刃,千万不能死在别人手上,也万不能寿终正寝了。
“老萧,你还会回来吗?”
对萧映来说,他在大业只是客,建康才是他的家。
当年他怎么失去的,如今就要怎么夺回来。
崔显突然绕到他前面,居然伸手抱了他一下,吓得他赶紧往后躲。
“哎呀,我不玩那个。我这不是怕以后就见不到你了么。”
萧映一脸黑线推开他:“你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浆糊?”
崔显抓着他的肩膀狠狠摇了两下:“我没别的意思,不管你和木兰是怎么打算的,反正你们俩好好商量,千万不要闹崩了。”
对吧,你要是跟他闹崩了,他怀疑段兀尘回头就会把他给砍了。
“我可是人质啊,你知道么!我是在洛阳的人质!”
“行了行了。”萧映嫌弃地说,“死不了你。”
就崔显这心眼儿,谁死了他也死不了,跑得比鬼都快。
“不过,你为什么不和贺拔明月一起走?”
还非要早两天,这什么路数。
“我想单独出发。”
他想亲眼看一看,和他离开的时候,有些什么区别。
走的时候还是初冬,大雪还没落下,树上还有黄叶。
如今已经是初春了。
春日,应该是万物勃发,但瞧着确实不像。
进了城中,花小弟不在,这边目前是华家作镇。
木兰他们修整了两日,她甚至抽空去江边钓了个鱼,瞧见一群水军巡弋江上,人数着实不少。
六镇,那到底是没有水军的。
“阿姐。”花小弟给她拿着钓竿,“你什么时候学的钓鱼?”
“这有什么好学的,愿者上钩。”
花小弟:???
“那……你在等什么?”
“等一条船。”
“什么船?”
“当然,是载我们过江的船。”
她就算现在有红夷大炮,在江北也打不到台城,总得要过江才行。
他们在城内是有两个内应,但是尚且没有能搞船过来的水平。
最多传两句话。
“朝廷上大部分人认为咱们必无渡江之志,所以好几个出兵的策略都被皇帝否决了。”
那几个策略其实还挺靠谱的,比如说采石现在无重兵守卫,而他们大概率会从横江渡江,正面就是采石,所以现在占据采石是要务。
南朝就算武备再松弛,这里到底离建康这么近,七八千人他们总是有的吧。
就这巡弋江上的水军,据说都有两千。
老皇帝大概是真的修仙修上火了,完全无视唯物主义,全部唯心主义。
有本事,他让长江水倒流啊。
“他们大军暂时还是屯守丹阳,未有其他动静。”
木兰抖了抖鱼竿:“你说,老皇帝会不会跑啊?”
花老弟说:“他那么大年纪,多少还是要些脸面吧。”
“他之前不是死活不立储君么。”木兰笑了笑,“这下好了,我看他立不立。”
立了太子,让太子守城,他自己跑了,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不过,她觉得老皇帝大概率不会这么干。
手上鱼竿一沉,她立刻一收,果然钓上来一条大鱼。
“会杀鱼吗?”
花小弟连连摇头:“不会。”
“哎呀,很简单的,就是破腹开肚,把内脏扒拉出来,然后把鱼鳞给剃干净了,就成了。”
她把活蹦乱跳的鱼硬是塞给了老弟:“今晚吃什么,就靠你了。”
做领导的,得气定神闲。
即使焦躁,也不能表现出来,总要显得运筹帷幄才是。
打仗这事固然是主要看实力,也要有章法,但还得看对方愚蠢的程度。
当然,片面指望对方愚蠢很不靠谱的行为。
可不得不说,大部分时候双方都是菜鸡互啄,只看哪一方犯的错误少就行了。
建康占据地形这么大的优势,其他的优势也不少,如果只是犯借小小的错误,完全是无伤大雅、不关乎大局的。
花小弟就在岸边,用自己的宝刀滋啦杀鱼。
“阿姐,其实咱们这一次就算不过江,杀不进台城,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至少在江淮一线,收获了大量的人心。
这一路上,凡是攻下的城池,但凡奴隶全部赦免,发给他们兵刃,就算南军想要来收复,怕是也难了。
之前,北朝武德充沛的时候,也有过几次饮马长江,甚至还在这里附近搭了个高台,眺望台城,做足了姿态。
最后,还是不得不北伐。
所以,倒也不算丢人。
“你以为你姐我是要面子?”
这长三角地区,在现代是经济中心,但在“现在”,真的开发也就这一两百年的功夫,倒也不是什么非要得到的金土。
“不然呢,你是为了给萧映争口气?”
木兰揶揄他:“怎么?吃醋了?”
从前她是想过,萧映毕竟是前朝的皇子,借他名字用一用而已,没坏处。
甚至有想过,在起兵的时候,打他的名头,是不是比打六镇、或者华家的名头要好。
这可不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不过,经过调研,大家普遍受够了姓萧的。
你说这个萧,不是现在那个萧,而是前朝那个萧。
“啥?前朝?”
“都是萧,他们还不是一家?”
——就不能换个别家来剥削我们吗?
“所以,阿姐你才让他回去的?”
花小弟悻悻然:“只怕,他现在已经把龙袍做好了,年号都想好了,等着来建康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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