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为什么不说话？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话？你是谁？”
“……”
住持口中一动，解除定根法。
鬼身魂魂，没有肉身，刚才伸手摸空，乔三不能确定眼前人是不是也一样，伸手摸出，又实实在在触及到住持衣角，“你是谁？”
住持没有说话。
乔三收回手，确定是人——活人，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奇怪这人为什么不说话，而刚才明明听到有声音，如果不是眼前人，乔三想不到还有谁，又问：“这里、你看见还有别人吗？”
住持伸出手，穿过雨，身躯仿若渡了一道光金，明亮中滴水不近，点住乔三印堂。
前世，住持也这样暗中渡了法术，点去乔三印堂痣——那是一颗泪痣！
历经百载，当住持再次点化乔三印堂曾被他渡化轮回的泪痣，时空转渡如电流穿梭，一道温而有力的流光漫过身体，那些混乱的、零碎的，撕裂一般拥挤着漂浮的面画涌入脑海！
“你究竟是谁……牧哥哥？……”
乔三看到牧童，仔细一看，高鼻深目，五官清秀、粗犷，又不是牧哥哥。
前世，牧童穿着彝族衣裳，行走高山水云间，粗犷豪气。
这一世，牧童没了前世的豪气云天，变得沉稳内敛！
再细细一看，眉目丹青，神色温情，又是牧童……
“三三，你怎么来了这里？”前世牧童还是穿着彝族衣裳，在荒野的楠木树下看到乔三。
“牧哥哥，这是哪里？”久别重逢，乔三欢喜地扑进牧童怀里，热泪盈眶，“牧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你去了哪里？我等你好久、好久！”
牧童望着眼前苍翠楠木，“三三，我一直在这里。一位师傅把我带到了这里。三三，你在家，怎么也来了这里？”
“牧哥哥，你走后，我沿着赤水向北寻你，可听那里的人说，队伍撤离，死了很多人……牧哥哥，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我怕——我一直在赤水河畔等你。
牧哥哥，你还在！我们回家！你看，牧哥哥，我穿了嫁衣，回家后，我嫁给你！牧哥哥……牧哥哥！”
乔三伸手抚摸去牧童的脸，渡着金光一般柔和，却在指间一点点消失，“牧哥哥，牧哥哥……”
*
前世，牧童生在彝族，长在彝族，是乔三独一无二的阿黑哥，只想长大后娶乔三为妻，做族长，废旧习。
一朝战事起，战火烧到家乡，队伍入村，烽火相连，为赶走敌人，护好每一个同胞，牧童加入队伍。
因对地形了解，牧童被受命前线通信员，带上族里兄弟侦察敌情。
多次穿越敌人封锁线，从后方侦察到敌人营地和军粮补给，战事节节获胜，敌人落荒而逃。
队伍随后撤离，牧童告别乔三，告别家乡，随队伍北上。
敌人夜袭，疯狂反扑，呼哧而过的轰炸机不停在空中盘旋俯射。
黑夜，山里云间，火光遍野，数小时激战，队伍伤亡惨重。
敌人几轮空袭后，又开启地面作战，大规模围击，牧童逃过敌军封锁线，进入敌军后方。
彼时同袍兄弟、同袍战友，在火光中一个接一个倒下……
晨曦升起，牧童穿过狼烟，探得敌人情况，返回与队伍集合，途中数枚火光闪落，向着山颠冉冉升起的晨光，他倒入万里疆土。
一夜鏖战，太阳冉冉升起，遍地硝烟，血染山谷。
远处，蓝伽寺里钟声响起！
三千云梯，住持为阻止敌军入侵，尽毁一半。
敌人上不了云梯，进不了寺院，空中战机数番摧毁，禅房寺塔，尽毁一旦，战事方才停息。
一双芒鞋，赤脚踏过满山血光，住持手执念珠，见者超度，翻开牧童匍地阵亡的尸首，双眼圆睁。
住持三番念经超渡，那双眼依旧直直望着，住持启开魂瓶。
大千世界往生咒，牧童魂魄分离，住持聚得一丝魂魄入魂瓶，木棉袈裟护尸葬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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