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搬家

粉紫色的晚霞与云层揉在一起,透过飞机舷窗,混合成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最后随着飞机落地,消失在地平线。

机场人群如潮,黎荔的男朋友高举着双手,快速随着她们的方向挪动,扑腾挥向心中最重要的人。暮盐不想当电灯泡,婉拒了他们要送她的好意,独自到网约车等候区打车。

她刚掏出手机,一辆通体漆黑的商务车滑至她身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身着暗纹西装,鬓角花白的老人。

“暮小姐,梁董事长要见您。”杨管家拉开后座车门,请她上车。

暮色漫过她的脸颊,她还没回应,司机已经下车接过她的行李,搬进后备箱。

她心中泛起疑惑,自从她和梁烬诀结婚以来,婚约?家长?他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按理说这种两家早早定下的婚事,是应该先拜访双方家长的。

“暮小姐。”杨管家轻声提醒她,“请上车吧。”

“嗯,谢谢。”暮盐随即上了车,她开了一点窗透气,窗外的高楼建筑渐渐淹没,从喧嚣到寂静,车驶入了城南的湖心岛,停靠在码头。

周围树影如绿雾层叠,暮盐登上接驳船后,杨管家吩咐物业开船。大约五分钟就到了1号别墅码头,入口处已有人提前等着为她引路。

她走进会客厅时,梁孟坐在茶案前,眼神像是穿透了她,又仿佛根本没看见她,反倒是林云岚对她说了一句:“盐盐,快坐。”

“好,谢谢。”

暮盐安静坐下,别的什么也没多说。

她何止不想说话,就连怎么称呼他们也是一大难题,梁烬诀和家人的关系,她从暮玺口中了解过一点,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剑拔弩张”。

面对梁孟,左不过是叫梁董事长?叔叔?不可能直接改口叫爸吧,她也叫不出口。

但林云岚,如果叫她梁夫人,恐怕梁烬诀想刀她的心都有了。

“你坐在门口做什么?小家败气,过来倒茶。”梁孟指了身旁一个位置。

“好。”暮盐依然乖乖照做,以前在茶室办过活动,她也跟着看,学到一点茶艺皮毛,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她恭恭敬敬地给梁孟和林云岚递上茶,梁孟斜睨着打量她,发出几声轻哼:“私下领了证,躲着不露面,要等我们三催四请,这是你的家教?你家里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暮盐这才意识到,原来梁家并不想履行婚约,那么执意要和她结婚的,难道是梁烬诀?

梁孟又一阵讥讽,但都激不起她任何情绪波澜,她始终面容平和,垂眸泡茶,将刻薄的字眼烫死在滚滚茶汤中,她陷入了沉思,她在琢磨梁烬诀的目的。

但她也不是继续扮乖巧的人,她的原则很简单,即便她和梁烬诀之间存在许多未曾说明的隔阂和误会,即便他们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她也需要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至少对待家人的立场,她应该和他一致。

“梁董事长,对不起,是我家人没有教导好我,如果您有时间,我想让我大伯和大伯母来向您表示歉意。结婚后,双方家长还没正式见过面,这确实很不妥。”暮盐言辞恳切地道歉。

“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梁孟将茶盏重重一放,“那陈年旧约早就不作数了,你们家现在是得了便宜还装清高。”

林云岚笑意盈盈地帮腔,语气和缓:“盐盐,在说你的事,怎么扯到你大伯和大伯母头上了?”

“我妈在养病,家里最亲的长辈就是大伯和大伯母,暮家的事都由大伯说了算,你们应该也知道。说起来,您是我大伯母的表妹,其实您也算我的长辈,我应该叫您一声表姨?”暮盐很礼貌,说的话也很礼貌,但听起去总像骂人。

“你这话说的。”林云岚抄起手来,双手环臂,脸上难看得很。

“都给我闭嘴!”梁孟一声喝止,“你不要再说了,没一个字上得了台面。今天叫你来,是有事通知你。”

“您请说。”暮盐好声好气地回答。

梁孟递了个眼神,林云岚随即将一份文件拿给她。

-

从梁家出来后,暮盐给梁烬诀打去电话。

刚响两声,电话就接通了,梁烬诀正坐在沙发上,他问道:“你怎么没回家?”

“在你家见。”暮盐拦下一辆车,坐稳后又说,“你真正的家。”

没等梁烬诀回应,暮盐已经掐断电话,她知道梁烬诀听得懂。

腕表刚跳过九点,玄关柜门处的壁灯亮起,梁烬诀扯松领带,换上拖鞋,他察觉到家里的氛围与往常有些不同,偏厅暖光里有人系着围裙在干活,他一向不喜欢他在家时,还有外人在。

脸生的阿姨过来和他问候,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

“不用。”他手中拿着一束白色蝴蝶兰花束,余光掠过四周,“太太在家?”

阿姨站在客厅,指了指外面,答道:“太太在庭院里。”

这么晚了,怎么去了庭院,梁烬诀眉头轻蹙,往庭院走。

院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格外明亮。暮盐穿着巴洛克风格的印花古着衫,衣角半扎进高腰紧身微喇牛仔裤里,细腻的材质完美贴合她的身形,波浪卷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背对着梁烬诀,站在岛台前榨果汁,时不时望着头透过玻璃顶欣赏星星。她很专注,梁烬诀已经走到身后,她也浑然不觉。

梁烬诀垂眼扫过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单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上岛台,手握了握她冰凉的脚。

“怎么不穿鞋。”

“你家很大嘛。”暮盐唇角略微上扬,两条纤细的腿悬在空中,“这个家是给谁住的?”

“这里没人住,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搬过来。”梁烬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告诉暮盐,他希望两个人的距离更近,所以特意买了一套小房子,这显得他居心叵测,虽然这是事实。

暮盐似笑非笑,没有追问,她看上去并不在意。

梁烬诀又说:“你要实在不爱穿鞋,家里就通铺上地毯。”

“嗯,还是得搬过来,这里宽敞。”暮盐随口回答,没琢磨他的话,侧了侧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花上。

“给你的。”梁烬诀将花举起,他记得暮盐在澳门时说过,他们的婚姻是一条泥巴路,他希望今后泥巴上能开满花。

“好看。”暮盐平静地接过花束,轻抚花瓣,然后放在身前,隔在她和梁烬诀之间。

她又细声软语地说:“我让舒姨多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来。但我想着,不能让人无缘无故没了收入,所以还是要照发工资的,你觉得呢?毕竟这花的是你的钱,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你决定就好,我听你的。”梁烬诀手捧着她的脸,指腹摩擦她的耳垂,声音难得的温柔,“我有话对你说。”

面对逐渐入戏的丈夫,暮盐睫毛颤了颤,笑起来梨涡像是填满了甜酒,她直视梁烬诀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儿子哭了,阿姨在给他冲奶粉。”

梁烬诀:“什么?”

“现在的保姆和育儿嫂都是梁董事长派人请的,口风紧,做事仔细,不该问的不问,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传出去,我也不会说的。”她的语气平静极了,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梁烬诀像是听到了荒唐至极的话,收回了手,撑在岛台台面上,身体靠近她。

“你见过他了吗?很白净,挺可爱的,像你。你要不要现在去看看,是让他跟着育儿嫂睡,还是安置在你的主卧?你工作那么忙,我想还是不要影响你更好。”暮盐撇撇嘴,“我第一次当后妈,没有经验,你看着安排吧。”

“梁家给你塞什么,你都照单全收是吧?”梁烬诀垂颌冷笑,声色狠戾。

暮盐眉眼微蹙:“那可是你儿子啊,我怎么能不带回来呢,梁董事长说你不管不顾,我不能也装作没他的存在吧,我是在为你的声誉着想。”

梁烬诀脱下西服,甩向墙角,又解开袖口,挽起衬衫衣袖,露出青筋突起的手臂,他压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冲她吼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信任?你觉得这是我儿子吗?你有没有长脑子?”

“信任这么廉价,有什么用?”暮盐已经理清了思绪,她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梁烬诀要找个人结婚的原因。

梁烬诀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不耐烦:“暮盐,总之我现在告诉你,我没别的女人,我也没有儿子,你信还是不信。”

暮盐微微屈膝,从岛台上跳下来,梁烬诀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她。

“我信科学。”暮盐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亲子鉴定报告,塞到他手里,上面清楚地写着符合生物学亲子关系。

梁烬诀连瞥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在手中将报告揉成一团废纸,狠砸进垃圾桶里。

“我不需要这几页纸来告诉我。”

“嗯,随你。”暮盐不与他争辩。

暮盐淡然处之的态度让他不再想解释,他转问暮盐:“你对我有儿子这件事,没有其他想法?你就接受得这么快,这么坦然?”

暮盐对他笑笑:“你是心存愧疚吗?你觉得我该吃醋?还是需要和你大吵一架?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在离婚划分财产时,你可以考虑补偿我,那时我也会照单全收的。”

梁烬诀也笑了,他在笑自己。他以为他和暮盐之间的关系处于转折点,他想放下过去,重新和她开始,说不清的误会就不提了。

可此时此刻,他惊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低贱。

他和暮盐的关系是烛台火焰,即使他用婚姻暂时将她留在身边,那跳跃的烛火光晕也是假象,照不亮任何一方。

两人相对无言,梁烬诀转身去客厅,拿起一双鞋,又返回庭院,扔在暮盐脚下,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要求她。

“穿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门关上那刻,横亘在他与暮盐之间的那堵墙,又被重塑了,更加坚固。

暮盐看也没看,一脚将拖鞋踢到一边,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青苹果汁,喝起来不甜不酸,有点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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