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封柬想起第一次接到阮清河电话的时候,那时候阮清河对他说的是接受手术有可能会承受嗓音嘶哑、音色变化等后果,而他也在挂断电话后搜索过,如果仅仅是癌前病变的话,手术后并不会完全失声,所以彼时阮清河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低落,但封柬还是能从中听出他对术后恢复效果的期待,以及告白时积极振奋的情绪。
然而,一场看似普通的手术令阮清河猝不及防地承受了超出预期的结果,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带给他这一切痛苦的竟然是他最亲的人。保护子女是为人父者的天性,可阮潮生却以“父爱”为名,自私地剥夺了阮清河对于未来的选择权,阮潮生明知道清河对音乐的痴迷,却还是选择对他隐瞒病情,骗他接受切除肿瘤的手术,不但毁了阮清河最衷爱的事业,更碾碎了他对于未来人生虔诚而珍贵的期待。
封柬难以自控地想象着那时候的阮清河该有多么绝望,多么孤独。
“后来清河就不愿意待在医院里了,因为每天他爸都会去他病房门口低声下气地求他,可能清河还是心软了吧,不忍心让别人看见他爸那副斯文扫地的模样,所以没过多久清河就搬回来住了,大概住了一个来月吧。”
“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软软还是一直不肯见人吗?”
“他一般就待在他的卧室里面,不大愿意出来,我感觉那会儿他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所以不大敢打扰他,平时也只是凑到他门外听听动静,一开始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我总是怕清河万一想不开啥的,就经常给他发消息。”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交流的?”
“Chatline咯,一开始他不怎么搭理我的消息,后来又过了一个星期,他才渐渐主动回复我,我就慢慢放下心来,找各种机会跟他搭搭话,比如要不要带饭啊、买药啊啥的,我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在慢慢回升,至少没那么封闭自己了,也肯走出卧室了。
以我对清河为人的了解,他就不是那种会被挫折轻易打倒的人。我就安慰他嘛,人啊至少得活着才能考虑梦想这种事儿啊,现在治不好的病没准儿再过几年就有法子了呢。
他果然没那么容易放弃,没过几天他就开始频繁地出门,我问他干啥去,他说约了康复治疗师师去复健,听说有种办法可以取代声带、通过食道代偿发声,我就去查了查,这种办法的确能让人开口说出话来,只不过……唉,我看那些人说话都困难,更别提用这种办法唱歌了,根本没戏。
清河淡定地跟我说至少他不能变成一个哑巴啊。
刚开始复健大概没什么效果,因为我看清河每天回来的时候都不怎么开心,饭都吃不了几口就饱了,以前我俩经常饭后散散步、打打球,我怕他闷坏了,就像带他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是除了出门复健,别的他什么也不乐意干,就躲在卧室里一直写谱子,稿纸扔得满地都是,头发都长到快赶上我了,跟以前真的是判若两人。”王希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耳朵边比划着,“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请你过来劝解劝解他,但又一想他都不愿意让我们这些朋友瞧见他这么颓丧的模样,听见他的声音,要是贸然把你请过来,说不准他能把我掐死,我就没去找你。”
封柬沉默片刻,笃定地道:“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一定不会被轻易打垮的。有的人在面临困境时选择向外界倾泻,有的人则会选择自我封闭,从接受现实到敢于面对,再到振作起来总要经过一个残酷的过渡期,对于软软来说,就算恢复的希望很渺茫,他也会竭尽全力去尝试的。”
“你说的没错。好像又过了一周吧,有一天清河忽然起得特别早,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不但把头发剃短了,精神也变得焕发起来了,那种变化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一眼能看出来他脸上的颓丧全没了。
大概就像你说的,他决定振作起来了吧。
而且回来以后他居然主动找我说话,吓了我一跳。他好像学会用那种气管发声的方式了,说话速度很慢,有点磕绊,整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原来是喊我去买菜,他要做饭。”
听到这里封柬忽然心脏一缩,想起了什么。
他问道:“这是哪一天,你还记得吗?”
“嘶——”这可难住了王希,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实在是记不大清楚,“大概是在六月初吧!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是六一儿童节!那天我本来有个兼职,要起早去福利院给孩子们演奏,结果没想到清河比我起的还早,我问他要去干啥,他还对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那天是个周三……”封柬好似是在自言自语,王希没听清,问道,“什么?”
这半年来封柬依旧坚持每周三接听来自校内学生的心理咨询,而六一儿童节那天正巧也是周三。
以往每次心理咨询,封柬都会接到很多接通之后并不说话的来电,可即使是对方沉默,他也必须找点什么来说,坚持满一分钟再挂断。而就在今年的六一儿童节当天,他也接到了这样一个电话,电话的另一段隐约可以听见有人的呼吸声,只是很长时间对方都保持着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封柬的心脏忽然飞快地跳动起来,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合时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提醒着他也许对面的人正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正日思夜想着的那个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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