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姐把人送出去，关上房门，上前一步，整个脚掌贴在门上，脚腕弯曲成不正常的弧度，身体像壁虎一样贴着，眼珠外凸，碰到猫眼，死死盯着门外的玩家。
“……好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
青年的话清晰地传入耳中。
卓姐右手抚上去，抓紧衣领，因为太过用力，每一根骨节突起分明。
她松开手，顺着领子滑进去，碰到凹凸不平的皮肤，身体反射性颤抖，眼中瞬间浮现出强烈的厌恶，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刮下一层又一层的血丝，夹进指甲缝里。
神经质地重复同一个动作，直到隐约瞧见森森白骨，还有胸腔内那颗长满蠕虫的心脏。
旁边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吹过空洞的胸腔，发出痛苦的悲鸣。
嘴唇上下开合，无声的话语被吞没在齿间，她张开五指，整理了下领口，转身走到茶几边上。
她坐回原先的位置，抬手搭在一次性水杯的杯口，食指绕着圆钝的边缘绕了一圈又一圈，蒸腾的热气在指腹上凝聚成水珠，滴下漾起层层水纹。
把水杯移走，手掌摊开，在桌布上做了个轻轻按压的动作，她停顿了半晌，倏然掀开桌布，冷然说：“果然，被拿走了吗？”
几人回到305，简牍瞥了眼时间，两点二十七。
他看向正盯着任务纸，毫无头绪的李温，问道：“你从卓姐那拿了什么？”
李温抬头，挠了挠手背，上面被蚊子咬了一口，红肿起包，他用指甲扣了个十字，然后把纸对折放进口袋里，虚空一抓，手心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
“喏，就是这个东西。”
蓝白配色，简约到极致的条纹，封面上有个大大的英文note，一看就是文具店里三四块一本的那种。
因为用得久了，页边微微泛黄，廉价的塑料封皮和纸张脱离，晃动间，两三张纸掉下来，飘到沙发底下。
李温：“……”
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认命地趴下去捡。
简牍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日期和数字，金额有大有小。
是账本。
李温站起来，捏着纸张，拍拍手掌，抖落灰尘，又去抓挠手背的蚊子包。
妈的，越抓越痒。
他把纸张递给简牍，去卧室里找花露水。
简牍低头，把纸张塞回去，手指捏着其中一张纸的页脚，指腹间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
他摩挲了两下，停住动作，问青年：“你有铅笔吗？”
“啊？”青年不明所以，“铅笔？不知道，我找找看。”
说完也冲进卧室。
他前脚刚进去，李温就出来了，手背湿哒哒的，全是花露水的味道。
他甩甩手，那股痒意并没有消减半分，反而愈演愈烈，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里面爬行。
李温嘴角抽搐，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得够呛，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青年很快找到铅笔，两头都是尖的，就是短了点，还没拇指长，不好拿，只能抵着掌心操作。
简牍捏着铅笔，尖头刺进皮肤，带来针扎的疼痛，他面不改色，用铅灰色大面积铺满整张纸，那些隐形的字迹逐渐显露出来——
我跟着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他承诺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他的！
被打断了两条腿，被关进地下室。
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别人。
家里又来客人了……
青年看完后沉默了半晌，心里像坠了块秤砣，沉甸甸的，说：“卓姐是被丈夫家暴了吗？”
简牍指腹擦过上面的字迹，沾上铅灰，他用大拇指搓掉，否定道：“不对，故事里还有两个人。”
四个字被圈画出来。
“别人和客人。”
他瞥向酷姐，见她脸色不太好看，收回目光继续说：“而且第三句话没有主语，谁被打断腿，谁被关进地下室，是卓姐还是别人？”
“4号楼里藏着一个地下室，我们还没找到。”
酷姐深吸口气，说道：“客人那部分，明天我会好好注意的。”
简牍点点头。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虑没说出口。
花匠到底在哪个故事里？
副本不会安排一个无用的角色。
接下来几人分开，回到各自的房间。
简牍坐在电竞椅上，等待电脑开机。
默认电脑桌面亮起，他点开浏览器，先去看浏览记录，发现“自己”在一个灵异论坛上发帖——怎么才能消除厉鬼的怨气？
1L：我最近总感觉有人来看着我，洗澡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死死盯着我，我到底该也怎么办？
2L：驱鬼符，30一张，100元3张，要不要来点，买30张附赠八卦镜。
……
54L：你这么怕它，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55L：你他妈乱说什么，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又不是我害死他的，老缠着我干嘛啊！！
56L：天道好轮回。
……
简牍无意识滑动鼠标滚轮，瞳孔中的页面上下跳动，脑海中回荡着偷窥两个字。
忽然目光下瞥，落到息屏的手机上，他起身去拿数据线，把手机连到电脑上。
打开手机文件，显示隐藏文件夹。
一个名为照片的文件夹跳了出来。
鼠标在上面停了三秒，然后点开，密密麻麻的图片布满整张屏幕，里面的主人公，无一例外，只有它。
起码上千张，全是偷拍的角度。
简牍后仰，小臂搭在眼睛上，手腕无力下垂，嘴唇蠕动，说了两个字：“变/态。”
怪不得被挖了眼睛。
那个偷窥的人，是“他自己”。
*
青年拿了采买的单子，要求在五点之前回来。
他出了小区门口，用手机地图找菜市场在哪，没注意前面，不小心撞到个人。
那人顶着一头红毛，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看清青年的脸，瞬间皱起眉头，嫌恶道：“怎么是你？”
青年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一抬眼，惊叫出声，“嚯，哪来的丹顶鹤？”
红毛：“……”妈的，拳头硬了。
红毛粗鲁地将青年推开，骂道：“靠，滚开！万飞明的走狗。”
说完，不管青年什么反应，骑上洛闻晟送的摩托，发动油门，喷了青年一脸尾气。
“咳咳！”青年捂着嘴巴，不舒服地咳嗽，眼睁睁看着红毛远离自己的视野，还回过头，面向自己做鬼脸。
直到红毛消失，他才放下手，眼睛里进了沙子，刺他眼睛疼。
等等，不对！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红毛是背对着，怎么可能面朝自己？
除非把头转一百八十度。
那还是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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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偷窥·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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