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冯执瑾,给五殿下请安。”
冯太医口中说着请安的话,但其实只是身子微微弯了下,楚衡都没叫起身便又恢复了原样,没等楚衡的吩咐自顾自的走进楚衡床前,放下药箱。
从里面拿出脉诊,拉过楚衡的手就要开始。
楚衡除了在他皇兄面前任凭欺负以外,旁人谁敢这般无礼,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二话不说就撤回了手,阴沉沉地等着眼前的冯太医,像是要吃人一般。
冯太医像是见惯了这皇亲贵胄的作派,也不当回事,执着的将人拉回来。
还没等楚衡发脾气,齐知恰到好处的一句话就把楚衡聚在心口的火气一盆水给浇灭了。
“五殿下,师父给您看诊是陛下的命令,陛下特意吩咐过,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您乖乖看诊就可以,殿下您看?”
齐知真是句句话都往楚衡命门上扎呀,该说不说,齐知这人傻是傻了点,随意说句话就能正中要害。
有了这话,楚衡那里还敢再有其他的意思,只能闭口不言。
楚衡:“... ...”没事,本王不气,听皇兄的。
安分了的楚衡被冯太医翻来覆去,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将一身的伤口都仔细看了下,这几日楚衡一直不肯用药,后背的伤痕许多都在发疡了。
看完伤处的冯太医秉承着听不见就是没人说话的原则,写完药方就交给齐知,自己先撤了,一点没顾不断问话的楚衡。
“殿下,您放心,我师父可是太医院的一把手,看病很准的,臣也会好好照顾殿下的,没什么需要您担心的。”
楚衡对于齐知这个人一点耐心都没有,挥了挥手就叫人退下了,说来也奇怪,明明这齐知和望舒一样傻不愣登的,怎么他面对望舒时就觉得有趣的紧,总想逗弄一番,对着齐知就只剩下翻白眼了。
罢了,不想他了,不听话的影卫要来做甚。
如今王府里加上楚衡也就五个人,冯太医一门心思就只顾捯饬药材,来给楚衡看诊都像是顺带着一般,那个齐小师弟像是个专门照顾冯太医起居日常一般,也不太出门,齐知倒是整天在楚衡面前晃荡,嘴巴叭叭叭叭个没完,也不嫌累的慌,也就是李伯每次都及时将人忽悠走,这才没被楚衡的眼刀子给杀死,没个正形,连带着李伯都得下药房给楚衡煎药才行。
“殿下该喝药了。”
不是齐知是谁,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人还没进门,药的苦味就已经传进了楚衡的鼻子里。
“嘶,这药怎么这么苦。”
楚衡本来就被这师徒二人拿着皇兄的命令治住他给整的不高兴,加上后背的鞭伤越来越疼,每日只能趴在床上哪都去不了憋屈的紧,一闻到这苦兮兮的汤药味就难受。
“殿下这汤药可是我们特意研究出来的,专门给五殿下您量身定做的汤药,治疗您这伤效果可好啦,在原先的药方上升级过的,特意加了苦参,黄连,栀子特别符合您的体质,您趁热喝。”
齐知一脸骄傲,兴高采烈的冲着阴着脸的楚衡介绍着新做出来的药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周围的空气都随着楚衡的脸色冷了下来。
“苦参,黄连,栀子。”
楚衡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都带着寒气,眼神晦暗。
齐知这才像刚意识到楚衡的态度一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嗯,这个,五殿下,您也知道我们是陛下派来的,我们所用药方都是给陛下上报过的。”
这最后一句话让楚衡瞬时泄了气,是啊,凭皇兄处事之严谨,定然是都知道的,这碗汤药能被端到自己面前想来是皇兄默认的,这碗汤药即是关切又有训诫的意思在,既然是皇兄的意思,苦点就苦点吧。
齐知看楚衡这寞落的神情,忍不住想开口安慰安慰他:“那个,五殿下,这个汤药虽然苦是苦了些,但是药效真的是极好的,喝了这碗,臣保证您今晚一定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的。”
齐知话刚说完就见楚衡拿起药碗一口闷了下去,嘶,真厉害,这药都能一口闷,是条好汉,齐知自己看着这碗药都忍不住觉得嘴里发苦,跟自己在喝一样。
楚衡眉头紧皱,这碗药喝的他牙都要倒了,满口满脑袋都是药味,连呼吸都带着难以忽略的苦涩。
这真的只是苦了些吗?
齐知说话果然不可信。
“咳咳,给我倒杯茶水来。”
真是没眼色,楚衡一个眼刀子杀给齐知,带着些愤懑无语地摇了摇头。
“噢噢噢,这就来。”被提醒过的齐知这才反应过来要给楚衡倒杯水。
灌了两杯茶水的楚衡这才稍微缓了缓,没好气的将齐知赶出去。
这才第一天,以后每日都要喝两碗这样苦的令人发指的汤药,还不知道要喝多久,楚衡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皇兄真的是太了解自己了,这送来的每个人,每样惩罚都实实在在罚到了他的痛处,这是真心想给他教训。
这个齐知简直就是皇兄派来折磨他的,才被他赶出去就又敢凑上来,真是仗着有皇兄的命令在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齐知这次倒真是有正事,又拿着刚刚那个端来汤药的托盘来了,只是这次不是汤药,让楚衡稍微松了口气。
“殿下,我拿了伤药来,给您上药。”
楚衡一向是被人伺候惯了的,齐知主动上前伺候楚衡乐享其成,任由齐知扶起他,给他褪衣擦身,动作还格外轻柔。
楚衡本来还闭着眼睛享受着,下一刻便被齐知塞了个毛巾到嘴里,还没等楚衡把毛巾拿出来询问这是做什么,就听到齐知说了句:“殿下,您忍忍。”
随着这句话一起到来的冰凉又清晰的刺痛,这一下子让楚衡下意识地咬紧了口中的毛巾。
幸亏没拿出来,要是喊出声可就太丢脸了。
楚衡想了想,这也许又是皇兄默许的升级版的伤药,索性不再挣扎,一脑袋埋进枕头里,咬紧毛巾装睡。
好在齐知跟在冯太医身边学了不少本事,处理起伤口来也算快速周到,很快便结束了这场带着关切的酷刑,行吧,这齐知也不全是个只会嘴巴叭叭的花架子,算他有几分真本事,楚衡在心中默默对齐知改观了一点,对,也就一点点,谁让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手了。
“嗯,殿下,这个伤药也是陛下看过的... ...”
“行了行了,知道了,走吧。”
楚衡正埋在枕头里疼得嘶哑咧嘴,发出的声音又闷又怪,显然是不想跟齐知多说的意思,直打发人走。
“噢。”
齐知上完了药包扎好还不忘给楚衡整理好衣裳,拉上被子,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
夜静更深,紫薇殿的楚御还坐在桌前处理公务,这几日朝堂之上对于楚衡的插手天兴军一事有意见的大臣越来越多了,这都要拜沈介所赐,要不是他将楚衡派望舒潜入军营的事情捅出来也不会这么麻烦。
楚御这几天对于这些事情正焦头烂额,朝臣们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楚衡做错事是事实,哪怕他想要维护也找不到理由,更何况楚衡现在还执迷不悟,不肯跟他说实话,楚御心中也有不满。
之所以不处置望舒,其实除了望舒已经是他弟弟的影卫了,不再归属紫光殿管辖,其实更多的是楚御看得出来楚衡对于这个影卫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主仆之情,还有一些别的说不清的感情。
否则,楚衡怎么会愿意用清解去救一个影卫的命,楚御最是了解楚衡了,别看他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对于他真正在意的人,他什么都舍得,也什么都豁的出去。
那一枚清解所带来的隐患楚衡绝不会不清楚,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这就已经清清楚楚的说明了这个望舒在楚衡心中必定有一席之地,而且还有些重要。
所以楚御将望舒留着让楚衡他自己去处置,他想给弟弟一个能够做主的机会,就算是要将这个影卫包庇下来,他也勉强当做看不见吧。
说到影卫,楚御想起来定光,这个守了他这么多年的影卫统领,先前那一夜过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人提起,就好像只是做了个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守着他的定光,他的气息好像在那夜之后,更为明显了,让楚御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定光在他身边,就好像现在,虽然定光人不在他面前,但是楚御就是感受到了定光一定在哪个角落守着他,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飘渺的... ...安全感... ...
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就像是小时候的他,遇到了难过的事情就会跑到湖边等着,等他的小少年过来安慰他,其实那时的定光也像现在这样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他,但他总是陪伴在他身边,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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