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不是定光该考虑的,主人吩咐他照做就是。
“是,属下明白。”
语毕,许久没有听到主人的声音,定光以为主人没有什么要他去做的了,就准备默默退下。
“让你走了?”楚御头也不抬,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却让定光重新定在了原地。
其实楚御没什么事情要定光做的,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想到定光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觉得不舒服,高贵的帝王自然不会委屈自己,说不让走就不让走。
“主人还要什么吩咐吗?”
定光有点不明白主人这是怎么了,以往他也是这样没事了就下去待在主人看不到的角落守卫着,主人也从来没有意思,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不能留下?”
“没,都听主人吩咐。”
定光疑惑但是也许影响他遵命,不管主人是怎么想的,他只要听命就好,况且他也很喜欢现在与主人两个人相处的时光,才不想藏在角落里偷偷看主人。
楚御看着定光还跪着,左右自己暂时还不想让定光退下,索性让他起来。
“起身吧。”
定光不疑有他,起身站回来楚御身后,那个专属于他的位置。
独属于两个人的静谧时光太过舒适,楚御有定光守着内心安稳,专心公事,定光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主人,只是这样看着,幸福就要将他淹没了。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所以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定光早就把望舒给忘在了脑后,一点也想不起要去紫光殿提醒一下刑官,栽在在自己的蜜罐里出不来。
直到楚御站起身子,伸了伸腰缓解了一下腰间的酸痛,定光才收回直勾勾的目光,乖乖低下头装鹌鹑,楚御被这在明显不过的视线盯了整整一下午,一点也没有要拆穿定光的意思,要说是懒得理会倒不如说是他乐在其中。
“去一趟紫光殿吧。”
楚御没说要定光去做什么,但是定光要是这点都猜不出来岂不是白白跟了楚御这么多年了。
一句话都没问,只应了一声就离去了。
王府里到处都是齐知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点都不消停,除了每天发愁药材研制问题,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还时不时抱怨楚衡身子不好,太难调养,不过这点楚衡倒是次次都以齐知医术不精为由给怼了回去。
其实说到底楚衡久病不愈的元凶是楚御那日日两个时辰的跪省,但齐知所剩不多的心眼子都用在了积威甚重的陛下身上,一点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
再加上待在五殿下这个兄控的府里,说上五殿下两句倒是没什么,最多被怼上几句,但要是敢不知死活说陛下坏话,五殿下能立马跳起来赏他一顿藤条板子的,齐知自认还没活够,至少还没将天下药材一一探究透彻,他还不想那么快就死。
齐知所剩不多的分寸感拿捏的死死的。
“五殿下,今日我又研究了新的汤药,你那试试?”
楚衡被齐知一山更比一山高的苦药给折磨的应激了,一听到齐知又准备了新药就觉得嘴里已经在发苦了,但齐知又身携皇命,他又不敢不喝,只能用杀伤力一次大过一次的眼刀子把齐知杀个片甲不留。
齐知的药苦是真的苦,但药效也是真的好,每次用过药后都能安稳的睡个好觉,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罢了,喝就喝吧。
楚衡已经喝出习惯了,一口闷下去,气都不敢喘,李伯还适时递上蜜饯,天天这样一碗药一碗药下去,楚衡都觉得自己被腌入味了。
“殿下啊,您就坚持坚持,等陛下消气了,您就不用再跪了,这药也就不用再喝了。”
“还用你说。”
楚衡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好气的说。
齐知看惯了楚衡时不时一个眼刀子,已经恐吓不住他了,笑眯眯地端着药碗钻回了自己的药房。
李伯还待在楚衡身边陪着他,楚衡这些日子除了早起受罚,就是躺在床上喝药按摩,闲暇时看看书,时间充裕的很,倒是将皇兄从前给他布置的功课给用心学了一遍,到了傍晚就开始发呆。
控制不住地想着望舒,想他在紫光殿应该不好受吧,紫光殿规矩一向严明,只看皇兄身边的定光就知道了,行为举止无一不体现着紫光殿根深蒂固的规矩,望舒从到了他身边后慢慢少了许多拘谨,在他面前也偶尔会放松下来... ...不,但这不是他可以抗命的理由,既然已经是我的了,就要听命行事。
楚衡每晚都在人情和规矩之间来回纠结,找不到平衡点。
牢狱之中的望舒同样不轻松,刑罚接连不断,不会给受刑者一点休息的时间,不仅是在体力上折磨人,更是在心理上让受刑者感受不到任何停止的希望,陷入到无边的恐惧里,找不到解脱的出口,许多人在承受到后期都会被自己给击败,无尽的折磨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结束,连肌肉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再有毅力的人在这时候都恨不能自绝而亡,逃离这永无止境的痛苦,逃离恐惧,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本能,无关毅力,无关情绪,而是本能。
在这痛苦的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时候,所有的尊严,决心,韧劲都会被磋磨干净,只剩下了身为一个人类最不堪的本能,逃离,求饶... ...
望舒也不例外,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望舒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影卫,在影卫之中尚且连拔尖都算不上,他当然会怕,会痛。
望舒被束缚了双手,蒙上了双眼,彻底跌进了黑暗中,对于影卫而言,黑暗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也是最熟悉的地方,可是现在,这残酷的毫不留情的惩罚要将一个影卫最后的栖息地给打碎,让人逃无可逃,将整个人暴露在痛苦的深渊里不断辗转,深藏于心的恐惧被激发出来,无处安息,唯一的出路... ...就是死亡。
在痛感被无限放大的同时被人扔进深渊,连向上爬的双手都被束缚,也看不到一点光亮,连神志都失去的时候,望舒所能做的,下意识去做的就是自裁。
清醒的时候还可以反复提醒自己要坚持,可是现在在他这样狼狈的连神志都失去的时候,他只能追随本能,想要逃离苦海,死了,就结束了,就没有痛苦了,就可以爬上岸了... ...
望舒口中渗出血迹,血液随着碎片一样挂在身上的衣裳流下,温热的液体流过伤痕累累的身体,给冰冷已久的心带来了一点点温度,望舒想要逃离,咬下舌头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就在血液流过身体感受到一丝温度的同时,他好像有些清醒了,这一点微弱的温暖好像就足以将他冰凉的心给暖回来。
这温度有点熟悉,像主人给他买来的小笼包揣在怀里时的温度,像主人让大夫给他看病时的温度,像主人给他写小猫信时的温度,更像主人用清解救他时的温度,这炽热的暖意几乎要将他给灼伤了,可是望舒享受这样的炽热,像是点燃了他的心。
主人轻轻一抬手就能将他拉出深渊,回到人间。
望舒想主人也许真的是坠入凡间的仙子,不然他怎么会一想到主人就觉得自己要活过来了呢。
熟悉的暖意给正在痛苦重辗转的望舒带来了一丝清醒过来的动力。
望舒想着,自己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去,重新回去主人身边,再也不想离开,弥补自己所犯之错... ...
他不能死,要活着,要活下来,没关系的,熬过去就好了。
望舒在深渊中突然看到了一丝微光,好像找到了方向,用力挣开束缚,努力去看向光明,他要坚持,主人会在光亮处等他,望舒坚信着这个想法,一步一步向上爬,哪怕此地处处荆棘,几乎要将他的血肉给绞烂了,可望舒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目光直盯着前方那点微弱的星光,义无反顾的向前,没有再回头... ...
要望舒去追逐星光,就像是要夸父去追赶太阳,明明是毫无指望的事,可望舒却充满了动力,不知疲惫地追逐,看着那光亮越来越小,望舒越来越心急,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他不想再次失去方向。
求您救我... ...
坠入黑暗的信徒在呼喊着祈求神明宽恕。
在体力即将耗尽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迈出最后一步,最终那点星光终于大发慈悲愿意主动向他靠近。
只要拼尽全力勇敢追逐,即便是身处深渊的人,也总有光明愿意温暖照耀。
“醒了?”
望舒刚从混沌之中挣扎出来,第一眼见到了不是救赎他的神明,而是手握烙铁的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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