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还在紫光殿处理影卫训练的事物，应该不久就会回来，楚御自从上次听到定光房中的动静一直心存芥蒂，这次楚衡前往军营，楚御想，让定光一起跟着去吧。
就算是让定光留在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这些年紫光殿在定光对于手里培养出来的影卫都是顶尖高手，其实已经不再需要定光亲自值守了，有什么任务也可以直接调派其他影卫便是。
楚御和定光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主从关系了，两个人都掺杂了太多的私念，已经不纯粹了，定光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会扰乱自己的心，楚御不喜欢这样的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是一个帝王，应该时刻保持理智，自己给不了他什么，让定光走，是一个相对合适的方法了。
楚御想就让定光前去军营历练吧，凭他的身手在战场上搏个功名摆脱影卫的身份，将来做个意气风发的将军，这才应该是他的人生吧。
这已经是楚御能给他的最好的人生了，要让楚御彻底放弃定光，再也见不到的话，楚御想，他做不到，他已经习惯了有定光的存在，哪怕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待在一处，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
“主人。”
定光取了一旁架上的大氅，悄声走到楚御身边给他披上。
半跪在楚御身边，两人离得很近，只要楚御一转头就能看到定光的头顶。
楚御拿着笔的手顿住了，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已经审阅过很多次的折子：“明日跟着五殿下一同前往天兴军吧。”
定光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犹豫着开口：“是要属下护送五殿下吗？”
“不是护送，到了军营，你也不必回来了就留在那里吧。”
定光不可置信一般追逐着主人的目光，想要看出一点生气的情绪，可惜，没有，楚御神情淡然没有丝毫波动。
这让定光的心慌乱了起来，主人这是认真的，不是在说些气话。
“主人，属下是做错事了吗？属下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告诉属下，属下都会改的，都可以改的... ...您想要什么样的属下，属下都可以去学的... ...为什么？”
定光神情恍惚，眼眶瞬时就泛起了泪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对于定光而言，主人罚他什么都可以眼都不眨的应下，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要赶他走。
楚御的态度太过明显，定光深切地感受到主人是真的要他走，许是太过伤心，居然开口质问主人，为什么。
“... ...为什么？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楚御这话说的毫不留情，一语戳到定光的心肝上来，酸的发疼。
原来是这样，是因为自己爱着主人，主人不许，所以才要赶他走... ...
可是明明那次过后主人什么都没说啊，他以为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那只是他偷来的奖励，他没想到因为那一次奖励要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他宁愿一辈子都将这些话藏在心里。
定光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落在脚下的地毯上，打湿了一片，定光不敢求别的，只想求主人能留下他就好，他不想离开主人身边，他从不敢妄想能够让主人喜欢他，只求陪伴。
定光知道自己想留在主人身边很难，只能退而求其次，一再放低自己：“主人，您... ...要是觉得厌恶，不想看到属下，属下就在暗中守护您就好，属下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属下也可以不要影卫统领的身份，只给您在您身边做个小厮，做您的影子，只这样... ...都不行吗？”
在定光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讲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御不可否认自己心软了，说到底是自己心智不够坚定，总是被定光的存在影响心绪，他已经求的很少了，连这一点都不能答应吗？
楚御真的是个自私的人，担心自己被牵动情绪就要让另一个人失去所有.
是啊，所有... ...
楚御明明知道，他就是定光的所有了。
定光一直都只陪着他，再也没有别人的，定光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自己，他也想随着自己的心就这么将他留下，可是不行，他不仅是一个人，他还担负着整个大祈，他不可能真的和定光在一起，楚御自认没那么伟大，敢抛却大祈，不能对子民们言论视而不见，他不能。
“... ...那天的事情是个错误，只要你还在朕身边，就会让朕觉得厌恶，不断提醒朕自己所犯的错，不管在哪... ...所以，走吧。”
错误？
对于自己而言，就连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求而不得的美好，对主人来说只是一个错误，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只要还在身边，就会觉得厌恶... ...
那，就离开吧，总好过这样永远被主人讨厌着。
定光俯下身子，失去的以往的精神和骄傲，卑微的寞落的低下头向主人谢恩。
弯下的腰身，蜷缩的背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在定光俯下身子的那一刻，楚御转过了头，看了看定光，在定光起身的时候又收回了目光，两人视线刚好相错，谁也没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舍。
齐知叹了叹气，话也变少了，王府的气氛冷淡地感觉都要凝固了，齐知在楚衡房间给他收拾行李，包了不少药材进去，治什么的都有，原本还以为五殿下要苦尽甘来了，却没想到这苦还没开始。
“五殿下，我给您准备的药材都在这个包了，您记得拿好可别丢了，听说发配充军的犯人都是些法外狂徒，根本就不把规矩当回事，您一个人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被人给欺负了。”
“是啊，殿下，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您一向金尊玉贵的，这可让人担心死了，要不我还是找找何公公，看看能不能通融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好了，李伯，齐知，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别在节外生枝了，皇兄让我去军营，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听命就是。”
楚衡说的倒是很轻松，其实他也没怎么明白皇兄的心意，既然皇兄既然发话了，自己就听令就是，正好去天兴军还能趁机好好查查沈介，这次自己亲自出手，定要真相水落石出... ...到时候再告诉皇兄真相，再撒娇卖乖，好好哄哄皇兄，应该就不会再生自己气了吧。
只是李伯说到点上了，自己一个人多少是有点担心，毕竟自己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去过，对于外面的一些事情可真是一窍不通。
还有... ...望舒一个人在紫光殿也不知道自己要走了吧。
“主人... ...”
什么，楚衡听到声响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有人，但是这声音好熟悉... ...
“齐知，李伯，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您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人在说话啊，只是怎么就说了一声，奇怪。”
还没等齐知开始唠唠叨叨，就见定光跨进了房门，向楚衡行礼，双手抱拳，弯下腰，却没跪。
楚衡见状觉得奇怪，定光怎么回来，是皇兄有话要传？可是一般不都是何公公来
吗？怎么今日换了定光。
“参见五殿下，五殿下发配充军，主人有令让属下和望舒与您一同前往天兴军。”
“望舒？”
“是，望舒已经熬过了八大刑罚，重新学过规矩，望舒是您的人，自然要跟随您一起。”
我的人，是啊，这满府的人都是属于五殿下的，而望舒确实属于我一个人的，不是因为皇子的身份，而是自己这个人，我到哪里他就应该跟到哪里。
“他人呢？”
定光侧了侧身子，示意望舒出来。
“属下望舒，叩见主人。”
被紫光殿重新训诫过的望舒看上去与以往并无什么差异，但是光是看举手投足就看得出来，比起以往拘谨卑微了许多。
从前的望舒虽然对也很恭敬，木讷，但是现在的望舒看起来好像不再像从前那样，看着楚衡的时候眼睛会发光了。
身子弯的极低，连身为影卫的傲骨好像都被折断了，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眼睛只敢看着面前的地板，双手贴在落了灰尘的地面上，俯在楚衡脚下，好像这就是他的归宿。
望舒在来之前已经将自己都清理了一遍，身上至少没了血腥气，但沉落在他身上的伤疤却去除不掉，望舒用黑巾将自己面颊遮挡住，楚衡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只是觉得面前的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身子也不似从前那样挺拔了，回去了一趟紫光殿受了不少苦吧。
楚衡看着望舒这样子其实早就心软了，只是嘴上还一点都不示弱：“回去紫光殿一趟，可有好好学？”
“属下遵从主人命令，不敢有违，每样规矩都已重新学过，绝不会再犯了。”
望舒头也不敢抬，声音也很平淡，就好像这样的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整个人无论是言语还是姿态都很标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可就是这样的望舒却让楚衡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明明是自己让他回去的，自己要这样惩罚他的，可是看到望舒真的受罚了，变成了这样小心谨慎颤颤巍巍的样子，楚衡却一点都不觉得解气，而是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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