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明一来就看到了掉了眼泪的衔云，但也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对着楚御行了大礼，楚御也没叫起身，他知道沈微明前来的用意，自己就只坐着等他先开口。
“臣沈微明求陛下饶衔云一命，衔云会将沈家密谋之事尽数上报，陛下有不方便需要臣出面的事，您尽管吩咐。”
沈微明果然够爽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将自己能给的全都拿出来交换。
“朕现在自然不会要衔云死，他能够帮朕的还有很多，至于以后会不会死，还得看你能够做的什么。”
沈微明一点都没有要讨价还价的意思，张口就要答应，却被衔云抢了先。
“哥哥，我不要你答应什么条件，哥哥不用管我，我去自尽，我会把脸划花，一切罪责由我来担，不会连累沈家的... ...”
越说也不成样子，沈微明听不下去直接呵斥衔云住口。
“闭嘴，陛下面前也敢口无遮拦。”
被哥哥训诫过的衔云看着哥哥阴暗的脸色不敢再说些什么。
“陛下但有吩咐，臣定当遵从。”
“好，跟朕来。”
沈微明微顿了一下，目光向后一撇，楚御也注意到了，爽朗一笑：“放心，他不会有事。”
被单独带走的沈微明跟着楚御进了书房，楚御并未摆着皇帝的架子给他难堪，相反的，还请人入座。
沈微明有些疑惑，现在这形势陛下分明想要自己怎么做都可以，何故要装这个样子给他。
“陛下，不妨有话直说。”
“好，早就听闻沈家公子不问世事，沉醉诗书，但如今看来沈公子也并非传闻中那样对于诸事一概不知，沈公子的性格朕多少都有些了解，既然是最守礼教的人，那必然是坚定的正统一派，可沈公子作为沈家嫡子更是独子，怎么沈家的事大多都由衔云来代管了呢？”
沈微明没有说话，楚御也不恼，接着言道：“那想必是与沈家观念不合，却又由于自己只是小辈，所为少主，但却无实权，无法有所作为，只能偏安一隅，可你忘了，既然是沈家的人，那么就当同气连枝，共荣共损，你明知沈家在走一条不归路，就不想救救他们吗？”
“可我... ...”
“沈家不能给你的朕都可以，但同样的，你也应该给朕相应的回报。”
“那陛下的意思是... ...”
楚御坐直了身子：“很简单，衔云刺杀朕这件事情，朕不会彻底隐下，朕还需要利用这件事将沈家彻底拉下水，朕还要你以沈家少主的身份公开表示支持朕，当然，你可以放心，衔云的命，我会给你留着，只是经此一事，沈老家主和你父亲必须死，你明白吗？”
楚御这话说的很绝，一点情面也不留，但楚御同样很自信，他知道沈微明心中定然会有犹豫，毕竟是他的亲祖父和父亲，他很难狠下心，但楚御同样很清楚，沈微明绝不是个包藏祸心，不明是非之人，哪怕他再心有不忍，但多年念的书，学的道理，不允许他做个乱臣贼子。
楚御将沈微明看得透彻，他的所思所想皆在楚御预料之中。
沈微明心中悲恸，他明白这一切虽然有陛下有意纵容的缘故，但实则还是他们沈家自己包藏祸心，沈微明在那天衔云去取消息当天就已经感到不对劲，派人调查过了，沈微明久久不问诸事，手下的人也没有那么好用，虽然没提供给他什么有效信息，但沈微明已经在他们的神情中看出来破绽。
但终究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这场闹剧，沈微明也会怨怪自己的无能，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选择逃避，如果自己可以强势一些，少一些礼教的束缚，或许，衔云就可以摆脱父亲的控制，沈家也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臣明白。”
沈微明想要带领沈家走向一条新的道路，带着沈家重新走上正轨，他清楚的明白父亲和祖父他已经无法再劝他们回头，可沈微明相信，以后的沈家，会被冠以忠义良臣之命，而不是现在人人可唾的乱臣贼子。
他已经不能再逃避了，也许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陛下已经在给他机会了，这是陛下给沈家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若不然，陛下何必要等到自己赶到，直接将衔云拿下，以沈家弑君之罪昭告天下，自此，沈家便再无翻身之日。
虽然陛下要求父亲和祖父必须死，但比起抄家灭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还有未来可以期盼。
“既然想好了，那就回去告诉衔云，让他将计划原原本本说清楚，往来书信及通信渠道都要交代清楚，朕知道你也不想让他受皮肉之苦，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硬撑。”
“陛下放心。”
“去吧，会有影卫带你去见他。”
楚御将衔云关押在诏狱，沈微明堂堂世家大族的少主，宛如谪仙一般何曾来过这种地方。
一间间的小黑屋子挨在一起，只有很远的走廊上才有些许光亮，虽然沈微明不怕黑，但是在这底下阴冷没有光亮的地方也会感到阴寒，长久的待在这里无疑让人觉得失去了希望，想来这也算是诏狱的刑罚之一了吧。
走了许久，才在快到尽头的地方看到了衔云，沈微明推开房门走进去，衔云正被绑在刑架上，身体软塌塌的挂在架子上，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脸色苍白，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沈微明很是心疼，刚想开口询问影卫是否能将人放下了时，就看到影卫给他递来了开锁的钥匙，还有一罐药膏。
“多谢。”
那影卫没有回话，只是默默走出门，守在房门口等着。
衔云听到哥哥的声音，昏昏沉沉的转醒，沙哑的嗓音比起从前轻快爽朗的声音不知道差了多少，在沈微明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沈微明轻手轻脚的将衔云从刑架上扶下来，不小心手碰到了伤处，痛的衔云不自觉地一颤，吓到沈微明不敢再动，生怕自己又不小心碰到弟弟伤处。
“哥哥，对不起... ...是衔云没用，连累了哥哥... ...”
“胡说什么呢，先躺下，给你上点药。”
“嘶，哥哥，疼... ...”
沈微明看到衔云这副样子就没好气的冷笑一声：“怎么，疼了，刚刚说要自尽的时候怎么不怕疼，忍着。”
沈微明虽然话说的狠，但手上还是放轻了动作，控制这力道生怕再弄疼了衔云。
衔云一听到哥哥说他自尽那事，就不敢再喊疼了，他知道这事定然是吓到哥哥了，虽然哥哥现在不说什么，但等他伤势稍微好些，少不了要跟自己算账。
连忙叉开了话题：“哥哥，你是不是答应了陛下什么条件，很为难吗？要是很为难的话... ...”
衔云刚还想说实在不行就放弃他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哥哥是不舍得他死的，他也不想离开哥哥。
“不为难，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你只管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有我在。”
衔云知道哥哥为了保他定然答应了陛下一些要去，这些要求定然没那么简单，可哥哥不告诉他，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追问。
只能听哥哥的话将事情交代清楚，沈微明虽然知道父亲他们一直都想要推五殿下上位，但没想到已经这个时候了，陛下已然登基三年了，他们还是不放弃。
虽然他与五殿下相交不多，但他也知道五殿下从小是跟着陛下长大的，一言一行都是承自陛下，父亲他们这一想法先皇在世自己有这个想法也就罢了，现在陛下深谋远虑，江山稳固，何必要折腾呢。
沈微明想着事情，手下难免没轻没重，衔云疼得身子直发抖，却以为是哥哥有意惩戒，躲都不敢躲，硬生生受着。
折磨人的上药总算结束了，陛下没有说可以将衔云带回去，只能在这看看，沈微明还得回去跟陛下禀报情况，不能久留。
衔云拉着哥哥的袖口，不想哥哥走，趴在哥哥腿上哭唧唧的掉眼泪，心疼的沈微明也难得的没有纠正衔云这没规矩的坐姿，随他去了。
哭累了，好不容易将人哄睡了，才得以脱身，临走之前还特意去见过了诏狱的主事，烦请人家多多关照。
*
楚衡陪着望舒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清早就被外面的爆竹声给叫醒了。
望舒许是身子还没恢复的缘故，只是微微转了转身就又睡了，楚衡倒是没赖床，撑起身子看着望舒睡觉。
看久了觉得望舒其实真的很好看，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却很耐看。
也许是望舒身上那种孤注一掷的执着给望舒增了不少色彩，至少在楚衡心里，望舒的确很有魅力。
楚衡伸手摸了摸望舒的鼻子，轻手轻脚的，顺着脸颊摸上嘴角，看着望舒睡熟的样子，楚衡不禁起了些歪心思，顺着望舒的嘴唇微微用力将嘴唇分开，伸手进了望舒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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