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不大,轻柔的拂过脸颊耳尖,姜久寻逐渐走到熟悉的儿童区林子中,孩子们仍在雨中嬉戏,坐在自家房檐下的大人们品茶调笑。
姜久寻忍不住歪头卖萌与小朋友们对视眨眨眼睛,孩子们的衣着布料特殊,仿佛是雨衣的材质但是裁剪合体,并不影响追逐打闹。
“快好了快好了。”苍老的女声发出安抚但自己也急躁的声音。
“还没好还没好!”小孩儿的哭腔都快急出来了。
姜久寻望去,只见一位老人手持小巧的电子缝纫机,正焦急的给小孩儿补着衣服袖口,看颜色像是额外多的一片布,只是为了能合适已经长了一圈的孩子。
“下次自己提前准备好,”老人不满的埋怨着,“没有合适的衣服就别出去玩了,在这着急,着急!”
孩子犟嘴:“哼,那下次就穿不合适的衣服出去!”
“穿不合适的,摔了擦伤了有你疼的。”老人也是毫不客气,“没有不合适的天气,但你穿了不合适的衣服就是笨蛋!”
姜久寻听着稀奇,说来说去,竟然都没有埋怨在天气上,她抬头望望天。
即便有着干净不被雨水侵蚀的道路,她仍然选择在浸湿鞋子的草丛中淡然走过,在青翠滴下晶莹雨珠的绿叶中安然走过,在泥泞的土坑中从容走过,在孩子们的环绕中走过,听着虫鸣鸟叫雨声风声踏上光滑的水泥路,抬头看向大楼,雨水将她早已湿透的头发再次拨转了方向。
“阿嚏!”姜久寻在自己的屋子里裹着毯子打出一个喷嚏,埋怨道,“这个身体也没有很壮啊,春雨而已。”
褒姒却是没有附和:“阿寻!你一直都没有规律的锻炼身体,容易出现身体素质下降的。”
“家里有没有感冒药啊?”姜久寻无视褒姒的良言,“我得吃一颗。”
话刚出口,一个喷嚏立刻打出来,随之突然感觉腹部一热,她微微蹙眉,进入卫生间,果不其然发现月经到来,咬牙切齿:“我的大姨妈啊,你来得真是时候。”
看到血的一瞬间,姜久寻就开始忧心缀缀,不知道痛经什么时候会找上来,她选择最普通的卫生巾,打开是非常完美的形状与足够的长度,可以整个铺盖在内裤上保证没有死角,而且粘贴性也非常稳妥。
姜久寻出神的望着卫生巾的包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也无心观看,然而菌网却突然跳了出来,开始在眼前闪烁。
因为情绪的波动,无法很好控制菌网的出现。
上面书写着关于卫生巾原材料、外观、物理性能和微生物指标的统一要求,注明一级贴身的最高卫生要求,诸如湿度柔软度酸碱度,更有着教授长度选择、说明酸碱度对于营造酸性健康环境的重要性等等,而在最后,专门书写了——我们提倡节俭,但不需要节省卫生用品,为了健康,请尽情使用!
即便如此,她的好心情也因为月经的到来一扫而光,而且随着喷嚏咳嗽,一股又一股的热意涌上来。
“好烦人啊。”姜久寻打开门的一瞬间忍不住吼出声。
褒姒正在卫生间门口等待她:“阿寻!家里现在没有感冒药,是我来为你挑选还是你自己去医院呢?”
“不用了!”姜久寻声音暴躁,“我在经期吃感冒药根本就没用!”
褒姒顿时表现出疑惑的肢体动作,她微微俯身:“阿寻!并不会的,感冒药在月信期间也可以发挥作用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姜久寻皱着眉甩开身上的毯子,“我在经期吃感冒药、哮喘药、止血药都会失效!痛经吃止痛药大部分导致呕吐,我试了太多太多!”
她吼完望着机械的褒姒,苦笑,上前拥抱了一下:“对不起,我大都一个人度过经期,没有试过身边有其他人来相处,就应该一个人待着的,我情绪并不稳定。”
“阿寻!你并没有痛经的。”褒姒伸手回抱,姜久寻却软软的滑落在地,避开这个拥抱。
姜久寻拖着毯子走到墙根,裹好自己做出蹲姿背靠墙上,习惯性等待痛经的到来,痛经和脚麻,总会有一个先到来,然后蹲麻了一动就痛,痛极了再蹲。
“叮——”先到来的是门铃声,褒姒已经飞快的前去开门。
姜久寻迟缓的抬头看,林蓝之带着浑身的潮气快步走来。
“你怎么会来?”姜久寻第一反应是躲避,她语气不善,“这不算擅闯民宅吗?”
褒姒挪到前来:“阿寻!你不应该一个人待着的,我检测到你需要人类帮助。”
“倒反天罡啊?你叫的人?”姜久寻站起身来逼视褒姒,“你只是机器人,主体在我之下,凭什么越过我来操作?”
“姜!久!寻!”林蓝之厉声呵斥,“她是你的战友,是你极度危险的时候都惦记着的战友!”
“人以外的东西都只是人类用自己的意志去赋予的虚假情感!”姜久寻声音高扬,毫不退让,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这么高声嚎叫,“危险的时候不顾自己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圣母!”
林蓝之难掩面色的低沉,她失望的摇摇头,随后语气有些自嘲:“可是你亲口跟我说过,当自己尽力的把事情做到最后还是难以克服的话应该去寻求帮助。”
“那不是我!”姜久寻语气狠绝,疾声厉色。
不顾一切的说出口,姜久寻突然笑出声,眼中含泪,自嘲道,指着自己:“你发现没有,人类,或者只是我,总会对亲近的人爆发出更严厉更扎心的攻击。”
“并不会!”林蓝之打断这句话却只是紧跟着语速说出。
“所以让我一个人待着吧。”姜久寻退到墙根靠在墙上,仿佛虚脱,“我值得被这么对待。”
“你可以找我,你有什么可以找我的!”林蓝之血液奔腾,脸色发红,“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承受,我们难道还不是朋友吗?”
“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去找你!”姜久寻开口便是冷嘲热讽,“我一个人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有孩子,你有孩子要照顾的!”
“飞星?关她什么事?”林蓝之腾的更逼近,“如果你一直一个人过得很好,我当然不说什么,你一个人过就是蜷缩在墙边吗?”
“关孩子什么事?”姜久寻讥讽笑着,顺着墙滑落少许弯下腰,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所有的友情,都会因为孩子的出生,变得稀薄变得不重要变成我在找事变成我再也无法开口沟通,我连吐槽痛经这件事都会被‘生一个孩子’的话语来堵住,她会讲宫缩比痛经痛一百倍!”
林蓝之默了一瞬,牙齿哆嗦:“那是你的梦!那是你的第二世界!”
“至于我蜷缩在墙边?哈哈哈哈哈阿嚏!”姜久寻笑的脸颊抽痛,“因为我没好身体没有适应身体的药!”
“闹什么呢?”门口发出一声质问,显然声音已经震出到门外。
两人中断嘶吼,互相注视着对方。
褒姒私自打开了门,花婧疑惑地走进屋里,褒姒迅速将前几句话传输过去,花婧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姜久寻身上:“你现在这个身体说不定都能打死一只牛了,说什么身体不好呀?”
“你一定要沉溺在那个世界吗!”林蓝之一拳砸在墙上,“能不能认识这里,看见我,相信我!”
“所有的女人,被有了男朋友、成为妻子、成为母亲等等身份隔离成分散的世界,分散的阶级,再也无法团结,再也无法共情……”姜久寻想着自己曾经走失的友情,笑出眼泪,豆大的眼泪滴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林蓝之怔愣在原地,她发现是自己错了,她没有额外经历那第二世界的三十年,她作为旁观者观看如同电影的第二世界,也同样无法共情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对不起……”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自己,她们有自己习惯的生活步调与习惯,强行用自己的世界观要求对方并赋予为伟大的“拯救”,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姜久寻,你额外添了三十年的生活,你触碰过的一切,感受过的爱恨,我都不曾陪伴,想来你不会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会有自己对生活的掌控。”林蓝之声音落寞,她垂眉说着,转身打算离开,沉吟了一下还是嘱咐,“药还是要吃的,经期有专属于经期的药。”
“阿嚏!”
“我就是这样,不想要被劝告,”姜久寻冷冷的答着。
“有的有的。”花婧被两人之间激烈的争吵惊诧到,“女人月信期间激素与往日不同,自然用药用量也是区分的了,月信前中后期的都不尽相同。”
姜久寻仍在沉浸在自己失控的疯狂中,她的内心消耗着痛苦着,又因为环境与友人欣喜着恐惧着,害怕爱来得虚假,害怕自己因为相信而受伤。
“但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自己,她们不会成为别人的附属,对吧?”姜久寻逐渐站起身,认真的望着林蓝之。
“当然。”林蓝之转过身,两人对视,“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但绝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属,我们也不会因为对方有没有孩子而分为两个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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