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到一半的温悦来停止赶路,开始思考。
她在权衡,自己是在时日无多的时间里好好看看妈妈爸爸,而后消散在凡尘中,还是现在去找言浔揭发迟惊暮的不轨心思,让言浔赶走他,自己成功上位。
不过……她真的能越过迟惊暮的防守直接接触到言浔吗?
一想到刚才自己险些葬身迟惊暮剑下,温悦来猛地晃了晃脑袋,立即打消这一念头,抓紧时间向家的方向飘去。
现在已是半夜两点,冰冷的月光打在温悦来身上,温悦来身子一轻,伤势似乎恢复了一点。
她停止赶路,微微仰起头,欣赏着着久违的,许久不曾认真看过的月亮,尽己所能去吸收着月光。
果然,她没感受错,她的伤势当真在缓慢恢复。
她又可以多存在几天了!
只是温悦来不知道的是,随着月光一起被纳入她体内的,还有一小团黑气。
那团黑气钻进了温悦来的心脏处,将自己隐藏起来,形成一个锚点。
如获新生的喜悦让温悦来十分激动,她也不贪婪,继续往家赶。
温母脸上还挂着泪痕,温父眉头紧锁,二人似乎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
温悦来在床边急得团团转。
她想用手拂去温母脸上的眼泪。
她想用手抚平父亲紧皱的眉头。
但她的手只能一次又一次从妈妈爸爸的身体里穿过去。
而这样的触碰,似乎让温母温父十分的不舒服,他们动了几下,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
温悦来立即撤回手,不知所措地立在床边,像个犯错的孩子。
或许她本来就是个犯错的孩子,一个摧毁了家人多年心血之一的罪人。
好想和她们再说说话。
但是以温母温父正常人类的状态,是断不可能见到她听到她说话的。
怎么办?
温悦来突然想起迟惊暮。
对,她可以入梦!
研究了一会应该如何如梦,温悦来终于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摸到了窍门,进入了温母的梦境。
窗门被开着一条缝,有晚风从缝隙中吹进屋子里,将温母写的日记向前吹动几页。
202x年10月13日晴
悦悦最近总是抱着手机傻笑,周末还总找机会往外跑,会不会是谈恋爱了,我和她爸旁敲侧击好几次她都不说,真让人着急,孩子都高三了啊。
202x年10月15日小雨
今天收到一笔扣款通知,足足两千多!查了半天发现居然是悦悦转给她随便乱谈的男朋友的,我和她爸爸报警了,悦悦回来就和我们闹,说我们破坏她俩的感情。
我没收了悦悦的手机。
202x年10月16日中雨
悦悦半夜起来偷手机玩了,似乎还和那个男的打电话诉苦,说我们不懂她。
202x年10月25日晴
悦悦失踪了,她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要去寻找自己的爱情,我不信,一定是那个畜生诱拐她!
我报警了。
202x年10月28日阴
警局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了悦悦的尸体,在南溪河里。
我的悦悦不会游泳,平时都不往水边去。
一定是那个畜生做的,我恨!
温悦来进入到温母的梦境里,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她看到温母从南溪河里拖出来一具被五花大绑起来泡得浮肿的尸体,看起来似乎是她前男友。
尸体上似乎还有着很多的贯穿伤,衣服上有许多血液干涸的红褐色,被冷水泡得有些淡。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个样子。
脸色沉得似乎能滴下墨来,眼神冰冷,带着一丝狠厉和木然。
温母从带着的包里取出一把家里剁骨头的刀,将前男友的尸体砍碎装进袋子里,转身离开。
河流随着温母的离开开始变得虚无,温悦来见状,立即飘在温母身后,生怕被丢下。
昏暗的小巷子里睡着几条野狗。
温母将袋子打开,把被泡到腐烂的尸块丢到狗面前。
野狗们被这动静从睡梦中惊醒,嗅了嗅尸块,随后转过身冲着温母汪汪乱叫。
“看啊……畜生的肉……”温母低声呢喃,“狗都不吃。”
温母冷着脸走出巷子,在转弯处瘫坐在地,将脸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
我的悦悦……回不来了……
那畜生未成年只判了五年有期,还缓了一年。
没关系的,悦悦,妈妈替你报仇……
温悦来心疼极了,冲上前去,用力抱住妈妈。
温母这才从沉浸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一点,看见了自己梦境的入侵者。
“悦悦……妈妈的悦悦……”温母不住地流泪,紧紧搂住温悦来,“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应该早点发现的,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温悦来鼻头酸酸的,她真的很想哭,但是鬼是没有办法流泪的。
“都是我的错,妈妈,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任性了也是我识人不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温悦来用力回抱温母,嘴上不停在道歉。
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太长时间的梦境,温悦来急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妈妈,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去做傻事。我快要消失了……你和爸爸要好好的,最好再生个弟弟妹妹,代替我的位置。”
“但是……能不能,不要忘了我……”温悦来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被弹出了梦境。
“悦悦!”温母从梦中惊醒。
温父感受到动静,也从睡梦中醒来,抱住温母,轻轻安抚:“做噩梦了吗?没事的,都是假的。”
“咱们明天就去按计划行动,给悦悦报仇。”
“不!”温母推开温父。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窗边。
风从缝隙又吹进来,纸张又回落到了温母今晚刚写的日记上。
那是一封字字泣血的控告书,也是她的遗书。
她打算杀了那个畜生就去自首。
温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看着温父:“一定是悦悦看到我写的日记,给我托梦了。”
“悦悦……说了什么?”温父小心翼翼观察着温母的精神状态。
“悦悦说,要我们好好的,不要做傻事,还有……”
“不要忘了她。”
温父将温母搂回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会的。”
温悦来在床边的月光下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潜藏在她心脏处的黑气跳动了一下。
【奇怪,今天怎么没见到温悦来?】言浔刷着牙,根本不考虑迟惊暮到底有没有睡醒,直接在脑海中问。
【小浔就知道念道外边的鬼野人】迟惊暮语气闷闷的,隐隐还有些阴阳怪气。
言浔被转移了话题,也没再问,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奇怪的词都被你造出来了】
迟惊暮才不管:【哼,还有只鬼野猫】
言浔含了一口自来水漱口:【那是我的小晨宝宝,你不许这么说它】
【它是我先发现的!】迟惊暮愤愤不平,明明那一夜他就在窗外看到这只小猫,那时的言浔还没办法以正常途径见到鬼,【而且它是你的小晨宝宝,那我言晨算什么东西?】
刷完牙的言浔拧开水龙头,接着水就往自己脸上撩,洗了一个非常简单便捷的脸:【你是迟惊暮】
【才不是,我是言晨】迟惊暮抗议,【我是你的人格!】
言浔被他都乐了,连走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面上都带着笑。
见言浔心情好,言祺比他还高兴:“小浔昨晚是做了美梦吗?”
“嗯嗯!”言浔点头,迅速炫完早饭就背上书包冲出门。
【那我要叫你什么?也管你叫小晨宝宝?】言浔又踏上了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路,只是这次身边跟着的不再是温悦来,而是他失而复得的迟惊暮。
【不知道啊,要不你和我师父一样,也管我叫惊暮?】迟惊暮认真思考着,【你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喊我,这也太生分啦!】
【好】
【好小浔!】
迟惊暮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苏醒之后总觉得言浔对他的亲和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让他不自觉地想和他打好关系,友好相处。
不过看言浔并没有抗拒的意思,也再也没有提过抢占身体的问题,倒也是好消息。
太好了看来他有机会把言浔拐回十方云了。
又是夜。
一天没见到温悦来的言浔觉得奇怪:【温悦来呢?你把她赶走了吗?】
【不算吧……我让她回家去琢磨自己的遗憾是啥去了,好送她去投胎】迟惊暮认真回答,【可能是效率不够高,还没研究出来?也有可能是沉迷家的温暖?】
【好吧,】言浔点头,坐在书桌前写生物题的手又拿起笔,在选项上圈圈画画。
【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夫诸吗?】言浔忽然想起那个奇怪的老爷爷,【他说自己能知晓未来,也想留在我身边】
迟惊暮:?
迟惊暮:是他想的那个夫诸吗?
这老东西!
【咳……】迟惊暮斟酌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口,【他是我们十方云的长老之一,没吓着你吧?】
【没,就是问我要了几块钱的烧饼】言浔如实说。
迟惊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年纪大了,以前也不是人类,你多担待点。】
不是人类?
言浔有些疑惑。
察觉到言浔想法的迟惊暮继续解释:【你之前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有没有在我房间看到一本书,叫《山海经》,夫诸就是书中记载的一种温和的异兽,相貌似鹿,能预测未来】
言浔恍然大悟,他就说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原来真的在书中见过。
【还有于染,你见过的,他本体是冉遗鱼,吃了他的肉可以摆脱梦魇,还能辟邪!所以师父才老威胁他要割他的肉下酒,其实师父他人很好的,毕竟本体是乘黄,一种温顺且可以让人长寿的异兽】
言浔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你是什么东西?】
迟惊暮:?
很好,过去的言浔怀疑他要抢他身体,现在的言浔怀疑他不是人。
【呜呜,你怎么还骂人啊……我当然是人类啦……和你一样的!】
言浔表示持怀疑态度。
另一边,蜷缩在月光下的温悦来,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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