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个月之后,在南栀寻了个医馆把脉的周正一脸黑沉。
“你说什么?没怀上?”
凶煞的黑脸把老大夫吓得手缩了回去,胡子惧怕的乱颤。
周正走出医馆,在自己屋里踱来踱去的走。
他被那个青瓜蛋子好一番折腾,结果没借到种!
果然是没经过人事的不顶用!
周正怒了。
可周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口堵的厉害,整整三天!他们借口着歇息,借口着陪雇主走走。翻来覆去的在河边,树林里,客栈里,小巷里。
那些辛苦竟然全部没有用!
果然毛没长齐的小子就是不行!
想到这,周正脸又热了热,一张古铜色的脸涨的紫黑。
事实上,那个少爷仔很行,毛长得很齐,行到周正很多次不行。
想到少爷仔干瘦小腹下突兀的东西,周正手指又不自然的捏在一起。
他在军营里见过大家伙洗澡,千八百个人也没有...那么浮夸的。
种真好啊,周正忍不住的心热。
他心里沸腾起一个念头。
若是再找那少爷仔借种,他肯吗?
大约...不得行。
周正失落了下来。
军营里见得多,走镖里的兄弟基本也全是。
他们玩腻了就丢,哪里会再吃回头草的。
就像镖局里的李镖师,和怡红院的小桃说多喜欢多喜欢她,说了一次便下次找别人要个新鲜劲。
说出来这事,也不过得到李镖师得意的谈笑风生。
“男人嘛,不都这样。”
旁人都也只是笑笑附和,大家都理解的模样。
周正混在其中,他知道那么个现象,却共情不了。
他们似乎很得意,仿佛得到旁人的心再丢掉,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好像花心一些,风流一些,男人彼此之间就会使人高看一眼。
假如某一个人情深义重很爱媳妇,反而被其他人鄙视。
会被说窝囊,不像个男人。
男人间信奉的,仿佛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伴侣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才叫有面子。
周正不参与这些讨论,越深入,越对这些个男人失望。
越发觉得自己该一个人过。
他也没抱什么念头,只是偶尔会想起那少爷仔抱着他的时候,少爷仔似乎想把他按进身体里。
少爷仔看着自己那眼里的欢喜,像晴空夜里闪耀的星辰。
周正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真的被人喜爱着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欺他辱他。随便一个人都会给他丢石子,骂他扫把星。
长大以后,所有人敬他怕他。眼里都是对他的忌惮,以及发抖的身躯。
那柔汪汪的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耀眼的让周正想躲。
那是男人的骗术。
用来哄骗他们哥儿的法门。
李镖师喝高的时候吹嘘,里面就有那么一招。大家都有用,说法子很好使。
说就那么看着那些女子哥儿,他们就傻乎乎的信了他真的爱他们。
随后就是一群酒后汉子的哄堂大笑。
那些笑声几年后正正刺进了周正的胸膛。
那泪汪汪的眼神是假的?
都是假的?没有一点点真的?
那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点真心?
周正不往深里想。
只是有个念头冒出来,若是去求求他,他肯不肯再抱抱自己。
念头一有,他就忍不住的掐掉。
念头源源不绝的时候,他就去喝酒,喝个烂醉。
喝到迷糊,会恍惚看见那么张俊脸看着他笑。
他晃了晃头,狠狠的搓了把脸。
自己那么拼命当个男儿,果然还是个想男人的哥儿吗。
他止不住的肩膀抖动,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哈哈大笑。
他心思止住的时候,北上去了盛都。
一下了船,便遥遥一见一个抽长的身影拿着扇子,揽起垂到脚踝上的衣袍,小步踱了过来。
那人容颜似雪,堪比安京盛放的白牡丹。
周正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
他来找自己,说明借种很有戏。
可是周正还是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到呢?”
小青年稚气未脱的眼里带着难得的纯真。
“我不知道啊。”
周正疑惑的看着他。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在这里等。”
小青年笑了。
“我日日在这等,觉得总该能等到你。”
青年盈盈浅笑,仿佛夸父追到了他的太阳。
周正呼吸一滞,也不知他这一招叫什么,真是厉害。
自己哪里算得上什么太阳,只不过是个人人嫌的哥儿。
罢了罢了,自己认栽了。
就随少爷仔的意,他要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哪怕他要打自己,反正皮糙肉厚,能抗打。
只要不是把自己送给别人玩,只要不是喝醉了打孩子,都行吧。
哪怕无名无分跟着他,只偶尔想起自己,他多抱抱自己,也很好。
他就被安置在了盛都并不繁华的一个巷弄里,房子挺宽敞,院子里的地荒着,种了些许花树。
周正叫不出名字。
少爷有些自责,觉得只能让他住这里。周正却觉得那房子挺好的,比他住的所有地方都好,周正怎么看怎么欢喜。
这是他们小小的家。
少爷仔居然只小了他两岁,快十九岁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周正看着那打着小呼噜流口水睡觉的小少爷。
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整夜不睡觉看着他就觉得很安心。
他姓温,今年十八岁。
是医道世家的继承人,如今在盛京做生意。
也是周正小小的郎君。
还没怎么懂事的小郎君。
哪怕,没有给名分。
哪怕,只是一时半会的相聚。
他给了周正很多的银钱金玉,周正收了,没有用。
他说,等功成名就了风风光光迎娶自己过门。
周正笑了笑,点点头,没有信。
但是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有些人只是遇见,似乎已经很走运了。
但是周正有时候也很想知道,他日日宿在自己这里,家里不责怪吗?
看着这气派,那家世也不会普通。
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早早的定下亲事,十四岁知人事,十五六岁议吉日成婚。
可是当时那个生疏的反应做不了假。
还没娶亲吗?
还没有过通房哥儿吗?
真是奇怪。
盛都以女子为重,哥儿为轻。
大户人家都是娶女子为正室的多,乡下要干活,却是哥儿更好嫁。
温少爷,明显更喜欢哥儿的。
但是就算娶个正君,也绝不会是自己。
一日两日,周正没有多想。
可是一两个月下来,他都宿在自己处,周正也忍不住狐疑。
家里不催促回去的吗?家里没有未婚夫郎等着回去?
夜里梦中,他就做梦梦到一群涂脂抹粉的哥儿打上了门,扯着衣服骂他狐狸精。
狐狸精...
身高肉壮的周正抖了几抖。
可是,事实上他确实是当了狐狸精,占着别人的未婚夫婿不放。
两个月了,勾着人家不回去。
可是周正觉得自己没也勾着他,甚至事情都是少爷主动的。
他就站在那里,都会被抓回去急急忙忙的解开衣服。
他仿佛除了帮看着几个店,吃饭睡觉就是被拉着做着那事情。
也不知...
周正委屈着张冷脸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若是有了孩子生下来,不晓得有没有名分。
有一日吃饭,周正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不回家吗?”
少爷仔脸色一变,便解释了起来。
原来少爷仔是在海外国度的人,周正才忽然想起旁人说过。
也是,看着那没长到可以扎发簪的头发,也该想起来。
某个大家族的外室子...
还没有被张罗过妻妾,也忽略的没被安排个通房哥儿。
这是周正得到的讯息。
自己是他第一个哥儿...
怪不得那样饿,天天喂不饱。
周正晓得了这些,总忍不住无人时嘿嘿的傻笑。
便宜自己了。
周正瞧着自己黑漆漆的脸,结实又粗硬的身材,甚至伤疤叠伤疤。
周正自己都觉得,真是委屈这小少爷了。
温承宗一日一日的忙了起来,回来也是披星戴月的,满身酒气。
周正不明白他做什么那么拼,问道。
“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现在不是已经够用了吗?”
温承宗醉醺醺的摇晃着身子,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懂什么啊。”
周正其实相处久了明白,这少爷虽然很好说话的样子。家里摆什么,放什么,养什么,种点什么全说好。
真到一些事情,是很霸道的。
例如那日兴头上,他醉着酒要在无人的巷子里欢好。
周正不肯,他就发火,凶神恶煞的。
周正才知道这个小少爷也是个男人,他不是软柿子,是有着某些事情不能妥协的权威。
毕竟是有钱人家子弟啊,骨子最深处那种为我独尊的劣根性不会改。
但是周正没什么意见,要是全听他的,他反倒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人合该有缺陷,没有缺陷就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温承宗就是有着重大的性格缺陷,谦谦公子的表象下是一个傲慢自大的古板大男人。如果自己的哥儿不听话,会气的破口大骂。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周正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像个家。
是什么缘故呢?
那天夜里,他忽然就梦到自己的大伯父大伯母,父亲爹爹死的早,他早早的没有他们的记忆。
若说家是什么样子,还是得看大伯父大伯母。
至于那吸血鬼一家,呵呵。
那时大伯醉醺醺的说出去和朋友再喝酒。
大伯母劝解道已经醉成那样不要出门了,被大伯父推开。
“你懂什么啊。”
就是这一句。
大伯活计上的事情都是自己独裁,从来不听大伯母的。但家里的事情,大伯都是让大伯母自己拿主意。大伯母剁了剁脚,还是顺从又担忧的回了屋子。
周正对家的印象,大约就是从这里扭曲的。
周正很凶,很猛。
可是内心里大约把自己带入进媳妇的角色,就该是大伯母那样贤良的样子。
所以男人对他凶,反而觉得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自己可能是哪里坏了,成长环境太糟糕了,居然是很吃那套的。
若是对他完全黏糊糊的,怕是不行。
其实大伯父是有点本事的,若不是愚孝又怕无后祭扫,帮持着三叔一家,日子不会过得差的。
所以竟然周正是很受得了温承宗这个缺点的,甚至觉得理应如此。
被人凶的时候,他反倒有点开心。
这是他的男人,小男人,这是他的,小小的郎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