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把我叫过去训话,老没意思了。”宁永言又打了个呵欠,“你家里也会这么训你吗?”
“放肆。”齐同晏还没答话,青枫先长臂一展拦在了他的身前,“殿下乃天潢贵胄之身,宁少爷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
齐同晏也不拦,呵呵笑道:“我家里?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老实说,宁永言并不在齐同晏划分为朋友的一栏里,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却好像没什么距离感?
“哇好凶,你的侍卫都这么凶吗?”宁永言被青枫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小半步,一时间人也不困了,身体也精神了。
“没忘啊,你是燕王嘛,怎么了?”宁永言大方道,一手拉起齐同晏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拉出门外,“走吧走吧,这个点该吃饭了,我请你下馆子去,我们到地方细说。”
“喂!等等,放开我。”齐同晏喊道,见宁永言无动于衷,又挣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挣开了。
“怎么了?你落了什么东西吗?还是你有话要和我爹说?”
“什么?”齐同晏没跟上宁永言的思路,“不是,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的吧?”
“知道啊,但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吃饱饭才有力气嘛!”宁永言伸手又去拽齐同晏:“快走吧,晚了我怕没位置了。”
齐同晏还没来得及避开,就被宁永言握住了手,惊得他心下一个激灵。他冷静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许是多了点紧张的缘故,他的声音也有些拒人的冷意。宁永言转头看向他,只可惜正好被阳光的直射挡了个正着,没看清齐同晏的脸色。
宁永言讪讪地收回了手,有些不自在:“抱歉……我这个人好像没什么距离感,是不是?我堂姐经常这么说我。”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费力地解释。
“那叫边界感。”齐同晏抽回手,缩回长袖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常:“也多亏你是个富家少爷,又没入仕,不然只怕会被朝堂上的人啃得渣都不剩。”
“你在关心我吗?没事的,仕途那种事费心思的事就让我爹去琢磨好了。”宁永言嘿嘿笑道。
“?我没在关心你。”这人怎么笑得像个傻子呢?“还有,没必要道歉,只是我自己不喜欢和人接触而已。”
殿下不喜欢和人接触吗?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这一切的青枫默默想道。他细想了一下,发现齐同晏好像的确很少和别人进行身体接触,或者说……只有后来才会和他关系亲近的人接触。
“我不知道,对不起……”宁永言的脑袋耷拉着,像做错了事被罚的小孩。
“我说了没必要道歉。”齐同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上前一步,越过宁永言:“走吧,去哪?”
“哦哦哦,我来了!”宁永言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活跃,抢过齐同晏几步在头前带路,“当然是醉仙楼!还有什么地方能好吃过那里?”
醉仙楼,齐同晏也熟啊,不过他乐得跟着宁永言,看他以老练的姿态领路的样子。
醉仙楼嘛,作为上京有名的酒楼,寻常百姓是吃不起的。会来这里的,多是些达官贵人,不是有点权力就是有点财力。此刻宁永言拉着齐同晏,风风火火走进醉仙楼,倒也没人在意他们,只有店家来欢迎。
毕竟是休息时间,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休闲时光中,不会去关注门口新来的客人是谁什么样。
宁永言带着齐同晏,来到一张空桌坐下,伸手指着视线前方:“瞧见那戏台没有,今日可是有紫燕姑娘出场的。她弹的琵琶那叫一绝,据说能让人酥到骨子里,男女老少全部通吃!”
进来的途中,虽没有人关心门口的新客人,但齐同晏或多或少还是收到了一些问礼的视线,一一点头回应。那边他刚刚应付完,这边宁永言又忙着要给他介绍醉仙楼。齐同晏不禁笑道:“有没有可能,这地方我比你更熟?”
他说的没错啊,醉仙楼嘛,他这个纨绔的六皇子可是常来的。宁永言介绍的手指一顿,自然也知道齐同晏这话不假。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可说上京人人都知道六皇子整日不务正业,只顾着吃喝玩乐。
虽然被打断了话头,但宁永言也不馁,很快便恢复如常:“那有什么关系,本少爷就喜欢这么给别人介绍!你就当陪我练练手呗?”
“练手?还有什么人需要你来练手介绍的?”显贵子弟的同龄人中,也就宁永言露面最少了。
“哎呀,你别管!”
“是是,大少爷,赶紧点完菜吃完饭,我可有正事问你。”
宁永言瘪了嘴:“没意思,你这样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那么不如长话短说你知道些什么,然后再留在这里慢慢吃饭?”齐同晏看了眼四周,说:“不能找间雅间吗?”他要问的事可不好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
“雅间?不不不,当然是在这里才有意思,这才叫氛围哪。”宁永言轻拍一声桌子,又指了指周围喧闹的往来客人。
“……”齐同晏站起身,说:“看来宁少爷今日不便见客,本王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说着,便要走出醉仙楼。
“啊?哎!”宁永言忙追在齐同晏身后,“雅间就雅间!但说好了,消息给你之后,我的人情便算还完了,再不欠你什么了。但是你之前说的教我马术,必须说到做到!”
“哦,可以啊。”宁永言的人情用完了,还有宁梅的呢。何况区区马术,正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三人从喧闹的一楼来到了相对清净而私密的二楼房间,平和地解决了这一顿餐。齐同晏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宁永言不仅挺能吃,还挺能说,似乎不说话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吃饱也喝足了,现在来说说吧,对于西南,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齐同晏手支着下巴,看向宁永言,问。
幸好宁永言的嘴里现在没有东西,不然他一定会被噎住的。他理了理头绪,花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怎么说呢……有很多谣言。”
“我知道。”
“……有,很严重的谣言。”宁永言颤颤开口。
严重?能有多严重?“是什么?”齐同晏问。
“先说好啊,这只是谣言,不能确定真假,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宁永言的态度使齐同晏越发好奇了。“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是个人都会害怕吧……”
“所以我在问你,到底是什么?”能有多严重的谣言,让宁永言一个商贾世家的纯粹少爷,如此几次三番地想要回避话题?
“谣言说、说,说主将是故意的……”宁永言的声音逐渐小下去,齐同晏听不清。
“你不会觉得就你刚刚的音量,我能听得清吧?”齐同晏既有些紧张,又有些不耐烦。
宁永言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豁出般地道:“有人说,西南军的主将是故意退让的,实际和乌蛮族串通一气,所以才会迟迟不胜。”
“啪——!”
一声重响,宁永言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站着的齐同晏脸上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的手心摊开放在桌上,还有丝丝颤抖,想必刚刚就是这只手拍的桌子。再看桌上,距离齐同晏近的菜肴都已经移位,杯盏侧翻,液体倾倒染湿桌面,筷子更是掉落在地上无人去捡。
“你说……什么?”齐同晏艰难地发出声音,觉得声带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我、我……”宁永言本就因这个谣言产生害怕的情绪,见齐同晏这不对劲的状态,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殿下……”青枫见状,想要扶住齐同晏安抚。
这回换到齐同晏深吸一口气。他闭着眼睛,长长呼出这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问:“你是说,有谣言说,裴将军是故意久战不胜的?而且还私下和乌蛮族有勾结?”
“对……当然了,我可没信,裴将军那么厉害,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我当然是不信的,哈哈……”宁永言不认识裴壹,也不了解裴壹,他其实是无所谓信不信的。但他听说过,燕王与骁骑将军交好,二人是从小的情谊。
“能知道谣言的来源吗?”齐同晏揉揉眉心。
宁永言摇头:“谣言已经成形,查不出来源的。”
“是啊,谣言已成风,查不出的。何况谣言之所以谓谣言,就是因为莫名其妙啊……”齐同晏低叹。
“你、你还好吗?”宁永言看着齐同晏的状态,有些担心。
齐同晏勉强提起嘴角,艰难地一笑:“我没事。这个谣言,现在传得广吗?”
“应该……也许……还不广吧?”
“是吗……”其实齐同晏有心理准备。要知道谣言成风,宁家既然能通过商队知道,只怕这谣言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程度了。唯一怕的就是……会在哪一天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与敌国勾结?还是本国的将军?那可是死罪,直接就是死路一条!
“不行,”齐同晏站起身,“必须现在就阻止。”
可怎么阻止?这便是谣言的可怕之处。
用其他更离奇的谣言覆盖吗?可……又有什么好用的方案呢?若是从自己身上下手,能有什么足够引起人们的注意?
齐同晏想不到。
对上京的人来说,他早就是个无为的庸碌子弟形象,只怕什么放浪形骸的作为都会被归类于平常。
至于从别人身上下手,别说齐同晏不会这么做,就算真要这么做,也有无尽的风险要承担。
告别宁永言后,回府的路上,齐同晏全程心不在焉,青枫也只是跟在后面不敢打扰。
齐同晏回到府上,正要把青枫劝回去,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就听到头顶传来男性的声音:“在外吃瘪了?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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