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万法，这个说法已经很久没人提过了，乍一听还有些陌生。
鬼舞只比沈钰大一点，都算新生代，在他们对世界建立认知的时候，剑修已经低调很久了。
人少，所以低调。
低调，导致一心去修剑的人更少。
人才凋零，质量下降，进入恶性循环……偏偏修剑又是特别需要坚定意志的一条路，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很少有人能练好的，最终都是换条路。
在三垣大世界，一心剑宗排名第九，甚至不如只收女修的泉灵山，幸好有万灵殿第十垫底，不至于让剑宗太没脸。
但客观来说，万灵殿垫底是很正常的，妖修宗门，妖口基数少，跟人类没法儿比。
剑宗在行久中世界排名更低，在十五到二十之间徘徊。弟子不丰，鬼舞也不认识几个，认识了也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识真正的剑修。
一剑破万法，何等狂妄，此番神采飞扬，着实令人神往。
“是剑意。”沈钰见鬼舞魔怔了似的，好心解释道：“一般的剑当然劈不散火焰的。”
鬼舞当然知道劈不了，不然灵修还要不要混了，人人都带把剑上去打，灵修只能爬。但她也没想到是因为剑意，面上登时露出十分的震惊表情。
“他小小年纪就领悟了剑意！”鬼舞道。
小小年纪……按这辈子算倒也不算错，沈钰想着，点点头。
鬼舞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剑意之于剑修，就是五行大道之于灵修，是时空大道之于阵修，是各种或主流或偏门的法则之于所有人。
这是是真正的天才才能触碰到的世界，普通人连想象都费劲……难怪这位明道友举止从容，面对金丹也不惧，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可客观的差距还是有的，鬼舞有些担心。
练气对上金丹，即使用上剑意也还是太弱势了，从他一直在尽力避让火球、实在避不开才提剑去挡就能看出来……这一招不能无限用。
匪首被他激怒，攻击虽然更浮躁，但速度也变得更快了。明瑞也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可避不开的火焰越来越多，挥舞的剑光连成一片。
鬼舞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关节，腕上缠着的黑色金属被他捏出了一道指印。
已经很快了，别再更快了……她暗暗想着。
下一刻，却见那黑老大双目通红，一声咆哮，火网陡然膨胀出两倍大小，像厚重气团般涌向明瑞，没有丝毫闪躲的空隙！
“！”鬼舞唰地站起来，手中现出长刺，然而预想中的惨烈景象并没有出现——明瑞右手左右一挥，在身前划了道“X”，同时左手不知捏了什么东西，抛在身前炸开。
水汽腾起，把散开的火焰推向四周，他自己则闲庭信步地向前迈了一步。
鬼舞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明瑞已经大大拉近了与匪首间的距离。此刻他站的位置，已经足够他提剑刺出，触碰到对方。
匪首显然比她更明白当下的状况，神色更加疯狂，射出火球的动作已不像在攻击，更像在自我保护。明瑞嘴角微勾，身形轻灵一让，口道：“抓到了。”
黑老大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手臂一痛，一道血花飚了出来。他惊恐地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了身影，下意识向后打出一道火焰，回头看，也落了空。
刹那间，身体左侧又是一道剑风袭来，这一次他有所预感，向右避过去的同时，往攻击来处挥出火焰！
“你！”攻击再次落空，火焰烧在墙壁上，黑老大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回头：“躲躲藏藏……啊——”
侧腹忽然冒出一截尖刃，他痛吼，伸手去抓，剑刃又被抽走。他转身，却仍然不见人影，整个人像条瞎了眼的鱼，被鱼叉戏弄得团团转，身上多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鬼舞看呆了，嘴巴张成圆形。
从她的角度看，年轻的剑修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紧紧粘着那匪徒，不断在他的视线死角中一边移动一边砍他而已。
匪首身体笨重，连跑起来都会让通道震动的人，当然灵活不起来，他所有的攻击落了空，场面看起来分外滑稽。
尽管如此，鬼舞却不敢小瞧明瑞，绕背理论上简单，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要判断对方的动作、视线、预判他可能的反应方向，他的攻击距离和习惯……不过对于剑修来说，这些也许是必会的技能？
不知不觉，鬼舞已经无形中把剑修往厉害里想象了。
但她心里仍有那么点不安，侧头与沈钰说：“那家伙为什么这么重？妖修？会不会有什么杀手锏？”
沈钰摇头：“我也不知……”
就在此刻，明瑞一剑划过黑老大的脖子，血花扬起的瞬间，这位匪首眼中恐惧终于到达了顶点。
下一瞬，他从后背解开一个扣，往地上扔了个圆圆的盘子似的东西，地面轰然一震。
“我要认真了！”他脖子上流着血，怒吼着挥出一道火焰：“区区一个练气期——”
“他变快了！”鬼舞吓了一跳。
沈钰皱眉：“重的不是他，是那个盘子！”
明瑞也看到了，抬了抬眉毛，挺有闲心地后退了一步：“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黑老大左手抬起，猛拍丹田。不知他做了什么，火焰从全身冒出来，把自己烧成了一个火人。因为不能碰，如同套了一身铠甲。
明瑞又后退两步，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墙壁也是。有两块地方已经出现了焦黑的墙皮，意味着这火不会无止境的燃烧，但以二人交手的节奏，等不了那么久。
黑老大注意到他的视线，狞笑两声：“害怕了？你现在认输……我会考虑考虑。”
“唔。”明瑞：“考虑什么？”
“留你全尸。”黑老大恶狠狠道。
这词儿，让一旁观战的两人忽然觉得有点的尴尬……怎么说呢，感觉两百年前开始修真界就不怎么流行说这种话了。
连前头一直坐着没动的小狐狸也抖了抖耳朵。
明瑞没听见似的：“你真的不说那盘子是干什么的？”
黑老大皱眉。
“那算了。”明瑞说罢，下一瞬再次从黑老大视线里消失。
一切仿佛重演，黑老大以为自己扔掉负重，以秘法强行激出丹田潜能，定能稳操胜券。
然而现实呢？
刚刚看不到的人影，依然看不到。围绕周身的火焰也挡不住剑刃，更碰不到人。
什么都没有变。
锋利的疼痛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他迷茫地转身，一条胳膊飞了出去，落在火里，烧出焦糊味道。
“啊啊啊——”片刻后，他惨叫出声，那是他的手臂！
黑老大扑向地面，企图从火中救出他的手，却怎么也动不了。心口穿出一柄蓝色的剑来，凉飕飕的。
明瑞拔出剑，甩掉上面的血迹，将它背到身后。
死去黑老大的躯体重重摔在地上，周围火焰顷刻间熄灭。
小狐狸最先跑过来，爪子一划，储物袋不知从哪儿掉到了地上。明瑞蹲下，让它三两下爬到肩上，自己弯腰把袋子捡起来。
沈钰和鬼舞也过来了，明瑞把储物袋顺手扔给沈钰：“等出去再分吧。”
又看向神色复杂的鬼舞：“你也来点吗？”
鬼舞用力摆手，坚决拒绝。
明瑞笑了笑，注意力放到了那个黑色圆盘上：“所以这是个什么东西？他那么宝贝。”
“不知道……”沈钰双手扒住圆盘两侧，一使劲儿——没搬起来。
“这么重？”明瑞推开他，也试了试。能搬起来，但有点吃力，憋了三秒的气，他就松手给砸在了地上。
现在的身体太弱了，无论是修为还是体格都撑不住，明瑞瞬间对这东西失去了兴趣：“算了，先回去吧。李烟他们估计都到出口了。”
鬼舞正准备上手试一试搬盘子行动，闻言担忧地回了下头：“你……你们没事吗？李烟她不是好人吧。”
“啊，”明瑞说：“但她不知道我们知道她不是好人啊。”
鬼舞被绕晕了，手中抱着那盘子站起来。
是很重，重得她手腕都有种再加把劲就能脱臼了的感觉。她正思考着明瑞说的话什么意思，手臂一软，那铁盘再次掉落，重重砸在地上。
一道裂缝忽然贯穿了地面，三人一狐齐齐愣住。而后地道大震，远处传来几声杌棿小筑道友们的惊呼。
短短几个呼吸间，裂缝越扩越大，碎石和灰尘唰唰往下掉，脚下都站不稳了。
“要塌了！？”鬼舞扶着墙壁：“这不是底下么！？”
“地下也可能有地洞……小心！”明瑞提醒了一句，紧接着，地面彻底塌陷，随着轰隆隆的声响，通道里所有人都掉下了地洞。
李烟：惊了！！我家地底什么豆腐渣工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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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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