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一中的改卷速度奇快，这是公认的。
仅仅隔了一天半的时间，摸底考试的各科成绩就被张贴出来了。高二三班墙外面正好有一排公示栏，此时正被许多同学围得水泄不通。
“嚯，陈圳又是第一名，好厉害啊。”围观的同学细细品味着长长一溜儿的成绩单。
“语文136，数学147，英语145，理综281。这不能叫学霸，得叫学神了。”
“让让，让让。”卫杰带着吕洲一路挤进来，宁子川靠在窗边，看他俩这阵仗有些无语。
“难道你们不想看自己蒙了多少分吗？好刺激，我赌这次吕洲是倒数第一！”卫杰朝最后一排喊。
吕洲推了下他：“去去去，我怎么就倒数第一了，我赌齐胜是！”
“我还赌林凯呢！”齐胜在教室里不甘示弱道。
两人终于挤到了公示栏前。
“陈圳第一，卫璇第二......”吕洲从上往下看。
“你看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卫杰蹲在公示栏的角落往下数。
卫杰点了点公示栏的最下面一行，招呼吕洲：“哟，我是第五呢，你第四。”
宁子川：“好好说话。”
卫杰咳了一声：“倒数第五，倒数第四。”
“齐胜倒数第三，林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什么啊，这行零蛋居然不是川子！是个缺考的。”吕洲嚷嚷到。
“那川子呢，跑哪去了？”卫杰有些疑惑，他捋着名单往上走了走。
随后他惊呼一声：“我靠，宁子川居然考了倒数第十名！偷偷学习了？”
“你俩要不再大声点呢？让其他年级的也听见。”宁子川掏了掏耳朵，看着这两个显眼包。
吕洲：“你别急，让我看看我兄弟考了多少，语文15分，数学12分，没看错吧......英语居然考了20分，理综19分。怎么没有个位数？打印错了吧。”
宁子川一把将窗户飞快关上，窗帘被他呼的乱飞，正在前面做题突然被窗帘糊了一脸的陈圳：“。”
上课铃打响了，几人赶快从后门回到座位上，这节是灭绝师太——英语老师周艳的课，新调到他们班的。
周艳踢着高跟鞋‘咔哒’‘咔哒’的走进来，脸色不虞地扫视了一圈整个班级，最后定格在宁子川那张脸上。
周艳平时上课极其严厉，且惩罚非常严重，就算是吕洲这种爱闹腾的，此时也只敢在英语书下面偷偷看漫画，非常安静。
“摸底考成绩出来了，咱们班的平均分是107分，还是可以的。”周艳开了小蜜蜂，声音有些尖细刺耳，宁子川揉了揉耳朵。
但她下一秒话锋一转：“宁子川，站起来。”
吕洲眼皮一跳，灭绝今天怎么回事。
宁子川此时没睡觉也没玩手机，听到她说话后，斜靠着墙站了起来。
周艳嗤笑道：“打开多媒体，让我们把宁子川同学的英语试卷投上去。”
她拿出一张卷子，翻开展示了下，吕洲他们坐的远，眼神不好，没看清上面有什么，就听前排传来几声笑。
很快，黑板的大屏幕上明晃晃出现了宁子川的试卷，除了蒙的七七八八的选择题，还有考试时画的一堆小人。
周艳指着那堆小人道：“宁子川，如果你的态度就是这，我劝你还是早点转学去职业高中。”
试卷被翻面，显出作文那一页，写倒是写的满满当当，不过写的......全班同学发出一声爆笑。
“woshixiaoming，laizizhongguo，zhuzaijiangshi，xihuanchideshiwushihanbao，shengaoyimibayi......”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同学念了出来。
周艳气的眉头直跳：“还以为你多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就是这德行？英语考试当成儿戏，作文用拼音对待。”
宁子川没说话，他理亏，淡然地瞧着周艳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排也没当回事，该看漫画的看漫画，该睡觉的睡觉，该玩手机的玩手机。
“我会把你这张卷子贴到公示栏上，让高二年级别的班看看三班出了个什么垃圾货色。”周艳冷冷扫过一圈最后一排，下了判词：“一群混子，以后社会的渣滓！”
宁子川绕过吕洲，径直走向讲台。
周艳把戒尺拿了起来，后退两步：“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宁子川，殴打老师要受处分，记大过的！”
他走到讲台前拿起了卷子，周艳将戒尺狠狠地拍了下去，宁子川偏头躲过，耳边擦起一阵风。戒尺打在肩膀上，发出响亮的一声。第一排的同学被吓住了，这一下，下手可真够重的。
眼见宁子川抖了一下，脸色突然一冷，将那张英语试卷撕得粉碎，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拍拍手走了。周艳气急，在后面大喊：“你就这样对待课堂，对待老师！你干什么去？!”
宁子川在门外丢下一句话：“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
吕洲一脚踢开桌子，打开后门跟了上去，接着是卫杰，最后一排全走光了。
周艳站在讲台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把手中震得发麻的戒尺放到了讲桌上。
宁子川并没有去姜树清办公室，也没拿请假条，他走的极快，吕洲在后头紧追慢赶才撵上他。
“川子，川子！”吕洲他们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宁子川见状，脚步放慢了一些。
“你跟那灭绝计较什么，她一向听不懂人话，昨天还把四班的一个女生骂哭了。让我看看你的肩膀。”卫杰扯了扯他的校服衬衫。
“嘶......下手这么狠。”
宁子川的肩膀包括锁骨处都清楚的印着戒尺的尺棱，一片赤红，且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甚至隐隐透着血丝，连着胳膊都受到影响，不住的发抖。
吕洲火速找了校门口的便利店买来冰块给他敷上，火辣辣的痛混着冰块的凉不断灼烧着神经，让人感到一阵烦躁。
几人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吕洲问他：“去哪？”
“不知道。”
一辆公交车开来，宁子川看都没看牌号，直接刷卡上去了，剩下的人紧随其后，两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随意看向窗外。
公交车颠簸了一下启动，临江一中的大门在车窗外划过，宁子川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手还在不受控制的抖动，买来的冰块化掉了一些，但疼痛感却是越来越强了。
宁子川想，如果他没有偏头躲那一下，也许这根戒尺会打在他的头上或者脸上，可能把他打的头破血流。
吕洲他们嘴笨，不会安慰人，这会只能默默坐在旁边陪着他。
今天是周五，公交车上人来人往，一路走一路停。
不知开了多久，宁子川再抬起头来时，阳光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日头偏西，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
“最后一站了！”司机在前面喊到。
一行人下了车，宁子川看了眼站牌：光鑫广场。
齐胜跑到街边买了几个冰淇淋球分给众人，宁子川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着，冰淇淋化开，留下一嘴的甜味，稍稍冷静了下来。
等吃完一个冰淇凌球，将垃圾一扔，拍了拍旁边的人：“上网去。”
“你的肩膀和手......”吕洲有些迟疑。
宁子川将手揣进兜里，盖住了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不用管。”
找了个网吧，开机上网，五个人坐了一排，正好五黑。
宁子川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投入到游戏里面，暂时可以忘记那些烦恼和伤口。至少现在不用面对，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他永远无所不能，永远不会疼痛。
齐胜几个在打配合，只剩下他一人在下路游荡，林凯抽空看了眼宁子川的屏幕啧啧称奇。
“可以啊川子，这下路都快让你杀绝了！等下饮料我请！”
宁子川没接话，用着他最熟悉的英雄角色，每一击打出来的都是肌肉记忆，手在不断操作着，脑子里却混乱一片。
再又一次完成击杀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盖过眼下的阴影，徒留一阵无可奈何的寂静。
一局完，齐胜戳了戳吕洲，小声道：“川子睡着啦。”
宁子川坐的位置正对空调的风口，几人脱下各自的校服外套叠在一块盖在了他身上。
他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宁子川揉了揉眼睛，看见周围陌生的环境才想起来自己在网吧。他靠在网吧的沙发上，厚厚的一叠校服外套铺在身前。
吕洲几人打完游戏，翘着腿该玩游戏的玩游戏、看动漫的看动漫、刷视频的刷视频。
此时他醒了，都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正在伸懒腰的宁子川：“？”
五人走出了网吧，宁子川把外套分给大家“谢谢。”
林凯拍了拍他的肩膀：“嗐，都是兄弟。”
宁子川：“嘶！”
林凯急忙收回手来：“拍到了？”
宁子川脸上装出来的疼痛被笑容盖过：“没有，我装的，伤在另一边。”
后面跟着的三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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