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缓缓展开,那几排娟秀的字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字还真是不错,在我们当中也能拔得头筹了,就是笔锋藏得有些厉害,写诗的人怕不是有心事吧。”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小声评判着,他自诩书画一绝,诗词也不差,但眼前的诗文光字就让他眼前一亮了,忍不住评价了一番。见字如见人,他虽未见到这字的主人,却也能凭借这字看出这人的秉性。
却也正因如此,看着这虽然娟秀如仕女,却隐约有藏于秀丽之下的锋芒,似乎是字的主人郁郁不得志,空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的苦闷。
这倒是可惜了,他虽然也年轻,但靠自己跟家族的名望没准也能帮上点忙。
“是啊,这字确实好,这诗文仔细看看也确实精妙啊!”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观赏了一会儿,摸着胡须感叹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位的墨宝?”
“是我的一个族弟,才华横溢,可惜身子不好。本来想带来见见世面的,可惜又身子不适下去歇息了,这是他作的诗文,给各位献丑了。”
辛梓琼强压着担忧,还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只想着赶快结束这个自己带头的荒唐诗会。
他还记得那位看起来跟妹妹一样,却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的正站在他身边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一切呢。
他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想要看出一丝是自己妹妹假装的模样,或是得到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却全都没能得到,仿佛眼前的人全然不记得这诗作是女装时的自己所写的一样。
“这哪里算献丑,明明是把我们碾压得一文不值了好吗?”几个诗友看着这诗文,又暗自读了两遍,顿时觉得唇齿生香,似乎之前做过的诗文变得食之无味了。
这样才华的人除了凌波公子,竟然还有一个人吗?这辛家大少爷还真是的,族中有这么个大才子一直藏着掖着,是怕抢了自己风头吗?
在对这诗文感叹后,众人似乎已经默认这篇诗文就是诗会的魁首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位他们都暗自认定为“凌波公子”的人。
月光也恰到好处打在了“他”的脸上,给他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氤氲的面纱。“他”的睫毛微微煽动,缓步走向了案台,拿起了一支笔。
有人立马反应了过来,派人递上了纸张和磨好墨的砚台。
这是凌波公子要开始作诗了,一时间,众人的呼吸声都静了下来,生怕自己的一丝声音惊扰了他。
墨迹在宣纸上流淌,宛如奔腾的河流又如劲风掠过山野一样,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到心头堆积的郁郁之气啥时间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壮志豪情。
而那诗文更是宛如盗取了仙人的笔墨一般,句句都让人拍案叫绝,又像游历过仙界的幻梦一般,让人如痴如醉。
不愧是凌波公子,无论是字还是诗文都是如此豪迈奇诡,这世上还有能培养出这样神奇的才子的地方他们却不知道吗?
还有人忍不住小声感慨着,这凌波公子看起来面若好女,写的字却如此有男子气概,实属难得。
众人满是感慨,满是猜测之时,辛梓琼的魂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这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他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妹妹,可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书写的字、诗文一点也看不出他妹妹的痕迹,就像是这个身体的壳子里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辛梓琼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难道他妹妹是遇上了什么冤魂厉鬼附体的灵异事件吗?还是有什么山野狐怪变幻成了她的模样来害人?他看的那些志怪小说难不成真的发生在他妹妹身上了吗?
他强忍着那些恐怖的猜测,满心都在后悔自己出的这么个馊主意非要把辛玉鸾带出来凑这么个热闹,现在却出了这么个难解决的问题。
可转念一想,这凌波公子早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诗文圈子里,辛玉鸾又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要是他不出这个馊主意,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呢?
看着顶着妹妹的模样笔走龙蛇的凌波公子,辛梓琼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他目光呆滞满目愁容时,凌波公子的诗文已经在众人激动的赞扬中写完了,那些不绝于耳的赞美声在这倒影着皎洁月光的湖面上飘荡着,却让辛梓琼觉得自己在做一场荒唐的幻梦。
“辛公子……”凌波公子清朗的少年音叫住了辛梓琼,像是要打破这荒唐的幻梦,却也像是要拉他进另外一场更加荒谬的梦境一样。
“凌波……公子……有何指教。”对着那张分明就是妹妹的脸,辛梓琼很难把公子两个字叫出口,却又不得不响应。
“在下的诗文应当能与你的那位族弟算得上不相上下吧。”
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问的这个问题让辛梓琼更加不寒而栗。
“哪里敢?族弟的诗文在公子面前不值一提。”辛梓琼不敢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凌波公子只是轻笑着,忽然抛出了一句:“听闻辛家小姐对婚事不满……可否把在下的诗文……”
“你是何意?”辛梓琼忽然怒火中烧,高声喝止了凌波公子的话,却没能止住其他人忍不住的小声议论。
闺阁女子对婚事是否满意这种事是外面的男人能打听的吗?这话说出来,他妹妹的清誉怎么办?
可眼前的人又分明是妹妹……辛梓琼彻底混乱了。
“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凌波公子已经现身了,我们这等庸人就不要再继续丢人现眼了。”
有识趣的诗友意识到再听下去对哪边都不是好事,开始装傻充楞,打着马虎眼要告辞了。
其余人也意识到了是时候退场了,忍住了继续议论的**,开始陆续找借口离开。
就算天天对着那好说话重情义还有点不靠谱的辛家少爷,他们也没忘了辛家老爷的威名跟雷霆手段,毕竟谁也不想重蹈数年前柳家的覆辙。
见众人离去,辛梓琼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凌波公子”的手腕,“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阿鸾去哪里了?”
凌波公子盯着那抓着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变成了苦笑:“辛公子……或许我该跟着她一起喊你阿兄,你还记得从前你给阿鸾讲你淘来的海外闲书吗?阿鸾她对一个故事记得很清楚,是一个美丽的少年爱上了自己的倒影的故事,那少年最后溺死变成了水仙花,也就是我们这里说的凌波仙子。”
“你什么意思!不要妖言惑众,我妹妹贤良淑德,怎么会被这种妖异的故事蛊惑?”辛梓琼气急败坏忘了眼前的人用的还是妹妹的身体,伸手去拽凌波公子宽大到看不清身形的衣襟,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又满脸尴尬的松开了。
“贤良淑德吗?”凌波公子垂下眼眸,眼神很是落寞,嘴中发出的声音却逐渐朝着辛玉鸾的方向变化了起来。
“阿兄啊,你总说阿鸾如果是男子,怕是考状元都不在话下,大街小巷都会传唱阿鸾的诗文,阿鸾会骑着带着红花的高头大马,打马过最繁华的街道,来迎娶阿鸾这样贤良淑德的好女子……”
“阿鸾!你真的是阿鸾!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什么凌波公子是你假扮的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跟自称的转换,辛梓琼完全没去想对方说的什么,根本不在意那些在他看来无比混乱的胡言乱语,只是欣喜于妹妹那令他熟悉的一面终于回来了。
“阿兄啊……阿鸾不想贤良淑德啊……阿鸾想跟凌波公子一起……”
辛玉鸾的声音越来越细微,泪水缓缓流下,滴落在之前写好的诗文上晕染开了墨迹,随后晕倒在了辛梓琼肩上。
“阿鸾!阿鸾!你怎么了?不要吓阿兄啊!”
在辛梓琼慌乱的呼唤声中,辛玉鸾却再一次看见了那位凌波公子,只是这次他终于有了清晰的面目。
她看见了那一席白衣,嘴角含笑的翩翩美少年长了一张跟她自己一模一样,却有着截然不同气质的脸。
他拉着了自己的手,二人共乘一匹骏马,马上系着鲜红的绸花,两人的白衣也霎时间都化为了相同的红色,像婚服也像状元郎的行头。
他们一起打马跑过繁华的街道,跑过肃穆的朝堂,一起看过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千山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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