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缓缓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医院的味道。
他的头痛的快要裂开，身体也很难受。
江余能感受到身边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家人和朋友，照理说住院了也没人会看护着自己。
心底冒出一个名字。
江余艰难地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里面闪着细碎的光，明亮且清澈，他很熟悉这双眼睛，是顾辞。
顾辞抿了抿唇角，缓缓露出微笑，他说：“江余，谢谢你。”
守在这里的五个多小时里，顾辞一直在想江余醒来后的第一句该说什么，这是他想了这么久的结果，先道谢。
毕竟那时候如果不是江余扑上来，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就是自己。
江余舔了舔嘴唇，他也微微弯了唇角，声音越发沙哑：“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偏头看着窗外，天还是亮的。
顾辞看着他的动作，想起什么，看一眼手机：“现在是下午四点，你晕了五个多小时，我请了假，可以一直待到晚上。”
江余转回头，低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再说话，病房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顾辞收起了笑容，眼神没有焦距地四处游荡。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江余，可是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不想开口了，他想，江余现在很需要休息，需要安静。
江余看着顾辞不自在的样子，轻咳一声，主动说：“我想喝水。”
顾辞连忙起身去接水，确认温度适合后才扶着江余坐起来，把水递给他。
他看着江余喝几口水，脸色似乎都好了些，才犹豫着说：“你当时，”
顾辞想说你不用那么做，可江余已经给他挡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些马后炮，他只好说：“我很佩服你，你很勇敢，如果换个位置，我应该是没办法像你这样舍已为人，为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做到这样，真的很谢谢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辞没有看江余，他一直微低着头，眼睫低垂。
江余看着顾辞下垂的睫毛，想起了一些往事，眼神柔和了许多。
不 ，你会，你比我勇敢多了。
而且——这句话有一点不对。
江余认真地纠正：“不对，你对于我来说，不是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
顾辞惊讶地抬头，只见江余翘起唇角，微笑着：“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江余又一次对他伸出了手，他躺在床上，抬手向着顾辞的方向，认真说：“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
就江余现在这脑袋上裹着纱布，手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顾辞怎么忍心拒绝。
更别说江余还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
他郑重地握上那只手，神色也很认真：“当然，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
江余紧握了下右手，缓缓松开，笑着说：“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于是顾辞稀里糊涂交了个朋友，不，也不能说稀里糊涂，是他心甘情愿的，话说一般人不都是处得来就默认成为朋友了吗，不过他一想江余那奇奇怪怪的仪式感也就不纠结了。
顾辞想到被砸之前江余还跟他说他有血光之灾，有些无奈，“别说，江大师，你这命算得还挺准。”
其实不如说乌鸦嘴更合适，这是黎越迹在微信里跟顾辞发的。
说完，顾辞又否定自己：“也不对，你说我有血光之灾，结果现在在医院躺着的是……”
顾辞准字还没说出口，对上江余的眼神，反应过来是江余帮他挡了，所以他没事。
顾辞又有些不太好受，故作轻松地捧着脸笑了笑，“江大师，你看看还能给算点别的不，姻缘财运算不算？”
江余摇摇头，开玩笑般，“我学艺不精，只会算你的命。”
顾辞觉得这话有点怪，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顾辞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拿出手机看了一阵，眉头渐渐皱起，沉默了几秒，才说：“是黎越迹。”
江余微皱眉头，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
顾辞继续说：“他在你晕倒后就上楼去找线索，也去保安室要求调了监控，这几个小时也挨个问了几个班的同学——”他顿了顿：“监控里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同学对那个花盆有印象。”
江余神色淡淡，并不意外，预料之中的结果。
顾辞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再高明的作案手法，也不该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吧，如果是意外事故的，就更奇怪了，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花盆落下时，顾辞当时的感觉很悚然，莫名有种死定了的感觉，但从事实上看，那个花盆不知被谁放在那里，也许是风太大吹下来的，也许是不小心被人碰了掉下来，而且不足以致人死亡，如果运气再好点，像江余被这么砸了下，受的伤相较其他类似事件的受害人惊人的轻，医生缝合的时候都感到惊讶。
再说当时要不是黎越迹和江余在楼下快要打起来，他说不定早回到教室了，哪还能遭这无妄之灾。
这看起来就是一起意外事件，可怎么会半点痕迹都发现不了，花盆总不能是突然冒出来的吧。
江余注视着顾辞陷入死胡同的模样出不来，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说：“别想了。”
“总会有各种意外发生的，”
这话顾辞赞同，毕竟意外才刚刚发生，而世界上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的人也不再少数。
“不过我会看着你。”江余缓慢地补充了下半句。
顾辞不知道接什么了，总不能回句那真是谢谢你了，干脆自动忽略，说自己的。
“意外哪能天天发生，没事的，总不能就因为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的意外就什么都不敢去做吧，加强安全意识就可以了。”
“不过——”顾辞的神色突然又严肃起来，盯着江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这次冲上来用身体挡，自己的生命最重要，而且你是我的朋友，你为了我受伤，我会很难过。”
闻言，江余的睫毛轻颤，他紧盯着顾辞，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语气却很真诚，“对不起。”
顾辞：“……”你表情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后悔的样子。
算了，他这位新朋友的脑子大概是有点问题的，反正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江余又说。
江余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这两天顾辞都会来看望他 。
黎越迹只来了一次，跟顾辞一起，他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关怀的话，又表示你救了我好兄弟，那你也算是我的好兄弟了，以前的事就不计较了，以后好好相处。
江余的对此的态度是撇过头，气得黎越迹当场摔门走人。
本来班上还计划着派几个同学当代表去看望一下江余，买点水果鲜花啥的，表示一下同学间的友谊，但江余就躺了两天，死活要出院。
于是两天后，江余顶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头就来了学校，他的桌上放着一束鲜花，是班上学生自愿集资买的，同学们都对他身残志坚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拜服。
下了晚自习，黎迹越就发挥班长的职权，安排人收拾教室。
明天就是月考，学生们要摆好桌子，把教室布置成考场。
顾辞把多出来的课桌挨个叠在教室后面，拍拍手，看着站在门口的江余，脑子里灵光一闪，几步走到他面前，问：“你这么急着出院，不会就为了参加这次月考吧？”
江余抿唇：“我说过的，要拿第二。”
顾辞皱眉：“考试这次没了还有下一场，你现在出院，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江余的脸上有几分无辜，语气很诚恳，说：“我想成为你的同桌，这次不考，下次就得等一个月了。”
顾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只能说：“你厉害。”
江余要是能以现在的状态拿班级第二，那他是真的厉害。
黎越迹：……没人在乎我这个原第二名兼原同桌的感受吗。
算了，他也不是非要跟顾辞做同桌不可，只是比起班里的其他人，他更希望做顾辞的同桌而已。
黎越迹暗搓搓地咬牙，那就各凭本事，谁第二谁当顾辞的同桌，就算江余是伤员，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月考如期举行，青林中学的月考为期两天，按照年级排名来安排考室，江余刚转校来，直接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全是吊车尾的考场，没几个认真答题的，监考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
于是头上裹着纱布还始终低着头笔耕不辍的江余就特别的打眼，监考老师也好奇起来，走到他桌边去看他的试卷，一串串数字看得他这个语文老师脑壳痛，不过字迹很漂亮。
监考老师看了会儿，感觉又见证了一位学霸的诞生。
大家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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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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