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很快拎着塑料袋回来了,除了给每人一瓶矿泉水,还额外塞给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的许魏和林陆一人一包红烧牛肉面。“看你俩都没吃几口,晚上肯定饿,饿了就泡这个垫垫。”蔡冷考虑得很周到,这时,下课铃声急促地响起,食堂瞬间像煮沸的水一样喧闹起来,人潮汹涌而至,几个人赶紧收拾好东西,互相招呼着,像冲出包围圈的小分队一样,挤开人群,携手向教学楼走去。
初中部在教学区的左翼,与高中部仅一墙之隔,几栋略显陈旧的三层小楼,默默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去往初中部需要爬一段又长又陡的石阶,再绕过一个有些年头的回廊,初一的教室都在一楼,从楼梯口开始,第一间是一班,接着是二班、三班……以此类推,叶于和林陆在一班,李蔓和许魏在二班,而这次考试稍逊一筹的蔡冷则被分到了五班,在楼上,几个人在一班教室门口停下脚步,互相道别,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新起点。
许魏和李蔓手挽着手,带着点好奇和忐忑,踏进了初一(二)班的门,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二十几个人,讲台上空着,座位显然是自由选择的,两人眼神快速扫视了一圈,默契地选定了中间靠右、不前不后、视野尚可的两个位置,并肩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两分钟,旁边一个扎着两条粗黑麻花辫、鼻梁上点缀着几颗俏皮小雀斑的圆脸女孩就热情地探过身来,声音清脆:“嘿,你们好呀!我叫曾春来,南城区来的!以后就是同班同学啦,认识一下?”她笑容灿烂,带着城里姑娘特有的爽利和自来熟。
许魏难得遇到这么主动的同学,立刻挺直了背,也落落大方地回应,带着点乡音的清脆:“你好曾春来!我叫许魏,旁边是我好朋友李蔓。我们是从附近乡下来的。”李蔓也对着曾春来腼腆地笑了笑。
“哦哦!”曾春来点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探究,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手指了指第一排正中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身材瘦小的男生,“瞧见没?那个就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可厉害了!听说总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一分!就一分!就能进一班了!唉,真可惜!”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一点点的羡慕嫉妒。
李蔓和许魏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八卦之魂瞬间被点燃,不约而同地凑近了些,许魏也压低了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真的啊?就差一分?那他考了多少?我觉得我考得已经挺好了……”她对自己的成绩其实还有点小骄傲。
“可不是嘛!”曾春来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虽然拍在了课桌上),痛心疾首,“我也以为我铁定能进一班呢!结果……唉!人比人气死人!你知道一班的那个第一名考了多少吗?”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看两人急切的眼神,才揭晓答案,“听说离满分就只差两分!两分!简直是怪物!”她夸张地咂咂嘴,一脸“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的感叹。
“啊?”许魏和李蔓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两人头上仿佛瞬间冒出了两个巨大的、闪烁着问号的光圈,许魏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叶于信里轻描淡写说的“考得糟糕了一些”?离满分只差两分叫“糟糕”?这谦虚得也太离谱了吧!简直是凡尔赛本赛! 两人心里同时涌起一股被学霸的“低调”深深震撼(和打击)到的复杂情绪。
与此同时,在一班教室里,类似的对话也在上演,当林陆得知那个“离满分差两分”的学神就是自己班上、昨天那个看起来安静甚至有点腼腆的叶于时,也忍不住“啧啧”两声,虽然跟叶于还不算很熟,但这种级别的聪明还是让她由衷地感到惊叹,而话题中心的叶于本人,只是坐在座位上,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一丝谦逊又略带羞涩的微笑,仿佛那些惊叹和议论都与他无关,那副“不值一提”的模样,让林陆在心底偷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哼,假正经。”
晚上的班会课乏善可陈,班主任宋老师是个看起来颇为老练的男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一番“新学期新气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遵守纪律,团结友爱”之类的开场白后,便进入了自我介绍环节,那时候的初中班级,人数普遍不少,即使是尖子班二班,也满满当当地塞了五十八个人,教室空间有限,稍微有点动静就显得人声鼎沸,嗡嗡作响。
许魏一边翻着刚领到、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课本,一边分出一半耳朵听着讲台上同学们的自我介绍,轮到她时,她利落地站起身,声音清亮:“我叫许魏,喜欢看书,请大家多多指教。”三句话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花样。
倒是后面几个同学让她印象比较深:一个叫简少伟的男生,明明才初一,却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站在讲台上比老师还高出小半个头,说话瓮声瓮气,一看就是体育委员的好苗子(后来果然被推举当了体委)。另一个是位女生,叫袁梦蝶,名字很有诗意。她是除了林陆之外,许魏觉得班里最好看的女生了。皮肤白皙细腻,身姿纤细轻盈,说话轻声细语,眉眼间带着点古典的忧郁气质,活脱脱一个小“林妹妹”(后来也毫无悬念地当选了文艺委员)。
再后面,大部分介绍都大同小异,基本以“我叫XXX”开场,以“希望和大家成为朋友”或“谢谢大家”结束。
当最后一位同学走下讲台,宋老师宣布班会结束时,许魏合上崭新的课本,窗外天色已经染上墨蓝,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初入新环境的兴奋、对食堂的怨念、对学霸的震惊,以及一丝对新生活的期待。她的初中生活,就在这混合着油墨味、食堂怪味和青春气息的夜晚,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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