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陪陪我好吗

风从头顶往下灌,渗进后颈,发凉。

春末夏初时节的空气中膨胀着花香和草汁淡淡的苦涩,笼罩成透明的气墙压下来,带来些许疲乏。

又一次在送礼上败北的杰罗姆听从了托勒密的建议,放弃了首都星雄虫喜爱榜第一——缀满细小闪蝶的低胸丝绸花边袖衫,推着割草机在太阳下出神。

雄保会划分给林隽的小别墅地处偏僻,不规则的八边形草坪像畸形的伤疤嵌在院子里,木头的栅栏上有了夏生季小花苞的影子,零零星星缀着,半死不活的,没什么生气。

杰罗姆的白发亮得刺眼,像是一轮跌落的太阳,轰然一亮,当头烧得什么也不剩,所以杰罗姆向来不会想事情。这可能与他出生时被抛来抛去撞到脑子有关。

那时乌尔里克七岁,雌父死于一场组织斗争。年幼的乌尔里克拼死护着还在蛋里的杰罗姆。

那枚吸引众多视线的A级雌虫蛋正在形成虫核,以此来凝聚力量打破蛋壳。在它为来到这个世界而努力挣脱桎梏的同时,它也成了垃圾星雌虫的猎物。虫核凝聚后所产生的能量不仅能让幼虫打破蛋壳也能为成体雌虫补充大量能量。

七岁的乌尔里克亲眼目睹雌父被撕裂四肢,扭断脖颈,像块破布被丢弃在脏污的下水口,老鼠贪婪地扑上去啃食血肉。

乌尔里克麻木地抱着怀里的蛋,不敢停下脚步。然而他太年幼了,最终被追上关在狗笼里戏弄折磨。笼子内是濒死的乌尔里克,笼子外是等待着幼虫凝聚虫核后分食的成体雌虫。也是在那时,一遍又一遍经历开膛破肚的乌尔里克学会了格雷沃惊叹的技巧。直到“老师”被他在死亡边缘浮现的求生力量所震撼,这本该是场虐sha的悲剧扭转了结局。从那以后,乌尔里克经由“老师”教导,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杰罗姆破壳后被成体雌虫当作玩物抛耍,撞得头破血流,幸而“老师”有意将杰罗姆养成乌尔里克的风筝线,这才得以存活。

也许正因为这样,杰罗姆并不聪明,他依靠本能去应对一切。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问哥哥。他自小就知道,只要相信哥哥,他们就能活下来。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问哥哥,而是向托勒密求助,那个让哥哥重伤险些死去的仇敌。

这对杰罗姆而言,没有太多的困难,因为哥哥告诉他现在他们要和平相处,那么他就能做到。另一方面是杰罗姆的本能告诉他,哥哥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可托勒密能让事情有所转机。尽管他并不明白背后的原因。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林隽,只知道自己想抱他,亲他,和他做最亲密的事。哪怕从白天到黑夜,从年头到年尾,也不会腻。

他想看林隽红着脸对他笑,羞愤地骂他,凶巴巴地咬他,也想看他喘着流泪,抿着嘴轻哼。

林隽是他看到过最漂亮的雄虫。比垃圾星呼声最高的赞瑟斯要漂亮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太阳越升越高,皮肤烫得像烧红的碳。

哪怕是喜阳的马蜂也很难感到舒适。

首都星比垃圾星炎热。热得脑子嗡嗡响。让杰罗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破壳那会儿。一样的疲累,一样的迷茫。

托勒密说他不能这样对待林隽,可杰罗姆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自己的雄虫亲热。

托勒密不是也很喜欢亲亲林隽,抱抱林隽吗?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杰罗姆更不明白托勒密所说的“温柔”。

他难道还不够“温柔”吗?杰罗姆想不明白。

林隽说疼,他就轻点,说不要,他也会停下来。虽然他偶尔会有点失控,可他真的没弄伤林隽。但凡托勒密去夜色或者赞瑟斯的古堡见过其他雄虫的处境,他就能明白他们对林隽并不差。

杰罗姆不懂,还要怎么对林隽好。托勒密说的那些,他完全不能理解,他只是一头雾水的去做。可效果也并不好。林隽并没有因此对他笑。

这些在动荡和杀戮里寻找生路的雌虫,并不理解在阳光里绽放的花朵需要什么。

他们贫瘠的爱就像一片荒漠,只有偶尔的阵雨滋润。

割草机撞上草坪的石边,伴随刺耳异响的巨大震动险些让出神的杰罗姆脱手,他急忙将机器关掉,蹲下身慌张地抚摸石边割出的几道凌乱刀口。有些烫,有点刺,高速切割的灼烧带来点点焦臭。

怎么办?

林隽又要骂他了。

骂他……

杰罗姆一怔。会骂他,会骂他……会骂他!

暗沉的红眼睛一亮。

会骂他——

林隽会骂他!

自从林隽上次发脾气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杰罗姆心脏咚咚跳,血液奔涌向身体的每个方向,他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般急切地冲进书房,胳膊下夹着那台没用过几次的小型割草机,一路落下的碎草在洁白的地毯上像某种勃发而惨烈的象征。他兴冲冲对着环形书桌后方认真做题的林隽喊,“石边割坏了!”

写写画画的笔一顿,林隽抬眼看他。他仍然是那样的漂亮,黑色眼睛也是那样澄澈明亮。尽管因为被打扰而有点不高兴地拧着眉,杰罗姆也为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而感到欣喜。

林隽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啾,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因为思考时无意抓出红痕的锁骨。简简单单的米白色居家服套在身上,却在洒进窗户的阳光里温柔得像朦胧的月亮。

真漂亮啊。杰罗姆心跳越来越快,想抱他,想亲他。这是他的林隽,他的雄虫。

可是格雷沃那个不要脸的和林隽穿着同款,心怀不轨地将胳膊搭在林隽的椅背上,胸膛紧贴着林隽的肩膀。装模作样低头讲解,一副好好老师的虚伪样。以至于林隽被迷惑得乖乖坐在他怀里。

太可恶了!格雷沃那只大蜘蛛太会装了!

难怪哥哥说要提防格雷沃!他不仅让林隽和他和好如初,还揣了林隽的虫蛋!该死的!我也要,要两个!比他多!

眼看着杰罗姆神情从欣喜到忿忿不平,林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狗东西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那颗光滑得快没有褶皱的脑子能不能消停点。

林隽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落回题目。

这门学科是林隽学得最吃力的,有关虫族科学。

格雷沃制定的课程表按照精英雌虫学校设置,难度并不小,尤其对只有地球基础的林隽而言,更是艰难。

他好几次想要放弃,但一对上格雷沃的眼睛,他就只能咬牙坚持。

再不站起来,他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这四只雌虫对他转变了态度,但他明白这是一次机会。一次丰满羽翼的机会。所以他咬紧牙关,不敢松懈。

只是这也意味着学习的时间会变得很长,他和格雷沃的相处几乎占据了一天中的大部分。

他默认格雷沃可以对他做些小动作,更努力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这样就导致其他雌虫很难与他接触。包括托勒密。

那家伙最近不知道又在作什么妖蛾子,成天不见虫影。经常大半夜回来。只能在早饭时间匆匆见一面。

正这么想着,托勒密破天荒这个时候回来了。他绕过夹着小型割草机的杰罗姆,来到环形书桌旁,鼻子亲昵地贴着林隽的鬓角轻拱。

林隽眉眼一松,抬起左手绕过托勒密的下巴,扣着他的后颈,微微侧头,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他们的唇瓣分开,若有若无地轻贴在一起,林隽的嗓音微微有些沙,手指调皮地弹着托勒密的耳垂,“干嘛?”

“想你了。”托勒密细细密密啄着林隽红润的嘴角,“你不在身边,吃不好睡不好,太苦了。”

“该。”林隽笑。他想起西拉斯教他控制精神力的事情。那时候的托勒密也是这样埋怨。控诉他光顾着学习,每天一个吻都那么敷衍。

“今天陪陪我好吗?晚上我得出任务,几天后才能回来。”托勒密沿着林隽漂亮的下颌轮廓往下滑,摩挲那微微跳动的颈动脉。

林隽的生命力穿透指尖击打在托勒密的心尖上,他感到灵魂被脉搏震动。

他爱的雄虫啊。这就是他爱的雄虫。不知不觉放进心里的珍宝。

托勒密其实很难列出自己究竟爱林隽具体什么地方。但他认为林隽哪哪都很好,虽然没心没肺的有点让他气恼,可他仍然觉得他很可爱。他舍不得他吃苦,舍不得看见他烦恼,他喜欢他笑,喜欢和他顶嘴打闹,生机勃勃的林隽。

撇开格雷沃的手臂,托勒密弯腰将林隽从环形书桌里抱出来,“拜托,就半个小时。”

林隽没有回话,他安静地坐在他怀里。他不知不觉适应了骑腰抱,伸出双手揽住托勒密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肩膀。

真好。

托勒密抱着林隽上了二楼卧房。

格雷沃眸光暗沉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没有出言制止。

杰罗姆夹着小型割草机还在回想林隽那主动地亲吻和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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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陪陪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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