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杯奶酪。
加了花生和碎果粒。
老老实实按份例下肚,没有超额完成。
只要细想一下,林隽就为自己的意志力感到佩服。
那可是加了花生和碎果粒的奶酪。又醇厚又芳香。
夏日不过刚刚来临,就热得让人受不了。日头和奶酪一样又白又黄,将万物烧融化了。
冷气24小时不停歇,拼着散架也无怨无悔的信念运转着,细微的机械声听起来就像一头苟延残喘的老牛,但饶是这么努力了,稍稍一动,薄薄细汗就弄得浑身黏黏糊糊。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吹久了,膝盖有点僵硬。林隽抬手对着凸起的骨头敲了敲,一手架在书桌上圈住草稿本上一个数据。
又错了。
十几个公式如同九连环一圈连着一圈套在一起,错一点,就成了死局。
发现这些规律的虫族可真不是人。
啊,确实也不是人。
林隽烦闷地用笔尖戳住纸页。
一眨眼,两天过去了。
小别墅里除了没有托勒密的影子,一切照常。杰罗姆那傻子依靠林隽看不懂的执着,坚持不懈地送那些没用的东西,拜伦兄弟依然不近不远地用后脑勺看他,格雷沃勤勤恳恳当着收取课时费的老师。虽然没来的那位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林隽知道,他们终究会见面的。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一想到见面的场景,林隽就觉得牙疼,头疼,鸡儿疼。
当年托勒密和乌尔里克打得两败俱伤,彼此虫纹都烧毁了,满打满算是互为死仇,到时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打起来把小别墅拆了,他找谁说理去。雄保会肯定不会再给他分配一处住宅的,而他也绝不会花钱买一幢。
执拗地在心里算了两回,怎么算奶酪还是剩下两杯。
托勒密那家伙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是在执行秘密任务?那四天时间能回得来吗?
“走神了。”格雷沃贴着林隽耳畔轻喃。
林隽被这突然袭击吓得一激灵,身体自发地往一旁躲开,侧着脸,斜着眼,瞅他。
那双眼睛,瞳孔黑亮得发光,眼白白得澄澈,但这两天来睡得不好,生了几缕红血丝。这双眼睛半耷拉着眼皮时,显得懒洋洋的,有点老人说的死相样,然而眼下睁着,圆溜溜的,全是惊吓后露出的戒备和抵触。随后马上就被主人压下去,显得无害而茫然。
演技有了,但很拙劣。
格雷沃没有拆穿他,一成不变的微笑嵌在脸上,好似没发现这样生硬地转变。
因此,林隽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在想什么呢?
格雷沃想的东西太多了。垃圾星的未来,他的未来,他和林隽的未来,还有他们的虫崽。
十一天了。他们的虫崽仍然没有落稳。胎心时有时无,隐隐有了先兆流产的预兆。格雷沃始终想不明白,他和林隽都很健康,虫崽为什么会如此孱弱。
这个问题像弥漫的浓雾,令格雷沃迟迟无法看见阳光。
而他的小火苗不愿意为他驱散这漫漫无边的雾海,转而为了那离开的窃贼心忧。
格雷沃捂着小腹,想起梦里古怪的荒败城堡,大片焚烧后的焦黑土地。这一切仿若预知的场景让他心神不宁。
而在另一颗星球,托勒密面前被火焚烧的土地却长出了嫩芽,经过春雨的浇灌,绿草和树苗在被灰烬滋养的土地上勃发生长。
托勒密弯腰捻起一小撮土细搓,声音隔着作战头盔有些失真,“这场大火什么时候起的?”
“去年11月。”同行的战友回答,一面抬头远眺,“再往西北120公里,就能抵达探查带。”
西北,一望无际的荒漠带,是星球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巨大伤疤。
“驻地怎么说?”托勒密问。
战友歪着身子站着,一手叉着胯,一手扶着腰间武器带上别着的激光枪,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只有四个字——自行解决。”
托勒密起身拍拍手。作战手套上留下两个棕黑的泥印子,“抠门的老狐狸。先不去荒漠了。”
杰斯知道托勒密这是要去驻地走一遭,看这架势,是要杀穿的意思。陛下只给了四天时间。时间紧迫。前头因为意外和乱流,他们绕了弯路才抵达这颗星球。白白浪费两天后还要去一趟驻地。这要是耽搁了任务,回头又要受罚。杰斯不是那么情愿。
“最新款便携粒子能量炮。”托勒密和杰斯两两对称歪斜地站着。
艾斯拔出两把短刀捏手里,空出武器带两个位置,“两台。”
“算我的。”当然算托勒密的,只不过,买单的是驻地的老狐狸。
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狼狈合作,一拍即合,领着七名队员偏转了行进方向,朝北边而去。
翼翅展开的阴影在地上一闪而过,惊吓了一路的野外生物。过不了多久进入驻地前哨区,他们就该被发现了。但那又怎样呢?驻地的老狐狸仗着这颗星球被乱流包围,与首都星哪怕毗邻而立也起了不该有的野心。面对陛下的命令也时常找各种借口拖延推脱,陛下巴不得托勒密找借口教训老狐狸,好叫他明白,皇室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既然如此,当然要借此机会谋点福利。
刚一触及边界,前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红色警戒灯塔在半空中闪得像城市高楼的七彩射灯。
翼翅回收拢风,托勒密一个急刹,宛如降落伞,抬手抛出两记烟雾弹。
前哨兵架起枪炮射击,烟雾里的七道黑影飞快闪动,枪子炮弹全投进了土地的怀抱。接着前哨兵接二连三被黑影踹下高地,摔在泥地里,激起一股股烟尘。这一瞬间,有的腿断了,有的要紧筋膜被割了,有的被短刀把翼翅钉死在地上。他们起不来,就张着嘴嘶声裂肺的叫喊,“敌袭!敌袭——”。
托勒密给了他们肘拐子,骨骼嘎嘣一声脆响,喊声戛然而止。
都不是致命伤,但都丧失了作战能力。
“菜到家了。”杰斯拔出短刀。
“前哨兵能有多强?”托勒密笑嘻嘻蹲在地上搜刮,随手抛给杰斯几包烟和口粮。
他们嚣张地站在一地前哨兵里掀开作战头盔的封面——抽烟。
烟燃到三分之一时,杰斯猛吸了几口,碾熄烟蒂,“差不多过来了。”
托勒密舌头顶着腮帮子,闷声扣上封面,弹掉烟蒂,领着四名队员绕后。
这一绕,就绕了个大丰收。
一个小时后,一小队成员蹲在临时躲避处盘点赃物。
杰斯把便携粒子能量炮装上,又拿走了两把上好的短刀。眼看着副队长这么不客气,队员呜哇哇一顿喊,争抢半天,什么也没留下。
托勒密作为主谋,一件赃物都没分到。他不生气,反倒开心得不得了。
“笑得真不值钱。”杰斯有感而发。
“你懂个屁。”托勒密摸着光脑。林隽担心他,比便捷粒子能量炮更有威力,轰得托勒密晕头转向。
“你真跟那只雄虫搞上了?”杰斯蹲在托勒密面前问。
托勒密收好光脑。不仅仅是林隽的信息不能回,陛下,雌父雄父,哥哥们的信息都不能回,回了就有可能被关注他们动向的势力锁定信号,而对方可能是联盟或垃圾星,“说得真难听。”
“你就说搞没搞。”
“没搞。”托勒密扣出一根烟叼着,“倔得很,脾气又大,稍稍吃点亏就龇牙咧嘴。每次亲热一下就呜哇哇叫,又踹又挠又咬的,我哪敢搞。”
“没问你这个搞。是问那个搞。”
托勒密叼着烟上下摆,“算吧。反正我铁了心要搞他,搞来搞去,总能搞在一起。”
“真搞不懂。雄虫有什么好搞的。”杰斯嘀嘀咕咕调整粒子能量炮,搞来搞去,那自己搞乱了,“上次搞了一只,也就那样。我还没进入状态,他两眼一翻晕了。也就信息素有点用。”
“你没眼光。整天就知道看那几根豆芽菜。”托勒密嗤笑,“珀西知道吧?”
“知道。”杰斯应。珀西是陛下的近卫,后来不见了踪影。那家伙向来冷淡,死装得不行,杰斯看他就烦。
“我家那个迷得他在窗台上直滴水,啧。”托勒密咬牙切齿,“都垒成冰锥了。”
杰斯傻眼了。难怪失踪了,原来是调入亲卫监视去了,“真的假的?那家伙能这样?”
托勒密用“骗你我又没钱”的眼神看着杰斯。
“我不信。”
“爱信不信。”托勒密想炫耀,可没想仔仔细细对外分享林隽。他拍拍杰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解,“眼睛擦亮点。别总在垃圾堆里找。吃点好的,你就不会问雄虫有什么好搞的了。实在找不到,你就约约德桑罗。”
杰斯眉头一蹙,牙疼地扯着嘴角,“那位我可消受不起。现在拉着一群雄虫和雄保会闹,说要接受精英教育,要开放求职。”
托勒密想起林隽说等飞黄腾达了就雇他当厨子的话,想起现在林隽在书桌前埋头苦读的样子,就笑得合不拢嘴,“那怎么了,挺好的。”
杰斯心想。托勒密可真的是病得不清。雄虫求职,这多么的天方夜谭啊。别说处理问题了,能不能早起都要打问号。
另一头连续早起求学的林隽猛打喷嚏。
他低头查看光脑。还是没有回信。
妈的!一定是大蟑螂在蛐蛐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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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是谁在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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