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韩姨娘眼珠一转,娇笑道:“殿下不会真的以为奴婢有通天之能吧。”
本来韩姨娘的势力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蹊跷,只是在对方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忽然连溪一怔,他与云轻尘视线相交,二人皆窥见了对方所想。
而韩姨娘大胆观察二人的神色,笑容更深:“殿下有所不知,奴婢背后有陛下支持。”
之后,她讲述了另外一个角度,连溪并未窥见的角度。
要从元后李簪冷说起。
李簪冷是前朝普通人家的大姑娘,因着战乱,被家人卖到花楼做歌伶,承蒙当初宸贵妃家人偶然关照,才得以成为清倌,后遇尚年少的皇帝,二人白手起家,结发夫妻,登基后皇帝也从未在意过她的出身,执意立她为后,算是感情深厚。
而宸贵妃有所生育之事,李簪冷早就知晓,还特意派人关照过,这也自不可能瞒得住皇帝,只不过是李簪冷将暴怒的皇帝劝下。
那时韩姨娘常常见到李簪冷身边的贴身宫女。
在宫中,李簪冷更是与宸贵妃感情甚好,情同姐妹。只是宸贵妃临终前的请求到底惹怒了皇帝,李簪冷的劝说让刚刚登基的反臣皇帝起了她干涉自己决策的疑心,冷静过后,到底还是对李簪冷有情,派人寻了神医为其诊治,保了她一条命。
李簪冷离世后,皇帝的确常常与宸贵妃通信,只不过是为了怀念心爱的元后,找个可以说起元后的伴儿罢了。
同时,皇帝欣赏韩姨娘的野心与手段,想要为之所用,故而一直放纵她的计划。
所谓刺杀事件,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准备生擒韩姨娘那个所谓的堂妹,假意逼供,实则引韩姨娘出现。
只不过皇贵妃的救驾扰乱了一切。但他没有算到韩姨娘感情之淡薄——他本想以宸贵妃威胁。
可后来宸贵妃离世,韩姨娘猜测皇帝已然觉得她不可再用,准备将组织剿灭。放纵她逃往边境,甚至暗中派人相助,是为了确认组织成员,一网打尽。
韩姨娘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里,被逼入绝境,她必须要赌一把。
直到如此她才终于说了实话,她的眼中全然是未尽的野心。
见连溪听后沉思,韩姨娘索性露出了最后一层筹码。
“殿下,想必公主远在漠北,产后虚弱又思念家乡郁郁寡欢,也是合该的。”
“直接说吧,你的诚意。”连溪冷声道。
韩姨娘这才肯交出自己最后的底牌——组织中有一假死之药,服下一个时辰后脉搏呼吸俱断,宛如离世。
此刻暨族早已被云轻尘的大捷所搅乱,她手下武功高强的死士能悄无声息出入皇子寝宫,自然能够出入暨族部落。
也就是说怜雪很有希望获救。
这条件的确万分诱人。
连溪声音发哑,道:“我答应你。”
五个月过去,正兴致冲冲为云轻尘择妻的皇帝收到了策马加鞭的消息——明月公主薨逝。
一阵对暨族的斥责与对公主的加封,后宫披上了缟素,只有连溪收到了来自韩姨娘的信件,公主已在城郊她用连溪给的银子置办的私宅安住。
又过了大半年,大概是因为愧疚,皇帝忽然像是想起了连溪,给了他几个闲杂的事物历练,并暗允云轻尘与他寸步不离。刚好其中一件事需要出宫置办。
事情一天就解决了,但批了他半月假期出门,他可以在宫外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连溪出生以来第一次出宫,却早已没有幼年雀跃的心情,反倒他更加想见城郊的怜雪。
云轻尘支开了皇帝派下监视的暗卫,与连溪骑马前往城郊。
连溪骑射有了很大进步,再不需由云轻尘抱着骑同一批马了,云轻尘心中莫名有几分淡淡的失落。
一日行进,到了城郊。先头先去了信,怜雪知道他们回来。
宅子带个两进的院子,不算很大,胜在雅致。
怜惜从院内走出来,只是一眼,连溪就红了眼眶。
纵使养出来些许,怜雪仍旧瘦如不似常人。
怜雪性子沉默了一些,但基本没有怎么变。
连溪莫名想到了赵行昀,那位翩翩公子,在怜雪和亲后自请不娶,一心扑在户部事物上,皇帝大概因为心中有愧,对此默认了,允他中年过继兄弟之子。
连溪知道,赵行昀对怜雪仍有情。
怜雪薨逝的消息传到都城,听闻赵行昀昏厥不起,自此缠绵病榻至今,也不见好。
怜雪听到连溪小心谨慎提起赵行昀时,却失声笑了:“不必如此小心。前些日子我去见了他,我也不是那自轻自怜的女子,为国和亲是我之责任,他仍旧念着我,我也定不会负他。”
连溪一怔,随后与云轻尘相视一笑。
怜雪果然还是这副性子……这很好。
“只是麻烦有时间差人把我留下的那封信送回,我亲自给他。”
便是那封怜雪离开后留给赵行昀的信,请求他亲自送到赵行昀手中,但因为一直没有机会出宫,一直还在他手中。
“当然。”连溪笑出一对酒窝,欣然同意。
怜雪还急着去见赵行昀,连溪便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暗卫和乔装的宫人,连溪便先差他们回了住处,自己与云轻尘在街上漫步。
形形色色的人同连溪擦肩而过,连溪被云轻尘牢牢护在身旁,温热的手圈住连溪因着心疾常年冰凉的手掌。
像浸入温水的鱼儿,连溪先打了个颤,随后舒服地眯起双眼。
翻过年去,连溪就要十五了。
因着战事和“公主薨逝”被躲过去的选秀,明年定是要办了。
连溪抿着唇,心下又烦躁起来。
礼部传来的消息,年后他与云轻尘便会各自封王各自开府,连溪仍旧不习惯与云轻尘分开,时间一长,唯恐离心。
只是这半年云轻尘已是开始接触军部事物,他总不能挡了对方的前程。
这么多年的了解,云轻尘轻易便看出了对方的心情不佳,虽不知为何,但他却轻轻拉了拉连溪的手指,温声道:“可想吃糖葫芦?”
在宫外便不称殿下 总归有些太过招摇。
糖葫芦这种小吃,宫中的膳房是很少做的,连溪有些被吸引注意力,刚拿出一把碎银,云轻尘却失笑摇了摇头,自钱袋拿出两文钱。
宫中甚至没有这种计量单位,连溪一怔,随后耳根红了。
难得有一次出宫体察民情的机会,他却只顾着想东想西,这让他倍感羞愧。
接过云轻尘递过来刚刚做好的糖葫芦,连溪佯装淡定,因着兴奋而亮闪闪的双眸却暴露了他,轻轻咬一口,糖壳破碎的声音打在心口,微微发麻,被糖壳包裹的山楂本就是上好的,又软又棉,酸中回甜。
眸中的光芒愈加闪烁,连溪兴奋得脸颊红扑扑,一如当时纯稚的孩童。
他将糖葫芦递到云轻尘唇边,声音很软:“轻尘哥哥尝一尝!”
云轻尘微怔后,才就这连溪的手,在小小的牙印处咬了一口,随后在连溪期待的目光下,笑道:“好吃。”
他禁不住连溪用这样亮晶晶的目光注视着他,下意识蹭了蹭连溪的脸颊。
连溪用了午膳,吃不下一整根,便塞给云轻尘,却浑然不觉这样分吃同一串糖葫芦有何不对。
在城中玩乐几日,便回宫交差,之后回到群盈宫,却在午后时分迎来一位少见的客人。
皇贵妃离世后,宫务交给了当初同样是府邸旧人的淑妃。
连溪对她印象不深,甚至几乎没怎么见过,因着她一直小心谨慎,从不僭越一点点规矩,为避免说错话,便常以沉默示人。
只不过后宫实在无人,她资历最深,地位也是最高,不得已坐上这个位子。
连溪急忙行礼:“参加淑妃娘娘。”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他名义上的庶母,礼仪自是要周全的。
淑妃摆了摆手连声道:“殿下多礼了。”为了显示谦恭,她仅仅自称“我”。
“我今日前来,奉了皇帝之命,在来年选秀中为殿下择妃。”
“我非殿下生母,想着还是要问问殿下个人的想法,画像我让人带来了,可以慢慢看着。”
来年选秀的热门人选,连溪也是有所耳闻的,尤其两位,一位是开国功臣安王的嫡孙女江氏,一位是户部尚书嫡孙女叶氏。
连溪早早便知会有这一天,却不想到来得这么快。
见他脸色不好,淑妃立刻称告辞,让他慢慢看,看中后差人去她处便是了。
淑妃走后,连溪看着画像出神。放在最上的便是安王之女,武将之女,相貌也露出几分英气。
想起武将,连溪确是满心满脑的云轻尘。
忽然,若竹进来,低声耳语:“殿下,有消息传来,二皇子新抬进宫的花魁,竟是个男子。”
这样的消息,本不应该传入连溪耳中,只是二皇子是他重要的政敌。
男子……连溪心中一顿,似是有一根弦,在脑海中轰然断裂。
若竹见他脸色变了,便以为他对此感兴趣,于是继续说道:“听说那男子貌似好女,身姿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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