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秋浓面露诧异,却还是听话转身,不久便折返了:“夫人,公子说已经吃过了,不打搅夫人用饭。”

元窈闻言也未多说,只是一口一口的将那一小盅八宝饭吃完,玉兰阁也难得这般有这般清静的早晨。

看着元窈未曾出门,晁阙也不觉得奇怪,昨夜她说的醉话,倒不像是假的。

这些日子元窈去了何处他大致也能猜出来,她看着确实很孤单,一个人守着自己的身份,无人能诉,除了借酒消愁,也想不到旁的法子了。

可这些,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夜间立在广玉兰树下,凉风习习,月色明媚。

这几日,他身上的余毒又清了不少,不再嗜睡,精神也好了许多,手脚也灵便了,白日里不想看见元窈,便窝在屋中,只有夜间出来走动。

此刻眼神又不自觉的瞟向元窈的窗,烛火倒映着元窈的一举一动。

她像是在喝什么,长发逶迤在脑后,连发髻都不曾盘起,晁阙能想象的出她的模样……

“公子,怎么还不休息?”秋浓回来便看到晁阙望着元窈的影子发呆。

晁阙猛地回过神,也就那么一瞬的不自在,“你这么晚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去哪儿了?”

秋浓笑着指向雪阁的方向:“夫人吩咐我送些东西过去,所以……”

话都未完,晁阙便一甩衣摆,冷着脸不发一言的回了耳室。

玉兰阁一时便静了下来,偶有几声蛙叫,带着一些鸣虫也叫了起来,片刻便歇,风声簌簌,潇湘苑渐渐进入沉睡。

小桌上点了一支荧红粗蜡,元窈坐在软榻上,背靠软枕,还特地多垫了一层绒被,面前摆了一壶酒,两个官窑瓷杯,上面印着紫苏叶模样的花纹,小而精致。

轩窗大敞,小池上的凉意丝丝缕缕浸染过来,很是舒适,角落点了薄荷熏香,软榻四角也挂上了驱蚊铜球,防止蚊虫叮咬,准备的十分充分。

元窈知道,这应当也是司裴吩咐的,丫头可不会细心布置这些东西。

这些丫头不过是她随意买来的,单独买下秋浓,还是她实在受不了那些粗笨丫头的手脚,毕竟,女子爱美也是天性。

她也不敢用太好的丫头,有些东西,从细枝末节中总能瞧出一点端倪,那些训练培养太好的丫头,说不准哪天就成了催命符。

元窈饮了一口酒,长指左右摩挲光滑的酒杯,细细的想着这两日司裴说的每一句话。

他并未说什么有用的东西,元窈也因着不想演的太假而刻意多饮了些酒。

虽不至于醉的糊涂,却也有些微迷糊,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什么都不记得。

司裴像是对她十分戒备,那股子打心底里不知是抗拒还是厌恶的意味,从何而来不得而知,元窈也不敢相逼太过,怕引起反噬。

若是可以不死,那自然是不死的好,蝼蚁尚且贪生。

元窈细细分析,司裴应是从过军的,手心有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手,见识也颇广,家中绝不会寒酸。

那日早间她勾-引于他,她也瞧见了他就快沉迷,却又在某一刹那陡然醒悟,像是不太乐意,应是吃软不吃硬。

不过这两夜一番软软的试探,倒是能有些作用,只是也不知能探听出什么。

不过也不着急,总能有结果的。

元窈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去休息了。

晁阙躺在床榻,嗅着鼻尖馨香,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夜,那女人在这绸被上留下的痕迹,却经久不散。

他不知这是自己的原因,还是那女人故意而为。

这一夜,他有些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早,元窈舒坦的任由丫头们伺候,只觉舒心的很。

不料吃食又换了新花样,看着香浓软糯的鱼片粥,元窈拧眉半晌都不动弹。

“夫人,这是司裴公子吩咐的,他说您昨日喝了不少酒,吃些热粥暖胃。”

元窈盯着鱼片粥,最终还是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面色较之昨日,已是有些凝结。

夜间依旧是坐在窗边饮酒,看着外头广玉兰树下的男人,元窈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男子一身月白薄衫,长发虚挽,对月听风,即便是背影,都能看出一股子风流潇洒,如松柏新成,可这般出色的人,自己从未见过。

元窈仔细想了想,越国皇室来大庸朝拜时,她压根就没有出席过,等她入了宫,越国就已经和大庸起了龌隅。

所以,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翌日清晨,元窈早早就醒了过来,不等秋浓吩咐,元窈便问道:“今日早间准备了什么?”

秋浓笑着道:“夫人,今日是鸡汤米线,司裴公子说,夫人晚间不该饮那么多酒的,伤身。”

见元窈不说话,秋浓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这鸡汤天还未亮的时候厨房就已经煨上了,司裴公子说天气热了,米线是用冰凉的井水泡过的,入口不烫,十分鲜美……”

听着很是诱人,又十分体贴,连那种细微的习惯都清清楚楚,元窈听到这面色已是铁青。

他到底是谁?

这几日她不曾再去找他,便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意欲何为,他就这样明晃晃来挑衅么?

那个男人是在耀武扬威吧,又或是在警告她?他在炫耀自己有多了解她,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又警告她不要乱来。

这些吃食,元窈自从到了晋国,从未与人说过自己爱吃这些东西,若只是一次两次,也能算是巧合,可连着三次,这叫元窈如何坐得住。

那男人手上,或许真的有致命的东西,至少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元窈将米线推开,眸中现出一丝杀意,“是么?”

还未梳妆好,丫头便进来了:“夫人,踏雪公子来了。”

元窈先是一怔,又接着叹气,这么些日子,忙忙碌碌,为了活着而算计个不停,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让他进来吧。”

踏雪立在门前,面有踟躇,可到底还是跨过了高槛,走进了玉兰阁。

“夫人安好。”踏雪举止有礼,进退有度,面上虽淡淡,唇角却微微上扬。

元窈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招手示意踏雪坐下:“踏雪竟是来寻我,可真是稀奇。”

踏雪难得笑了笑,俊朗的眉眼极是生动:“只以为是夫人乐不思蜀忘了我,我虽不得宠,可总要露一露脸的。”

“如何能忘了你。”

元窈将鸡汤米线推过去,笑着道:“踏雪可用过早饭?这鸡汤米线极是可口,你吃一些。”

一边的秋浓一怔:“夫人,这是司裴公子给您准备的,您……”

元窈拧眉看向秋浓,极是不快,“真是话多,滚出去。”

秋浓双眸瞬间睁大,满脸惶恐,又带有一丝不甘的跪下:“夫人,婢子知错了,求夫人不要赶奴婢。”

踏雪看着跪在元窈脚边的秋浓,眸中现出一丝不忍:“夫人,您这两日可是心情不好,不如出去走走?”

元窈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都有些发酸,到底是太过紧绷了,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罢了,今日便出去走走吧。”

踏雪连忙起身去扶,临走冲秋浓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起身跟上。

两人堪堪走到院门前,便碰到散完步回来的司裴,则端也跟在后头,四人相对无言,元窈只盯着司裴看,发现他面色平静,眸色一如既往的带着冷意。

倒是踏雪没什么心思,他虽冷淡,可礼数不缺,便拱手见礼:“司裴公子,踏雪有礼了。”

晁阙冷笑一声,喉间发堵,压根不看元窈,他厌恶元窈,不想与她说话,却又忍不住要开口讽刺她。

“不敢,我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比不得踏雪公子,夫人又是送东西又是带着出门闲逛,我当不起这一礼。”

说完便绕道走了,让踏雪莫名。

元窈却目送司裴远去,只觉奇怪,什么送东西?不过,这般看起来,倒像是有了些进展。

元窈心头又重新得意起来,不由弯唇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这些个男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再不济,至少身体也是诚实的。

元窈转身牵着踏雪朝外头走,身后的目光注视似熊熊烈火一般炙热,元窈同样没有忽略,她喜欢旁人为她魂牵梦萦,看来,有人要入瓮了。

晁阙满脸铁青,本不想再看,可又按捺不住转头,看着那对男女远去,红衣白衣靠在一起,极是相配。

才刚走进耳室,心口就有些泛疼,不由抬手捂住。

则端吓得一跳:“公子,可是伤口又疼了?这牵丝毒虽好解,却极缠绵,拖拖拉拉的这么久,余毒都没有拔除干净。”

晁阙缓缓摇头,顺着则端坐了下去。

则端不停的唠叨:“当时进了常春阁咱们也是考量过的,那里的女子多,您若是与人推功过血,这毒也好的快多了……”

“不必那么麻烦,我能撑得住,何况若是中途出了岔子,我们哪里还能逃脱。”晁阙靠在软枕上,总算舒服多了。

则端欲言又止,看着晁阙的目光不停闪躲,见晁阙望过来,又立刻扭头,装作无事。

“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公子,咱们反正也都进来了,我看那女魔头……”

则端摸头,有些结巴,“那女人也挺喜欢你的,你要不就从一回?那样毒散的也快些,总好过去找那些良莠不济的女人,虽说方便些,可这万一被缠住了,也很难摆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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