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窈想看一眼踏雪适合反应,可此时最不宜露怯,只冷声道:
“不过是个早死之人,即便生前有罪孽,可这么多年过去,后人遮遮掩掩的来祭拜一番,如何不可,莫不是如今律法已经这般严苛?”
“哈哈哈哈,后人……”左龄竟是大笑起来,清秀的面容满是趣味,眸中有些许不屑。
她指了指官兵手中的墓牌,“周善云,死于天成三十二年,死因——通敌,圣上赐——诛九族。”
“家中连一条狗都未曾放过的人,如何有后人?莫不是你们是他的余党,不远走还留在晋国密谋,意欲何为?”
左龄不愧是晋国长公主,话语说的很有气势,一字一句都是上位者的威严。
元窈此时心头巨震,这块墓牌,不就是踏雪方才放下的。
所以,踏雪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亦或仅仅只是故意来害她的?至于秋浓,又是为何?方才她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大概也是在等人来吧。
莫非,等的人就是长公主?
她转头看向踏雪,眸色冰凉,面前的郎君依旧一副苍白瘦弱的模样,微微阖起的眼下带着青灰色,透着死气,看着弱无可依。
“踏雪?”元窈缓缓出声,语气尚可,她还堆踏雪含有希望,“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我……”踏雪额头汗水淋漓,似是力有不逮,摇摇欲坠,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
元窈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如暴风骤雨前的宁静,回想从前点地,这两人凑到一起,好像早就有预兆。
一边的秋浓见状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调整,双膝一弯连忙跪下,头磕在枯枝烂叶上,稀里哗啦的响声,在密林中很是明显。
满脸涕泗横流,很是可怜:“夫人,让公子出来祭拜,这都是您允许的呀,夫人,您一定要救救踏雪公子呀……”
元窈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又看向左龄长公主,对方双手抱臂,一副看戏的模样,显见是不会信的。
加之中间还横着个司裴,依照元窈自己的性子来看,怎么都不会放过让自己丢脸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总要挣扎一下的。
元窈深深的弯下腰,作了一揖:“长公主殿下,我与他们二人的关系,仅仅只是主仆,我一深宅妇人,哪里知道什么周善云……”
秋浓与踏雪到底是不是早就搅和到一起,元窈此刻已经一点都不想关心了。
既然背叛了主人,那就只好抛弃。
秋浓似是猜到了元窈的心思,不想让她继续说话,连忙膝行几步,爬跪到元窈脚边,一边哭的凄凄惨惨一边惨嚎,瞧着极是害怕。
“夫人,您别抛下我们,我们也只是听您的吩咐啊……”跪在地上的秋浓口中惨呼起来,一声声的叫喊让元窈心都凉了半截。
元窈一脚将她踹开,满脸怒容:“住口,我何时吩咐过你……”
左龄站在一边凉凉的道:“听闻姓周的生前确实养了小女人,很是受宠,后来怎么都找不到,莫不是……真的是你?”
又冷笑连连:“前些日子还说什么青梅竹马的情郎,呵呵……”
元窈不知怎的,脑海中红忽然就冒出在常春阁的那一幕,左龄冷冷的回头,说着若是叫我发现你们说谎,莫怪我来日心狠手辣。
秋浓犹在咬着元窈不松口:“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不会,您不会真的是……”
元窈双眼冰凉的瞧着她,没想到终日打雀儿,没成想,一时不察松了心神,竟是被雀儿啄了眼睛,嬷嬷说的不错,粗笨丫头有粗笨的好处。
想来上次那荒唐的错漏百出的刺杀,此时细细思索全都对的上了,外敌尚未摸清,内贼就已经想置她于死地,还搞了一出苦肉计。
若她真的只是个寻常寡妇那也就罢了,可她的身份,她自己都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查。
眉目一转,看向了倒在一边的踏雪,“踏雪,是这样么?”
踏雪浑身一颤,双唇不停颤抖,几欲昏倒。
秋浓偷偷瞧着他,又微微不起眼的转头,神色冷冷的看着元窈与长公主,眼里露出一抹得意,踏雪依旧不受宠了,想将这女人哄出来,可花费了大心思。
元窈再未多说一句话,桃花眼如在玄冰中沁过,如岩浆般炙热的眼神从踏雪和秋浓身上滚过,便再无一丝挣扎,任由官兵锁住双手。
就在她转身的一刻,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喊声:“夫人,对不起……”
元窈依旧沉稳走着,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秋浓却着急了,之前元窈身边那个黑衣人呢?元窈怎么可能会任由她自己进牢狱,这不是找死么?
“夫人,您不能被抓啊,监牢里的苦楚您千金贵体如何能承受的了。”
秋浓不顾地上尖石木桩,拼命爬了过去,抓住元窈的衣摆,急急的道:
“夫人,夫人,上次那个功夫高强的大哥呢?您快让他出来啊,把这些人全都杀了,谁都不会知道是您干的,夫人……”
叫她杀晋国长公主?为什么?
元窈浑身一震,努力忍住想回头掐死秋浓的心,深深吸气。
左龄一听此言,浑身立刻紧绷,嘴唇紧抿,四处扫视一眼后冷声道:“去附近查探的人回来没?将这几人都围起来,不许放过一个。”
元窈回转身,已是面色灰败:“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黑衣人?你莫不是失心疯了,这可是长公主殿下,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我杀她?”
秋浓却哈哈大笑起来,神色极是张狂,从前还算漂亮的脸蛋变得狰狞可怖。
“你这女人,欺辱了我这么久,还以为我在你身边一点都不知道么?你身份特殊,你今日不杀,来日就是你死……”
元窈满面惊恐的看着她,听着她胡言乱语,眸中隐隐现出不屑,转而又变成慌张。
秋浓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个护院就冲了上来,手中长刀拔起,一边冲过来一边怒吼:“不许你胡乱编排夫人……”
‘噗嗤’一声,长刀自秋浓背部捅-入,穿腹而过,带出了一片鲜血,连左龄都未曾防备,眼睁睁瞧着护院冲了上去。
“放肆。”左龄怒吼一声,“拉开他,全都带回去,严加审问。”
秋浓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腹部一痛,她停了嘴,垂首看去,恰好那护院发狂,手里的刀又猛力一搅动,秋浓这才感到一股剧痛。
她看向踏雪,眼中满是怒其不争的愤恨,闭眼的最后一瞬,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肠子……
“你休要胡说,夫人救过我的命,于我有恩,谁都不许编排夫人胡话……”护院犹自不解气般,‘刷’的一下拔出了手里的刀,又捅了出去。
这时官兵也到了,七手八脚的好歹拦住了。
元窈吓得惊声尖叫不停,连连后退,被脚下凸出的石子绊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左龄只觉吵得要命,冲元窈怒吼一声:“闭嘴。”她就知道,这种空有美貌的女人,就是无用的绣花枕头。
谁都没有注意倒在一边的踏雪,浑身汗涔涔的,拼力睁着迷蒙的双眼,朝元窈看去。
恰好元窈看了过来,往日那双多情柔媚的桃花眼,变得冷漠无情,甚至还有些许不屑与讥讽。
他身上的伤口太疼,是他懦弱心软,无法阻止这件事,害的夫人落到了如今这地步,若是她出事,他怎能心安。
还记得那日春花烂漫,元窈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常春阁,一袭嫣红烟罗曳地纱裙,张扬明媚,好似烈日骄阳。
他作为新任魁主,被老鸨推了出去,元窈有钱,多的是人巴结。
可她身边伺候的女子,赫然便是他的妹妹,当初为了不叫她堕入娼道,只能将她送出去做奴婢。
老鸨与他一拍即合,他想去元窈身边,老鸨想叫元窈买下他。
幸运的是,元窈很喜欢他,尤其是为他赎身的时候,她还问过,是否愿意从此纳入后院,或是给他一笔钱,等待时机成熟,为自己赎身也可。
哎,这种开局,注定就是悲剧,他压根不能为自己赎身,连身份,都是骗元窈的。
若是……
他只能张唇,却发不出声音:“夫人,对不起。”
……
元窈被抓的消息传回潇湘苑的时候,已是深夜。
则端一身夜行衣,喘着粗气,和晁阙商量:“公子,那女人真的被抓走了,我在牢外看着她被押进去的。”
“什么?她身边的人呢?”
晁阙一惊,心头暗叫不好,这女人身边高手不少,那些人怎么会任由元窈被抓进去而不做一点布置?
“一个都没有,听人说,连挣扎都放弃了。”则端如热锅上的蚂蚁,如今晁阙身手还未恢复,此时暴露,无异于自杀。
“公子,那些破事咱们应该跟那女人说的,谁知道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呢?咱们是不是有些高估那女人身边的人了?若是不救她出来咱们可怎么办?”
那日两人出去只是想试探下情况,谁知无意便碰到秋浓鬼鬼祟祟的出去……
“你方才说什么?”晁阙紧紧盯着则端,眉头凝成了川字。
则端摸头,结结巴巴的道:“咱们是不是高估那女人身边的人了,指不定是虚张声势,也确实啊,不过是一个内宅夫人,有什么特殊的呀,这下怎么救啊,指不定要被连累……”
晁阙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眸子一凛,拧眉思索后,又握拳冷笑起来:“真是没想到,又被这女人坑了。”
哦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