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
料峭的冬日刚过,难得出现暖阳,谢离身上盖着毛毯窝在长椅里看书,身旁小桌上一壶茶冒着热气,一小碟零嘴和果子,好不悠闲。
这时,墙头传来一声呼唤,谢离转头望去,一位妙龄少女趴在上面,眼睛小心翼翼地丈量围墙的高度,寻找合适的角度试图跳下来。
谢离赶忙起身到墙角下,张开双手说:“你这懒鬼,正门不走,非得从这过。”
“嘿嘿,我要跳啦。”程婉仪盯准谢离的双手纵身一跃,倏忽间被人稳稳地接住。她紧闭的双眼睁开,搂住谢离的脖子亲昵地贴住:“呜呼~今天也很成功。”
带着人坐到小桌前,给对方倒上一杯热茶,谢离卷起书敲了敲她的头:“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回回不走寻常路。”
程婉仪喝完茶,热热的茶水驱散掉身上的春寒,满足地喟叹声,对谢离的话不以为意:“我从围墙过,只消片刻便能进来,从正门,且不说得多走,若是遇上你大娘,免不了要招呼一番,烦人得很。”
谢离无奈地摇摇头。谢府与程家邻近,谢离居住的偏院与之只隔着一堵围墙。
程婉仪人不如其名,自小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爬墙上树,跑出家门遛弯,被自家嬢嬢大嗓门追吼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九岁那年,程婉仪借着大树爬上这堵围墙,一见墙下有个同龄的小伙伴,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欢快地打招呼时,不慎从上面掉到谢府,自此开启了两人的友谊。
程婉仪拈起一个果子往上抛,张开嘴探头接住,边吃边玩倒是自得其乐。
谢离撑着头看她,书也没兴趣读了,对方这出杂耍表演不比书本精彩?
一会,程婉仪脖子伸得酸了,便放弃用这种法子吃果子,改为正经吃法。嚼着果子含糊地说:“十日后便是春日宴,你应当会去吧。”
谢离沉吟道:“可去可不去,你若想去,我陪你便是。”
“好好。”程婉仪凑近他,挤眉弄眼地说:“听说有许多公子上门求亲,你可有中意的?”
谢离神色淡淡:“你比我还大上几月,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程婉仪摊手无谓道:“我倒是想啊,别人一听是尚书令那个整日抛头露面言行举止出格的女儿,躲都来不及,哪还会想求娶我。”
谢离听她学人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甚是好笑,乐得半天才敛笑说:“那是他们不识货,这般可爱有趣的女孩落了谁家都是家门之幸。”
程婉仪抿嘴窃笑,一脸附和道:“就是,一个个的不识抬举。”接着抓住谢离的手惋惜地说:“我是十分不愿你嫁人,只我们还有沫沫一起生活足矣,平白插进个陌生的男人,想想就烦得很。”
谢离莞尔:“我也不愿,好在我娘站在我这边,我爹拗不过她,那些帖子都回拒了。”
“那就好,”程婉仪展颜说,“欸,我们去置备些新裙子首饰好不好,差不多到春日宴便能穿上。”
“好。”
谢离的身量比大多女子高出不少,故他的衣服全都是单独订做的。
从兰桂坊出来,采购得心满意足的程婉仪挽着谢离的手在街上闲逛。今日阳光足,天气暖和,百姓商贩都出来走街串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救命啊!”
“站住,别跑。”
前方一人破开人群不停地狂奔,身后跟着三个壮汉气势汹汹地追逐。
正站在纸艺摊前挑选玩意的两人听着声音瞧过去,热心肠的程婉仪只听一声救命就起了相助的心,待前面那人跑过,她站出来挡在三人面前。
“光天化日下作恶,你们好大胆啊。”
壮汉见她一个小女子拦在前面,虽未动手,却面露狰狞地说:“我不打女人,快滚。”
程婉仪丝毫不退却:“天子脚下,你竟这般嚣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老子就是王法,滚开。”壮汉欲伸手推人,半路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他的手臂,他沿着手臂向上看,是一位生得花容月貌的女子,个子比他差不了多少。
谢离甩开壮汉的手,淡然地说:“前面就是京兆尹,引来官兵可就麻烦了。”
为首的壮汉眺望不远处朝这边看的守卫,咬牙切齿地对两人说:“多管闲事,等着。”
待人群散开,程婉仪呸了口,重新挽上谢离的胳膊,转身准备离开。一个男子正对她们弯腰作揖:“多谢两位侠女出手相助。”
“咊,吓我一跳。”程婉仪见这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来就行这般大礼,着实惊到。
张龄月起身想解释,视线落到谢离身上,讶然道:“姑娘好高啊。”再定睛,“好美啊。”
谢离微微一笑。
“喂,你是刚才被追的那个人?”程婉仪打断他打量的视线。
张龄月摆摆衣袖惭愧地说:“正是,我见那三人欲强迫一位伶人,出言制止,奈何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狼狈逃窜,如今得二位姑娘挺身而出,自觉羞愧。”
程婉仪听他说话语气姿态透露着一股儒生陈腐之气,面露嫌弃:“这有什么,没啥本事充什么英雄汉。”
谢离瞥了一眼程婉仪,对方说这话还真是大义凛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也在充英雄汉。
张龄月一噎,连忙拜首:“姑娘教训的是。”然后老神在在地说:“两位姑娘可是要回府?容在下送一程,防止那三人卷土重来。”
“嘁,你遇上他们都要逃跑,还送我们。”
张龄月尬住:“呃,人多安全嘛,不然在下实在放心不下。”
谢离扯住程婉仪还想驳斥的动作,对他说:“那公子就送到下个路口吧。”
“姑娘请。”
程婉仪走在远离张龄月的那侧,指着人对谢离做了个讨人厌的表情,惹得谢离禁不住笑出声。
张龄月侧身问:“姑娘可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
谢离清清嗓子:“没有,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
“在下张龄月,家从潮州,此来参加科考。”
“谁问你这些啊。”程婉仪在一旁说。
张龄月笑笑:“唐突了,不知可否告知姑娘闺名,便于在下牢记今日相助之事。”
谢离还未开口,程婉仪抢先回复:“我叫管一,我妹妹叫管二。”
谢离不是很想应下这个名字,因为程婉仪给自家的大黄狗取名叫管管,只好默不作声装傻。
张龄月愣住,这名字听起来未免太草率,不似真名啊。他顷刻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不想告知姓名,故不再强求。
很快行至路口,三人正要告别,先前的壮汉从左边巷口提刀窜出:“你们三凑一块倒是我们省事了。”
张龄月立刻挡在谢离和程婉仪前面,小声说:“待会我拖住他们,你们赶紧跑。”
“他们有刀啊,你咋拦?”程婉仪这下有些怕了,紧紧拽着谢离的手臂,怯怯地说。
“没事,就算豁出在下的命,也会保两位姑娘无恙。”
谢离看向面前浑身发抖的人,眼里有几分欣赏。接着四处寻找,看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很遗憾,这个位置乃十字路口,左右皆为小胡同,较为偏僻。
“臭小子这么喜欢逞英雄,让爷爷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壮汉说完狠话,抬起刀向他们劈来。
张龄月推开两人,自己快速躲闪开,另外两个跟着扑上来。
谢离将程婉仪拉到身后,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刀,握掌成拳朝壮汉胸口砸去。
后退几步的壮汉没想到这个高个子的女人还有些拳脚,只愣神一秒,便更加凶狠地挥刀砍去,配合另一个男人主攻谢离。
谢离一边要保护程婉仪,一边还需时刻注意躲闪接二连三擦面的刀刃,不一会就落入下风。
在一次避之不及的大刀正对脖颈时,一柄剑插进来挡下这个攻势。
谢离看到江星勉出现,舒了口气。他接过剑鞘,和江星勉一起反击。
“住手。”一小队官兵飞奔至现场。
局面顿时平息下来,壮汉被官兵押住,领队朝谢离和程婉仪说:“麻烦两位小姐也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
谢离拉住程婉仪的手点点头,看向地上不断喘息的张龄月,对江星勉说:“你扶他过去。”
江星勉提溜起人,跟在她们后面。
“唉哟,少侠轻点。”本来就一身跌打伤,被江星勉这么大力一抓,张龄月忍不住嗷嗷直叫。
谢离向后看了他们一眼,江星勉这才松手,换成揽肩的姿势。回过头,他想了想,问身旁的官兵:“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官兵低声解释:“是有人报信,说这边发生斗角。”
谢离回想一番,似乎没看到人啊,不然也不会打起来。
半柱香前。
和林沂说话的季元柏听到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撩开马车帘子寻声望去,看到前面路口三个男人挥舞大刀欺负两名女子,地上还有一个滚闪的男子,便让侍从去找些人来处理。
将要放下帘子时,瞧着那位个高的女子身手竟还不错,保护人的同时还能对抗两个壮汉。来了兴趣便盯着仔细看。“咦,那不是谢家四小姐吗?”
林沂端着茶细品,没有在意他的话。
季元柏收回视线看向林沂,“欸,你过来看看,那个四小姐功夫不错。”
“没兴趣。”林沂放下茶盏,转而拿起一本奏章看起来。
季元柏努努嘴,搭着他的肩说:“难道你没听过四小姐的名号?”
林沂:“没印象。”
“这可关乎你选太子妃之事,说不定四小姐也在其中。”
林沂合上奏章,淡淡地说:“这些事母后会操心,不用我在意。”
季元柏:“正妃欸,不得选个你喜欢的。”
“都一样。”
“啧,真不近人情,之前姨母还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让我多参谋参谋,这我哪知道啊,我们太子爷连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上哪去找喜好,所以我只好说是个女的就行,反正灯一灭,对你来说都一样。”
林沂瞥了他一眼,无语地说:“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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