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气渐冷，路边的枫树叶一夜枯黄，枯黄的落叶盖满小路，有几颗桂花树开了花，浓浓的香味飘散在空中。
江兼怀踩在枫叶上，发出声响。
教室。
刘刚把书放在桌上，看着江兼怀的光手臂，“江哥，今挺冷的，你穿短袖不冷？”
江兼怀摇摇头。
“江哥，要不你把窗户关上吧？别感冒了。”
“开窗透口气。”
“行吧。要是你冷，跟我一声，我把校服外套给你。”
“不用。上课吧。”
江兼怀坐在窗边，一阵阵冷风吹进来，他手臂冷得发白。
好冷。
“江哥，去打水吗？”刘刚站起身，看着趴在桌上的江兼怀。
江兼怀歪过头，对着墙，摇摇头，“你们去吧。”
肖鸿笑了笑，拿起江兼怀的杯子，“江哥太困了，让他自己先睡会吧。我们先去吧。”
“好。那江哥，先走了。”
江兼怀点点头。
冰凉的手臂放在冰凉的桌子上。
他身边有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江兼怀转过头，露出一双眼睛。
陆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江兼怀，别感冒了。”
他摇头，“我不冷。”
陆知脱掉校服外套，他里面还有件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把校服盖在江兼怀身上，“天冷，多穿一点，校服是干净的，我今早才穿的。”
江兼怀“嗯”了一声，“你，穿挺多的。”
“我妈让我穿的。”
江兼怀笑笑，“学霸还是个乖宝宝呢。”
陆知看着他，“是啊，可听话了。”
江兼怀抬起头，把手塞进衣袖里，拉好拉链，“你真的一直都很听你妈的话？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好像是这样。”
“咦，妈宝男。”
陆知摇摇头，“不是妈宝男。我妈很聪明，有规划，有远见。有她在的话，我学习效率很高。”
江兼怀点点头。
“这个学期开家长会的时候，她会来。我带你见见。”
“靠！你有病！我见你妈干嘛？”
陆知没说话。
江兼怀埋头在胳膊里，“你快回去吧，待会要上课了。”
“嗯，走了。”
“滚！”
刘刚和肖鸿走了过来，看着江兼怀身上的校服，都愣了愣，倒是刘刚心直口快，“你身上这校服，又是学霸的？”
肖鸿笑了笑。
“嗯，为什么说又？”江兼怀抬头看他俩。
“上次夏季校服，不也是他的？”
“哦。”他点点头，看向第三排的人。
肖鸿放好江兼怀的杯子，坐在椅子上，踢了踢斜前方刘刚的椅子，“刚子，你家长会谁来？”
刘刚坐下来叹叹气，“肯定是我妈呗。每次开完家长会回去，都被我妈打个半死，上次，她用衣架干我，我学聪明了，这次我要把家里的衣架全藏起来。”
江兼怀低头看着桌肚里的成绩单。
“江哥，今年家长会，你爸妈又不来吗？”
肖鸿转头问江兼怀。
他点点头，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水。
是温水。
“咚咚咚”地敲玻璃的声音响起。
江兼怀转头，对上窗户外一张甜美的笑脸。
“同学，你好，我叫苏清影，我找一下你们班的徐未见同学，我有事找她，谢谢你了。”
江兼怀点点头，苏清影出乎预料地出现，他没被吓到。
“班长，外面有你找你。”他朝徐未见的位置喊了喊。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清影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江兼怀，兼怀子由的兼怀。”
“兼怀子由，是《水调歌头》的小序？”
“嗯。”
苏清影笑了笑。
“清影。”徐未见站在她身边，叫了叫她的名字。
冷风吹江兼怀的发丝，耳钉若隐若现。
苏清影看着江兼怀的耳朵，“你打耳洞了？疼不疼呀？我看好多小说里，校霸男主耳朵上都戴了耳钉。”
“苏清影。”徐未见又叫了叫她的名字。
江兼怀把头发挽到耳后，靠近窗边的人，“嗯，我初中的时候打的，打的时候可·······”
徐未见拽着苏清影的胳膊，把人给拽走了，走的时候还瞪了一眼江兼怀。
刘刚捅了捅江兼怀的胳膊，“靠！江哥，你们这进度杠杠的呀。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队伍就要多一个江嫂了。”
江兼怀瞪了他一眼，“别乱说，也别到处去传。”
“知道了。”
放学铃响了。
“今网吧去吗？”肖鸿低着头，理了理绞在一起的书包带，“刚子说，他这几天都不去了，快开家长会了，他这几天要在家里好好表现。”
江兼怀摇摇头，“那就不去了。陆知走吧，直接回家。”
陆知跟上他们的步伐，低头不说话。
“江哥，你今天要苏清影的联系方式没？”
江兼怀摇摇头。
“靠！这么好的机会。我觉得你们挺聊得来的。等等，我听他们说冬天下初雪的时候，表白成功率很高。要不你等今年初雪的时候，向她表白吧。”
“靠！肖老三你有病吧！”江兼怀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身边低头的陆知，靠！他看陆知干嘛！
“江哥，我走了。”
岔路口，肖鸿往左走，他们往右走。
“嗯。”
陆知还是低着头。
“陆知。”江兼怀叫着他的名字。
“有事？”陆知抬起头，没看他。
“没。”
“江兼怀，我问你，兼怀是兼怀子由的兼怀？”陆知语气冷淡。
江兼怀点点头，“也是兼怀天下之心的兼怀。”
陆知不说话。
“陆知，说话，别当哑巴。”
“江兼怀，陆知不想说话。”
“你生气了？陆大学霸，别生气了。”
“江兼怀，你初雪告白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帮你。”陆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平稳。
江兼怀喜欢苏清影，所以陆知会帮他。
江兼怀停下脚步，陆知他不生气了？而且还要帮他，“陆知，我没有要跟苏清影告白，我也不打算跟谁告白。你放心，我是不会早恋的。”
“为什么？”
“我可以不上大学，可是别人是要上大学的。”
陆知点点头，“乖宝宝。”
“滚啊！”
“江兼怀，告诉你个好消息，这次半期考试成绩出来后，要换座位。我，以后要跟你一起坐。”
陆知靠近江兼怀。
“靠！我不想！”
“你，不想跟我一起，坐？”陆知最后一个字说得很慢，轻轻地。
江兼怀涨红了脸，推开陆知，“操！他妈的！死变态！滚啊！”
陆知又靠近他，弯腰凑到他耳边，“江兼怀，跟我一起坐，很幸福的。”说完，他摸着江兼怀的耳边。
“靠！死变态！”
江兼怀又推开他。
“江兼怀，我真挚地邀请你，跟我一起坐。”
“死变态！”
江兼怀把头歪到一边。
————
江兼怀推开家门，家里桌上摆放了许多水果，他往前走，踢到了放在地上的几箱牛奶。
“哎，怀怀回来了呀？快让姨妈看看，又瘦了。乾乾，你平时怎么照顾孩子的？你看，我好不容易养肥了点，跟你来这，又瘦回去了。”
王济掐着江兼怀的脸。
王济原本姓江的，后来说是命里缺土，所以自己跑去改姓，跟江兼怀外婆一个姓。
在江兼怀眼里，王济永远摆脱不了老思想的束缚。
“姨妈，你怎么来了呀？”
“臭小子，放假了，也不说来看看姨妈。姨妈快想死你了。就是你妈，非要搬来什么风辰，远死了。”
江兼怀笑了笑，“姨妈，坐着吧，我去洗水果。”
王济点点头，“听你妈说，你们家长会快开了。”
“嗯。”
“你妈说，她上班，去不了，要不我替她去？”
“好啊。姨妈，我成绩差，倒数第三。”
“没事，怪你们班的学生成绩太好了，你不能只看在班级里的排名，你要跟全年级的人比，说不定年级排名前两百呢，别伤心哈。”
得，误会了，以为他是班级倒三。
江兼怀笑了笑，把水杯放在王济手边。
王济端起来，喝了一口。
“姨妈，是年级倒数第三。”
“噗。”王济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你说，年级倒数第三？算了算了，我们江家人不是读书的料子，等高考完，你就回江城，回去帮我看水果摊。”
江兼怀点点头。
“你叔叔对你怎么样？”王济指了指桌上的烟灰缸和啤酒瓶，“这些全是他弄的吧？烟酒鬼。”
“他平时出去上班，没事干就抽烟喝酒，喝大了就躺在房间里。我跟他，很少相处过。”
“他，看样子，快死了。他要是死了，你妈可就惨了，一拖二。两个孩子还要上大学呢。”
“不会，”江兼怀看向窗外，“我不上大学，出去挣点钱。”
“傻孩子。”王济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不是还有姨妈吗？万一他哪天真的死了的话，那你就跟姨妈一起生活，姨妈养你。”
江兼怀摇摇头，头埋在陆知的校服衣领里。
窗外，天色漆黑，没有一颗星星，楼下是一对爷孙坐在桌边，客厅里放满了空瓶子和纸壳，对面高楼大厦的灯光闪烁。
房间窗台上的茉莉花开了几朵，小小的白点藏在绿叶中。
“怀怀，校服买大了，你故意买大一号？”
“哦，这不是我的，我同学的。”
但是他确实会买大一号的校服，怕再花钱。
“哪个同学？”
“陆知。”
“哪个陆，哪个知呀？”
江兼怀抬起头，脱口而出，“陆地的陆，知道的知。”
王济点点头。
“坏了，我还没洗呢。姨妈，我先去洗校服了。”江兼怀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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