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
风辰一中校门口停满了车辆，陆陆续续地有人走进学校。李光辉罕见地穿了套西装，头发用发胶定型，挺直地站在校门口。
片刻，一辆宝马停在门口。
江兼怀停下脚步，看着从车上走下的人，看了一会，低声咒骂着，陆知是死骗子！
王济拍了拍他，“怀怀，我们快走吧，不然时间快来不及了。”
“嗯。”
————
教室。
“姨妈，你就坐这，这是我的位置，我就先出去了。等结束了，你就给我发消息，我跟你一起回去。”
江兼怀站在自己座位附近，他回头，又嘱咐了几句，“等下，我们班主任绝对要提到我的名字，然后一直念叨，你就当没听见。”
王济点点头。
江兼怀往后门出了教室。
陆知和徐未见在教室里替家长倒茶水。
江兼怀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他整个人套在长长的校服外套里，手交叠着搭在护栏外，左耳的三个黑耳钉周围被冷风吹得泛红，他把脑袋放在护栏上，开始发呆。
“江兼怀。”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人是陆知。
“不继续给他们倒茶了水？”
“没事，徐未见在里面。你在等你家长？”
江兼怀点点头，“陆知，你上次说你们家，家境一般，骗我的？”
“没骗你。风辰比我们家有钱的还有很多。”
“哦。”江兼怀对风辰的有钱人不感兴趣。
“张老师说，等下周一就可以换座位了。”说完，陆知低头看江兼怀，他表情冷淡，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嗯。”江兼怀转头，背对着陆知。
“江兼怀，你在不高兴。”肯定语气。
江兼怀摇摇头，看着教学楼楼下的香樟树。
陆知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江兼怀，别站在这吹冷风。”
“知道了。”
陆知领着他去了空教室。
江兼怀坐在课桌上，双腿耷拉着，在空中晃了几下，“陆知，你怎么知道这有间空教室的？”
“找你的时候，发现的。”
陆知坐在江兼怀附近的椅子上，他朝江兼怀弯手，示意他靠过来，“我看看你之前的伤怎么样了？”
江兼怀把身体靠了过来，手腕撑在后面，偏过头，左脸对着陆知，“我记得是左脸颊吧？”
“嗯。”
陆知伸手，碰了碰江兼怀的左脸，“已经好了，放心，没留疤。”
江兼怀把脸转过来，正对着陆知的脸。
他们四目相对，鼻尖相碰。
江兼怀心脏爆炸，心慌地咽了咽口水。
“江兼怀，这地方，挺适合接吻的。”
陆知说完，身体往前倾。
“靠！”他直接一个踉跄站起身，“你他妈的，别亲老子！”
陆知笑了笑，伸手抓住江兼怀的胳膊，“那，抱一下？”
“靠！死变态！”
陆知把江兼怀拉到怀里，抱紧了他，“江兼怀，要好好长大呀，别不开心了。”
陆知温热的手覆在他后脑勺上。
江兼怀想推开他，推不动，干脆把头埋进陆知的颈窝，闻他校服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不久，陆知松开手。
“估计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江兼怀点点头。
他们回了教室。
“哎，怀怀，姨妈在这呢。”
王济站在教室走廊上，朝江兼怀挥手，她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很端庄，穿着黑色的到脚踝的长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耳朵上是一对小小的金耳环，梳着一个低马尾。
而王济简简单单地长衣搭配牛仔裤。
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兼怀走过去，“姨妈，结束了？我们那回去吧。”
陆知也走了过来，他站在那个妇女旁边，“妈，这是我同学江兼怀，旁边这位是我同学的姨妈。”
江兼怀楞了楞，站直了身，朝那位妇女笑了笑，“阿姨好。”
“嗯。”
那妇女朝江兼怀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王济，“你好，我叫沈苑，是陆知的妈妈。”
王济点点头，“你好，我叫王济。他妈妈今天有事，所以就我替她开。”
沈苑笑笑，“那，我们就先走了，家里厨师把饭菜都做好了，这两天天冷，怕菜冷掉。”
陆知朝王济笑了笑，“阿姨，我们先走了。”
王济点点头。
江兼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姨妈，走吧，回家吧。”
王济叹叹气，“这个陆知的妈妈，她人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呀！将来应该是个恶婆婆的狠角，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家姑娘要遭殃喽。怀怀，他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呀？还请了厨师呢。”
江兼怀点点头。
“怀怀，你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香水味了没？重的哟，要把人熏死了。这个人，姨妈超级不喜欢的。”
“姨妈，别再背后说人家坏话了。”
“好好好。”
江兼怀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喂，妈怎么了？”
“怀怀，你叔叔他，得肝癌了。”
江乾语气慌张，有点带哭腔。
江兼怀一点都不意外。
“好，我知道了。那你们现在在哪？”
“第一人民医院。”
“那晚饭我送来。”
“嗯，对了，年年也在这边，记得多带点。”
“嗯。”
江兼怀挂掉电话。
“怎么了？”王济抬头问他。
“李涛得肝癌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等下去医院给他们送饭。”
王济点点头，“他还真的快死了呀，别担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姨妈在，你就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啊。”
江兼怀点点头。
————
第一人民医院。
江兼怀推开门，走进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席卷整个鼻腔，病床上躺着的人骨瘦如柴，青紫的手上输着点滴。
“妈，吃饭吧。”
江兼怀把饭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你们吃着，我吃过了，我来看着他。”
江乾点点头，拍了拍坐在身边的李唯年，“年年吃饭了，别担心你爸，他没事。”
李唯年不说话，低头拿出碗筷。
等他们吃完饭菜，江兼怀收拾好碗筷，拍拍江乾的肩，指了指外面。
江兼怀先一步出来，江乾跟在他身后。
“妈，这个卡是姨妈给我的，她让我转交给你。秘密是她的生日。”江兼怀把银行卡递到她手上。
“好。对了，你叔叔肝癌的事，我还没告诉年年，我怕他伤心，你也别告诉他。”江乾紧捏着银行卡。
江兼怀点点头，“他还有得治吗？”
江乾双眼含泪，“没了。医生说，住几个星期就出院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江兼怀轻轻拍了拍江乾的肩。
“你把年年也叫上，一起回去。他明天还得上课呢。”
江兼怀点点头。
他去病房拿了保温桶和碗筷，朝李唯年丢下一个“走”字。
出了医院，江兼怀故意走得飞快，甩开身后跟着的人。
“江兼怀，就算我爸死了，我也不会离开这个家。”
江兼怀笑了笑，“然后呢？”
“江兼怀，我会让全世界都厌恶你。你看现在，三班的同学，除了你那两个兄弟，还有谁愿意跟你说话。”
江兼怀停下脚步，回头看身后的人，语气冰冷地说，“错了，还有陆知和班长。”
“江兼怀，我要你以后孤立无援！”他放肆地朝江兼怀吼着。
“傻逼。”
江兼怀特意绕远路，不想跟那个傻逼一起回家。
街角的巷子口。
江兼怀往楼上的阳台看了看，没人，房间里的灯却是亮的，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阳台砸去。
“江江，是不是你？”
秦然走到阳台，看着橙黄色灯光下站着的人。
江兼怀笑笑，“怎么不请客人上来坐坐？”
“我爸也在家，你直接上来就行。我去给你开门。”
江兼怀双手插兜，直接走了上去。
“哟，稀客来了，坐着吃点水果。”秦然走到客厅，把门打开。
江兼怀坐在沙发上，“老秦呢？找他说说话。”
“在房间倒腾东西，等着我给你叫声。”秦然走到房间门口边敲门边喊着，“秦盛意，有人找你，还不快出来。”
“来了。来了。”
秦盛意走出房间，看着沙发上的江兼怀，“哟，好久都没在诊所见到你了。看来是乖了一点。”
江兼怀笑笑，“李涛得肝癌了，马上快死了。”
秦盛意是江兼怀的忘年交，他们家的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盛意点了一根烟，点点头，“看你这意思，是打算等李涛死了，你就不读了？”
江兼怀点点头。
“行啊，你跟我一起当网管。”秦然坐在地上，曲着双腿。
“滚蛋啊！”秦盛意踢了自己儿子一脚，“江江你必须得把高中念完，没文凭，没人要的。你再好好想想。再说了，李涛还没死呢，别想个没完没了的了。”
江兼怀松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知道了。”是啊，别想个没完没了的。
就好像，陆知说的，“江兼怀，要好好长大呀，别不开心了。”
他站起身，跑了出去，“先走了。”
秦盛意笑笑。
江兼怀一下楼，就打了个电话。
对方迅速接通。
“陆知，你在干嘛？”
“看窗外。”
“哦。”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吗？我听见风声了。不安全，快回家。”
“好。我刚刚去了趟然子家，聊了会天。”
“江兼怀，为什么不找我聊天？”
江兼怀笑了笑，“陆大学霸，别生气了。”
“江兼怀，明天多穿点，天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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