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地面上干干净净，扫把的痕迹沿着路边一直向前，路灯旁有人裹着厚棉衣踩在梯子上，将红灯笼高挂，门上的对联换新，寓意依旧是平安富贵。
江兼怀推开诊所的玻璃门，他往里走，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店里还有一位客人。
秦盛意站在药柜前，把几盒药放在桌上，“这个药，一天三次。”他弯腰拿了个口袋，将药装好，递给客人。
“好，谢谢医生。那我先回去了。”
秦盛意挥挥手，“算不上什么医生。您慢走。”
江兼怀坐在椅子上，摘下耳罩，把饭盒放在脚边。
秦盛意看着他，笑了笑，“哟，稀客。哪阵风把你吹来了。”他把药柜锁好，走到江兼怀身边坐下。
“西北风。今天除夕，来看看你。”江兼怀把饭盒递给秦盛意，“我妈今天包了饺子，给你带了点。”
“你吃了吗？”
“嗯，吃过了。”
秦盛意打开饭盒，里面躺着十几个白胖胖的饺子，他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几下，“你别告诉秦然，我吃饺子了。”
江兼怀双手环抱在胸前，“吃独食，让我不要告状。老子偏不！”
“帮你写寒假作业。”
“行，成交。”
秦盛意吃了几个饺子，放下筷子，“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要是也有这么高，就不会挨揍了。”
“滚啊！少在这感慨人生啊。”
“江兼怀，变乖了。”
江兼怀楞神，抬手摸着自己的耳钉，“操，老子哪里变乖了？”
“不打架了，很少抽烟，开始认真学习。这个学期，就连诊所你都很少来了。”
秦盛意摸着他的头，“真好，在慢慢地走上正轨。以后你要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你跟秦然不一样。”
“靠！老秦，你今天怎么了？絮絮叨叨的。你不会得了什么重病吧？你可别死。”
秦盛意生气，揪了他耳朵一下，“别瞎说，我可没病。”
江兼怀笑笑，看着他碗里留着的饺子，“给然子留着的吧。饭盒你带回去，改天我带着作业一起去。”
“好。要走了？”
江兼怀点点头，站起身，“老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江兼怀站在诊所门口，朝门里的人挥挥手，戴上耳罩。
初二除夕那年，他被几个高年级的人堵在巷子口勒索，他没钱，他们不信，然后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抵在墙上，他脸上挨了几拳。他还手，又被他们按在地下吐口水，使劲踢了几脚。
他拖着脚，站在诊所门口，不敢进去。
秦盛意站在里面，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后来，秦盛意每年除夕诊所都不关门，他总觉得有人会来。
————
江兼怀坐在沙发上，他低头看着手机，点开和陆知的聊天框。
[ 陆知，新年快乐！] 他发了过去。
手机很快弹出消息。
[ 江兼怀，新年快乐！]
随后是一张照片。
江兼怀点开照片。
是一张桌上摆放着一碗泡面。
江兼怀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陆知，你晚饭就吃这个？家里没人吗？”
“嗯。我妈出差，我爸在国外，一直没回来，阿姨回家过年了。”
江兼怀站起身，走到玄关，戴好红围巾，穿好羽绒服外套，“你等下，我打电话去问问老秦吃了没，我带你去蹭饭。”
“好。”
江兼怀挂掉电话，“妈，我出去一趟，晚饭别管我，你们先吃。”
江乾跑出来，“马上就吃饭了，你又要往哪里跑？今天除夕······”
“嘭”地关门声。
江兼怀又给秦盛意打了个电话。
“老秦，吃饭没？”
“还没呢。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炒菜的声音。
“带个人，来你家蹭饭。”
“行呀。快点的哈。”
“知道了。挂了。”
江兼怀挂点电话，给陆知发了条短信。
[ 下楼，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带你去蹭饭。]
江兼怀低头把羽绒服拉链拉好，红围巾在脖子上又绕了一圈，他手冷，把手插进衣兜里。
陆知穿了件黑色大衣，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江兼怀，要不要去买点东西，空手上门，不太好。”
“店铺早就关门了。你别担心，老秦他不在意这些。”江兼怀站在他旁边，吸吸鼻子，“我们得走快点。”
“好。”
————
街角的巷子口。
江兼怀走上楼梯，陆知拽着他羽绒服衣角，跟在他身后。
“陆知，到了，你别紧张。”
陆知点点头。
江兼怀敲敲门。
秦然声音嘹亮，跑了过来，“请说暗号。”
“滚蛋！”
秦然笑笑，打开门，看着江兼怀身后的人，“陆知也来了，快进来坐。”
江兼怀走在前面，伸手牵着陆知走进来，“老秦炒好菜了吗？”
陆知笑了笑，握紧江兼怀的手。
秦然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什么也没说，“马上，你们去坐着，我去厨房端菜。”
他们走进客厅，江兼怀松开手。
“陆知，是诊所的那个老秦，网吧里的秦然是他儿子，没有旁人，别紧张，也别不自在。”江兼怀拍了拍他的肩。
陆知乖乖点点头。
秦然端菜的手抖抖，看着陆知，他正嘴角轻扬起。果然，人得茶茶的，才有媳妇。
江兼怀走到厨房，端了一个菜，“老秦，这大鱼大肉的，都是为了招待我？有心了。下次记得，我不爱吃这些大鱼大肉的。”
秦盛意手炒着菜，腾不开，他踢了江兼怀一脚，“滚啊！对了，你朋友带来了吗？”
“来了，人正在沙发上乖乖坐着呢。”
秦盛意关火，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他往客厅看了一眼，“陆知？你们什么时候玩得这么好了？”
“这学期。”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秦盛意看了江兼怀一眼，学着他语气说话，“可别。这位可是学校优秀学生代表，跟我可不是一路人。人清北大学的好苗子。”
“操！你还记得。”
“当然了。说实话，陆知他人挺好的，素不相识的，还送你去诊所。成绩也好，我听刚子他们说，他家里有钱。你好好把握，将来嫁给他。”
“靠！有病吧！老子是男的。”
“男的也可以。”
“老秦，你哪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江兼怀指了指秦盛意的脑袋。
“你小子，等着吧。”
“哼！出去了，陆知一个人干坐着，我去陪陪他。”
秦盛意笑笑，重新开火。
最后一个菜，秦盛意亲自端上桌。
陆知站起来，朝秦盛意笑了笑，“叔叔好。”
秦盛意放好菜，拍了拍陆知的肩，“你就跟江兼怀一样，叫我老秦就行，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陆知点点头。
秦然看着这场景，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他妈好像女婿见岳父。
江兼怀拉着陆知坐下，让他紧挨着自己坐，“随意点，别害羞，想吃什么自己夹。”
他妈的，陆知今扮演的是娇俏害羞腼腆媳妇呀，秦然心里暗想。
“嗯。”陆知点点头。
秦盛意也坐了下来，“快快快！夹菜呀，都别等我。”他夹了一个虾，放进陆知碗里。
陆知笑笑。
江兼怀每次夹菜，都给陆知夹一筷子。
陆知看着碗里的菜，傻笑。
陆知也给江兼怀夹菜。
江兼怀看着碗里的菜，吃了一大口。
陆知又笑了笑。
秦然愤愤地埋头吃了一大口饭，他妈的，腻歪情侣，都是些恋爱脑。
“等一下，我们来合个影，留着以后作念想。”秦盛意把翻盖手机掏出来，“陆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就好。”
四人合了几张影。
吃完饭，陆知站起身，准备收碗筷。
“陆知不用了，让秦然来。”秦盛意踢了秦然一脚，“你是主人，碗你来洗。”
秦然站起身，“我来吧，你去歇着。”
“没事，我来就行。”陆知抱着碗筷进厨房。
江兼怀躺在沙发上，嘴里吃着沙糖桔，“陆知洗碗去了？”
秦然坐在他身边，“嗯。你不去帮帮他。”
江兼怀站起身，走到厨房，“陆知，我来帮帮你。”
陆知看着他，洗碗的手一顿，“江兼怀，你人真好，陆知会一直喜欢你的。”
“操！有病！”
秦盛意坐在沙发上，手机对着厨房的两人。
“老秦，你干嘛呢？”
“嘘，在给他们录像。”
“嗯。”
秦然看着厨房里的两人，他们呀可真幸福。
模糊的像素，记录着他们青涩纯净的爱恋。
江兼怀站在窗边，窗外灯火通明，“老秦，天台是开着的吗？等下，可以看烟花了。”
“当然开着。我带你们上去。”秦盛意拿着外套，“走吧。”
“好。”
秦盛意领着他们上天台。
陆知站在天台漆黑的角落，江兼怀拉起他的手，走到天台中央。
“等下有烟花，站在这，看得更清楚。”江兼怀轻声细语。
陆知笑了笑，紧握着他的手。
天台上没灯，漆黑一片，他们紧握着对方的手。
烟花在黑夜里轰然绽放。
五彩斑斓的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少年斑驳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发丝缠绕。少年爱意随风起而涌，风止不息。
“江兼怀，新年快乐，还有，喜欢你。”
秦然: 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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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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