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危机四伏迷影重重

隔日,一名绿衣小丫鬟提了食盒,跨船走上月下楼,扬头冲着楼里问道:“有人在吗?鄢婆婆让我来送吃食。”

钱多来笑嘻嘻将人迎进楼,伸手道:“婆婆也太客气了,不年不节的还让姑娘送糕点来。食盒给我吧,等楼主醒了,我再帮姑娘转达婆婆的好意。”

那绿衣丫鬟侧过身子,避开钱多来的动作,道:“一,这食盒不是给楼主的,是给苏风晓先生的;二,食盒里面不是糕点,是早点;三,不用你帮我转交,我自己去见苏先生。”

钱多来啐了声,唧唧歪歪、恨声恨气走开,他心骂人人都对苏风晓高看一眼,真是狗眼看人低、狗眼看财高,苏风晓带来个破戏本,引得狂蜂浪蝶一早过来扰人清梦,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绿衣丫鬟见船尾有个陌生男子走近,身姿清瘦挺拔,便殷勤迎上去,欠身行了个礼,娇声道:“苏先生,我们鄢婆婆听说你要上船来写《红绦记》,高兴极了,就嘱咐我跟你说,你尽管留下,多吃多喝,我们有求必应。”

苏风晓道:“多谢姑娘。”

绿衣丫鬟一步两回头地退出,苏风晓找了个小几,将饭菜摆出。

菜色平常,有酸萝卜、炸糕和小米粥。

钱多来伸长脖子一瞧,嫌弃道:“我当甚么好东西,原来都是家常小菜。也是,寒酸人配寒酸菜,婆婆也不怎么高看你嘛。”

苏风晓不搭理,她平时只有窝窝头和干饼吃,许久没有见到有香有气的饭菜,口中发馋,拿起木筷便要下手夹菜。

船口日光析出人影,婴羚刚从外边回来,全身松散疲乏,没精力打眼细看他人动静。

她漫不经心掀开眼皮,见苏风晓夹着炸糕即将入嘴,快步走近,啪地拍了一下苏风晓的手,嘴里连声道:“要死要死要死,你真是要死,你没有试毒就吃这些东西吗?”

“还要试毒?”苏风晓疑惑道:“我又不是皇帝太后,谁会害我?”

婴羚道:“苏先生,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花船上就是一尊金疙瘩。谁都想要你,但谁都想害你。我们楼主先得到了你,其他想争当花魁的姑娘,肯定是要害你的!你不如先试一试这饭菜有没有毒,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清晨微风吹进船舱,吹起苏风晓的额发,她后背一息之间冒出冷汗。千防万防还是提防不过这群在花船上身经百战、手段繁多的女人。

苏风晓低头,左看右看道:“地上既抓不到蟋蟀蚂蚱老鼠来帮我试毒,我身上也没有银子可以试毒,我不知这些饭菜有毒没毒,不然……我不吃倒掉?”

钱多来插嘴道:“你不吃都给我,我有办法试毒。”

“不用你,一边待着去。”婴羚哄开钱多来,抬手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银簪,往小米粥面上划拉了两下,不一会儿,那银簪便黑了前端。

婴羚得意道:“看,我没说错吧?”

苏风晓连忙起身,朝婴羚深深一拜,道:“昨晚我为了救罗绣儿,不想令婴羚姑娘落入财狼之口,我心中有愧而不敢言。今日姑娘不计前闭仇,挺身而出救了我。苏某无以为报,日后任听姑娘差遣。”

婴羚未及回答,钱多来又来打趣道:“那以后,罗绣儿和婴羚一起落水里,你先救谁?”

“啊?”苏风晓顿了顿,老实道:“现在婴羚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先救她。”

婴羚笑得花枝乱颤:“哎呦喂,居然碰上老实回答这个问题的男人,不过你这回答我听着心里舒坦。我一月总要陪那群龟儿子过一两回夜,并不是因为要换罗绣儿才去,我家楼主诓你呢。我只盼你以后发达了,多送我些簪子戴。”

“姑娘大度。”苏风晓再次躬身道:“以后我真发达了,送姑娘一百根簪子不在话下。”

钱多来道:“婆婆派人来毒死你,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到明天?”

婴羚道:“你说的是与我擦身而过的绿衣女子?我从未在婆婆跟前见过此人,多来儿,你没有盘问过她就放她上此船了?”

钱多来心虚道:“湖上那么多姑娘丫鬟,我哪能认全?”

婴羚厉声道:“你还有理了?罚你五百文月钱。”

钱多来嘴唇蠕动几下,不敢多言,剐了苏风晓一眼,转头走开。

“多来儿年纪还小,苏先生多担待。”

“我没放在心上。”

婴羚说说笑笑着走了回房,碰见罗绣儿在楼梯处探首。

罗绣儿沉着脸,看了婴羚一眼,咬牙扭身跑开。

婴羚一眼明了,回头看了苏风晓一眼,心知罗绣儿吃醋了,暗笑月下楼有的玩了。

当日正逢初一,各花船拢在一起,用铁链结成一圈。各船姑娘来回蹿访。

一上午,苏风晓被看猴一样围观,被这个姑娘捏捏腿、揉揉肩、刮刮脸,被那个姑娘搂搂腰、牵牵手,偷香一个。

苏风晓恨不能缩成一团,生怕自己的女儿身份暴露。

下午花船分开。湖上吵嚷叫声响起,竟比上午还热闹。

钱多来外出一探,回来说道:“银杏姑娘的首饰盒被偷了,她怀疑是其他船上姑娘干的,所以正在婆婆船上哭诉呢。婆婆耐不过纠缠,派龟奴一船一船搜赃。看着吧,一会儿就搜到我们这里了。”

苏风晓和罗绣儿对望一眼,皆没有声响。他俩两手空空而来,也没有自己的房间,没地方藏东西,放下心来。

兰若笛和婴羚还在午睡,也不知到时会如何鸡飞狗跳。

龟奴搜到月下楼时已近傍晚,兰若笛梳洗完毕,一手掐腰,站在船头放歌道:

哪里来的龟孙子,敢来老娘这化缘。

翻箱倒柜找肚兜,以为老娘不知道?

想来想去奴憋屈,搜无东西叫你赔。

老娘料定你没钱,站好等奴踹你飞。

兰若笛一会老娘一会奴的,把月下楼这伙人唱得忍俊不禁。

那些龟奴被骂得脸上花绿,赔笑着互相推搡,就要离去。

突然间,有人叫道:“搜到了,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包外裹黄油纸的药材包,为首龟奴顿时来了精神,打开黄油纸一看,里面竟是一包附着药方的安胎药。

为首龟奴开口,正准备大发官威。

兰若笛白眼朝天,抢说道:“谁不知道老娘最讨厌小孩了,谁在老娘船上放安胎药?是何居心?反正老娘没怀孕,不信叫大夫过来查。你们这群龟孙子,闲着在老娘船上放浊气,不如去查陷害老娘的人。”

较真无好处,龟奴们被兰若笛骂得狗血淋头,倒没有人真去叫大夫过来查。

一切归于平静。

不料夜间,一声婴儿啼哭惊醒湖上花船,当夜湖上灯火通明。

小娃娃在鸨婆船上地毯上爬来爬去,众姑娘恐怕这娃娃爬到自己身前,连连后退。

鄢婆举着烟杆道:“趁早认了吧,是谁的小孩藏这么久,有本事啊。”

一姑娘说:“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小孩,怀胎十月,肚子怎么可能不显怀。这孩子在婆婆船上发现,不会是婆婆的吧?”

众姑娘吃吃笑了起来。

鄢婆笑骂道:“掌嘴,敢编排你娘,你娘我早绝经了,就是想生,这把老骨头也不答应。”

“冤有头债有主,这小孩反正不是我的,我要回去睡觉了。”

“那这小孩怎么办?不然扔湖里溺死或者送去别家当小孩?”

众人七嘴八舌,鄢婆吐口烟道:“谁先把这个小孩抱走,烦都烦死了,哭哭啼啼的,你们也都给我滚。”

鄢婆说完,众人纷纷退散。

苏风晓被人挤着,忽然怀中一沉,她低头一看,多了个小孩。

小娃娃抬头,正与苏风晓双眼对上,脸上竟嘿嘿笑了起来。

兰若笛怕麻烦,也爱看别人麻烦上身,悠悠哉哉地朝苏风晓道:“看来这孩子喜欢你,本花魁准许你把他带回月下楼,但他要是半夜哭闹吵醒我,就别怪本花魁辣手催童把他捂死咯。”

苏风晓无奈摇了摇头:“你又诓我,你不会。”

兰若笛不置可否,走在前面。

苏风晓双手捧着小孩,有些迷茫,她不知为甚么,自己突然就喜当爹了?

她听众人幸灾乐祸道:“这位苏先生是个老好人,善心大大的,昨天救了一姑娘,今天救一小孩,也就顺手的事。苏先生不是我们船上人,有的是时间带孩子,我们也不用出养育钱,一举多得啊。”

一群人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

苏风晓哭笑不得,她在别人心里,竟是个大好人。可是大好人吃亏啊,她不想当大好人,只想找机会把手上这“烫手山芋”送出去。

钱多来床上突然出现个小娃娃,他很不满,但没办法。

苏风晓还睡船板上,小娃娃只能去跟钱多来搭伙睡。

月下楼众人好奇的过来看,婴羚拿了米糊,兰若笛使唤客人去买了些羊奶,钱多来拉嘴抠眼做鬼脸,罗绣儿将小娃抱着臂间轻轻摇晃,慢慢的,小娃儿安睡了。

月下楼繁灯尽灭,苏风晓坐在一盏豆灯下改写《红绦记》下册,半日未写一字。

今日种种,出人意料。一环一环,好似全无关系,却同样离奇。

苏风晓在纸上写下端倪,细细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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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大雅之堂
连载中独食难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