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颂

林二哥这边受罚,苦哈哈一张脸,心中暗自后悔方才逞一时之快,弟弟那么结实的身板子,就让他多挨几板子好啦,还搭上了新做的马车。

前十戒,对林怀瑾来说都不算什么,虽然也糟了不少罪,但与旁边呜呜啦啦的林二哥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林母实在是听不下去,堵上了林二哥的嘴。

此时的林怀瑾虽然一脸狼狈,但眉眼之中的王者之气仍不能掩盖,反而熠熠生辉。这剩下的三戒,是族中不少长老和年轻人都最喜欢的项目,这三戒在别人那可能使血溅当场,对于林怀瑾来说是免费的表演。大家眼中都带着期待,毕竟过年也看不到的节目啊。

族中的九大长老此时已经将林怀瑾围了起来,纷纷拔剑,“十一戒和十二戒一起来吧,大家都久等了。”林怀瑾盘腿坐于九位长老中间,唤出华昌剑,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的暗流涌动。人群中有人惊讶起来:“天呐,他已经到了什么境界,竟然用意念来舞剑,这是羽化阶才能做到的啊。”修仙的孩子最先拿的就是手中这把剑,一招一式都有它的独特之处,夜以继日的反复磋磨,才能体会其中真意,更别说用意念来舞剑,全靠修仙者本身的五感感知身边危险的人和事物,用强大的内力驱使。稍有不慎,剑人不和,就会受到反噬,何况是现在这种以一敌九的局面。

九位长老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这是要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只见华昌剑剑身飞舞,扫过九位长老的剑锋,然后砰的一声,林怀瑾身后的大石头裂成了碎块,石墨飞舞之间无数石子颗粒全部化为断刃插香每一位长老的心脏,这猝不及防的攻击让长老们好一阵手忙脚乱,但长老毕竟是长老,修为并不在林怀瑾之下,先前他们只是想要试探林怀瑾真正的实力,以免误伤了孩子。如今看来是要拼劲全力迎这一战了。

九位长老围成一个八卦阵,一时间校场中央华光四起铺天盖地的光芒化

为无数血雨腥风向林怀瑾扑来,这场面已经不是华昌剑能够抵挡的住了,林怀瑾收了华昌剑,仍旧稳坐不动。林父已经急的满头大汗,林母在一边反复缴着手帕。这一局下来有可能真的会受伤,但自己的孩子少一根头发丝都心疼的要命,当然除了那作死的林二哥。

人群中有人惊呼“他为什么坐着不动?这是投降了还是要赴死?”九位长老已经借天改地形成乾坤势,此时人力已经不能扭转局势。山雨欲来风满楼,林怀瑾的衣服已经被刮刀似的大风撕裂,精壮的胸膛上瞬间布满了丝丝细小的伤口,鲜血像无数条小溪一般流出来,林怀瑾依旧不动,但面色发白。忽然一位长老说道:“不好了,他这是借乾坤势要达飞升阶了。飞升阶近千年来就没有人达成过,谁也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境界,他这样非自然修炼而成,借助乾坤势究竟能不能成,不成可是要命的。”另一位长老也着急了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没有办法了,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他这是血祭乾坤,就看天意肯不肯他成。我们要保护好乾坤势,不要受外力干扰。”

林父此时已经呆傻了,他自然知晓乾坤势的厉害,但此刻更不敢轻举妄动。鲜血染红的八卦阵上升起阵阵红色的烟雾,黑云压成城欲摧,在混乱的暗色中诡异的红色烟雾逐渐散开,林怀瑾忽然四肢伸展升在半空中。他的经脉一根根曝断,像个恐怖的血人挂在天上,然后天光重现之前重塑,乾坤势势尽,林怀瑾一头乌黑的发早在狂风暴雨中散乱,待他从天上飘下来,已经是一头白发了,先前身上那些无数条细小的口子自然愈合。

林父急忙飞奔出去接住了掉落的林怀瑾,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全然不顾一家之主的颜面,人群中也有很多人喜极而泣。但林怀瑾现在是什么阶段,成了还是没成,没有人知道。

林父抱起气息微弱近乎透明的林怀瑾,急忙请族中的长老探脉,“这脉像紊乱,体内真气横冲直撞,怕是,怕是.....”林父怒了:“怕是什么?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费劲毕生绝学也要杀光你们,哪有人在十三戒里用乾坤势的?这明明是致人于死地。”林母大声呵斥林父:“崇光,休要口不择言。即入十三戒,死生不计。各位长老,如果没有什么能够帮助我儿的办法,还请各位回去休息吧,待我儿醒来,崇光自会上门赔罪。”

几位长老也是看着林怀瑾长大的,甚至是看着林父长大的,哪会计较那些,摆摆手说:“无妨无妨,是我们几个见到这孩子的天赋不凡颇有些上头了,如怀瑾醒不来,我等甘愿赔上一条老命。”

林父握着林怀瑾的手,给林怀瑾输送一些内力护体,眼泪仍旧吧嗒吧嗒的掉,都打到了林怀瑾的脸上,林怀瑾不知自己这是到了哪里,好像是什么世外高人隐居的地方,山雾缭绕之间看到一位胡子长长的老者,他一边钓鱼一边吩咐他快些烧火烤鱼。可是又有什么声音吧嗒吧嗒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送走诸位长老,林母拿了帕子给林父,“先别哭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他自己醒来。”林怀瑾睡的更沉了,梦中的白胡子老者唤自己梦仙,唤林怀瑾为睡仙,他说等了他很久,等到他的元神已经重生了,又要经历这苦难的一世,他说睡仙和梦仙本该常相伴,共进退。林怀瑾又看到一个窝在雪地里的孩子,那孩子冻的瑟瑟发抖,守着母亲早已冰冷的尸体,尝试躺在母亲的怀里,然后融化她冰冷的身躯。就在他快要冻死的时候,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见到他守着母亲的尸体也并不惊奇,惊奇的是他还有气,还没死。林怀瑾想要抱抱那孩子,那孩子已经被人抬走。

画面又是那个孩子,夜晚他在温暖的宫殿中无声的嚎啕大哭,依旧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哭的林怀瑾的心都要缴碎了,他想去抱抱他。一只猫儿跳上他的床,用脸轻轻蹭着他的手,他依旧是在风雪中的瑟瑟发抖的样子,抱起了橘色的大猫,滚进被子里蒙住头。林怀瑾想看看他睡了没,他一直看不清他的脸,然后他揭开了被子,看清了那孩子的脸,是顾念安。可是橘猫咬断了他的脖子,林怀瑾杀了那猫,抱着冰冷的孩童的尸体,然后跟着他一起变冷。

他想起顾念安的身世,他要杀了不负责任的狗皇帝,然后他奔向宫中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他们好像都看不见他,他在一块牌子上写着崇政殿的宫殿里看到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狗黄帝,他挥刀插向他的心脏,可是那个皇帝的脸却变成了顾念安的脸。林怀瑾从梦中惊醒,身边是昏昏欲睡打瞌睡的林父,还有远处正在温粥的林母。

他艰难的坐起来,身上竟然没有伤口,他记得自己瘦了很多细小的伤口,他们一直在流血,他快要撑不住了,那钻心的疼痛让他想放弃来着,可是想想答应过顾念安的,只能一直咬牙坚持着。

坐起来的动静惊动了林父,他一把拥住林怀瑾,“我的好儿子,没事了,没事了,太好了,为父再也不管你的修为了,你不用练功了,你就这样好好陪着我们。”

林母也赶忙来到床边,抱住相拥的父子,待父母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林怀瑾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好像还没有到致幻戒,入戒礼成了么?”林父经过这一遭,什么十三戒九长老都成了他的禁忌,林母摸摸林怀瑾的头说道:“傻孩子,你睡了三个月了,你在不醒来你爹爹就要拆了三生堂了,废了十三戒,然后杀了九长老给你赔命。”

林怀瑾惊讶的说道:“三个月了?那孩子呢?你们赶他出山了么?”林母拍拍他的手安慰道:“那孩子伤都好了,活蹦乱跳了,白日里跟着成嫂子家的无言去学堂上课,练功。下课了就去溜小辉,我跟他说想来看你就来,他总说要帮你打理好家里的一切,但做完该做的事,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晚上也要钻进你的被窝才肯睡,我怕他打扰你,可成嫂子说那孩子一个人是断然不肯睡觉的,一宿一宿的坐到天亮。我担心你还没醒,再把他熬没了,就准许他陪着你,这个时辰应该就要下学了,他会来看你一眼然后去喂小辉。”

“怀瑾饿了吗?喝些白粥吧。”林怀瑾点头说道:“好。”一向粗枝大叶的林父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喂着林怀瑾。看着林怀瑾的一头白发,眼睛又红了。林母轻轻拍拍丈夫的背:“又要哭了,孩子醒了就好,现在全族人都担心自己的未来,他们的家主可是个爱哭鼻子的哭包。”

“我怎么看都体会不到这孩子是受了什么苦。”

正说着林怀瑾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来了,从林怀瑾出事的那天起,两个哥哥嫂嫂都会每天来帮忙照拂,给父母宽心。看到会动的林怀瑾,咋咋呼呼的林二哥一个熊抱压上来,被大哥揪着耳朵下了床。“他刚刚醒来,你也不怕压坏了他。”林二哥不满的嘟囔:“他又不是纸做的,乾坤势都被他拿捏了,我这点身量算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都来询问林怀瑾的感觉如何,一时好不热闹。下了学的顾念安像风一般跑回来,照例要爬上床看看林怀瑾,一推门看到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一时间神经绷紧了,麻利的爬上床,然后颤抖着小手去试探林怀瑾的鼻息。然后就看到林怀瑾憋不住笑意,胸膛抖动的样子,这下子顾念安傻了,他爬上床离林怀瑾很近,林怀瑾一笑,笑意铺满了他的胸膛,一颗心都跟着活泛了。就在大家要打趣他时丢下一句:“我去溜小辉了,又像风一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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