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珁两手攀着谷蜜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好了嘛,我对她好,那是待客之道。咱俩是好得不得了的朋友,用得着那么客气吗?如果我对你客客气气的,那不是显得咱俩太生分了嘛。”她招呼谷蜜也来试试投针验巧的游戏。谷蜜不情不愿地随便一洒,两手抱臂向旁边一站,迷瞪着眼睛看脚下的小草。敏珁凑到那碗边一瞧,谷蜜投出的是月影,惊喜道:“哎呀,蜜蜜,你也是心灵手巧的人。”
谷蜜听了,心里乐开了花,昂头天外:“那当然了!”
敏珁歪着脑袋盯着谷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蜜蜜,去我负责的区域看看呗?”
谷蜜回过神来:“对哦,哪一边是你策划的?”
敏珁向着不远处的T台秀一指:“看到了吗?”
T台秀的模特正在展示各种各样的婚纱,围观的人尽是女性。谷蜜忙不迭地往人堆儿里冲,巴不得将自己的脸贴到模特的脸上。敏珁在其后用力拉住她,小声劝道:“蜜蜜,不要这么夸张。”蜜蜜头也不回地说:“不离着近了,我也看不到啊。”她仰着头盯着来来回回的女模特,一脸虔诚。
敏珁用手做喇叭状附在谷蜜的耳边,指示她向台上的左方看,谷蜜一瞧那位置是这T台的黄金分割点,有一个身着翩然纱裙的女生正在认真地弹钢琴,长发飘飘的她面容恬静,发梢随着轻风翩然翻飞。
谷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生,身子微微后仰,在敏珁耳边问道:“那是谁?长得还挺好看的。”
“你觉得好看呀?”
谷蜜警觉地瞥着敏珁,露了一大片眼白,谨慎地反问道:“你不喜欢她?”
敏珁摇摇头:“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她——你就说她在这T台上,是不是挺耀眼的?”
谷蜜点头如捣蒜:“都说同性相斥,但我见了她,不讨厌。”
敏珁耳语了一番,惊得谷蜜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敏珁缓缓点着头,两手摊开,尽显无奈。“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没办法啦。”
谷蜜头一扬,眉毛一挑,哼了一声:“我也不差!”
自助餐厅尽是男士,女性身影寥寥。殳鸽早就心不在焉,一心要追随敏珁她们的步伐。汤宇熠自打一进门注意到了餐厅墙上的艺术字告示,打消了殳鸽外出的念头,原来这本就是针对女性而设置的活动,男性只是陪衬。
汤宇熠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咱今天就是百花丛中的那一点绿。”
自助餐是流水席,已经吃了大半天,毫无狼狈之象。零零散散的女性只是过来歇歇脚。谷蜜悄悄走到殳鸽身后,两手捂住他的眼睛,嘴里模仿敏珁的声音,说了“猜猜我是谁”,殳鸽知道是谷蜜,但他不是个扫兴的人,决定依着谷蜜的想法去猜,可“敏珁”两个字像是烫嘴一样,磕磕绊绊地,好半天才说了出来。谷蜜忙将两手拿开,嘴里嚷道:“这么烫手。”她揉搓着双手,还想逗弄一番殳鸽,眼睛瞥到了笑眼盈盈的汤宇熠,不由自主地斜了一眼,这一斜不要紧,连心也跟着“斜”了起来——阚涤端着盘子向这边走来。
“你……”谷蜜口舌打结。殳鸽向她解释:“阚涤也是刚回来没多久,把时觅送到车站就回来了。”汤宇熠接了话:“这边交通方便,门口还有接驳车,主办方想得很周到。”阚涤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又从旁边拖了张椅子,请谷蜜就坐,也说这边交通便利:“我出来玩儿的时候,不喜欢自己开车,那样会有束缚感,少了安闲自在。”
谷蜜悄悄整理了衣裙和头发,慢慢坐下来,附和着阚涤的话,娇滴滴地说:“我也是。”
殳鸽忙将头转向一边,做了呕吐状。汤宇熠看看殳鸽又看看谷蜜,用手背遮着口鼻,笑个不停。
谷蜜没心思关注汤宇熠的一言一行,只在意阚涤的一颦一笑。她说外面的活动适合女孩子,对于男性就不太友好了。汤宇熠故意接话:“餐厅的墙上已经标注了本次活动事宜,今天是女孩子的世界,完全由女性做主宰。”
谷蜜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汤大律师可真是细心呀。”
阚涤也称赞汤宇熠胆大心细:“汤宇熠真的很细心。有一个女孩子弹了一上午的钢琴,我们都没在意,只有汤宇熠看了出来,那个所谓的钢琴师根本就是假的,她完全不会弹钢琴,只是形象气质好,所以就着录音装装样子。”
谷蜜问是不是一个穿着纱裙的长发女生。殳鸽道:“外表对得上。”汤宇熠接道:“面容恬静。可以大胆地说,女性看了不嫉妒,男性见了不挪眼。”谷蜜心里有了数,一定就是T台秀上的那个女生,也学着敏珁无奈地摊开两手,感慨道:“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没办法啦。”
敏珁可没这四个人自在,她在T台秀那边跋来报往,忙得不可开交。她只负责这一区域一半的工作,离了她也不是不行,但整体把控不能缺了她。这样一说,真是矛盾。工作嘛,就是这么现实。
今天的活动需在晚间十点结束,有的人不会待到那么晚,尤其是大清早就来的女孩子,下午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为了活动不因为人流量的减少而显得冷清,敏珁早就给谷蜜发了信息,一定得留下来撑撑场。殳鸽肯定是第一个响应,阚涤和汤宇熠面露难色,其实谷蜜也想早点离开,但一看到殳鸽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又想到敏珁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心一下子就变得松软了。
没办法,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不卖力就没有饭吃。敏珁也不想欠人情,可是不这样做,她就得冒着空场的危险。活动一部分是收费的,一部分是靠着人情支撑的,里里外外都是经济账。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每个人都有怨言,也都毫无办法。各司其职,心里都是悬着的。
T台秀的模特们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提前离开,这边的场地可以提前撤场,敏珁可以歇一歇了。站了一天,走了一天,她的两条腿都快要断了。谷蜜赶紧拖了椅子在自己身边,欠身扶着敏珁坐下。敏珁瞥见了右边坐着的是殳鸽,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怎么样,今天开了几单?”谷蜜给敏珁递了一杯水。
“什么开单呀?钱财又不是都到了我的腰包,我也得看人家的脸色分账呀。”敏珁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向着各位抱拳道谢,“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谷蜜两臂揽着敏珁:“真是比上班还累。”
敏珁失了笑的力气,窝在谷蜜的两臂里,叹道:“若不是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辛苦大家来捧场。这里所有的活动都需要费用,门票是半卖半送,还有一大部分拿了门票的人不来呢。我这样的自由职业者,跋前疐后,安之若素都是表象。”
谷蜜轻轻拍着敏珁的胳膊,像拍着一个小宝宝。“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站好最后一班岗。”
殳鸽八字打开:“我也是。”
谷蜜手一挥:“去去去,今天是我们女孩子的世界,男孩子老实坐着吧。”
皓月当空,月色如霜。园中小山上,一群女生或是手拿剪刀,或是手持针线,就着月光剪窗花、扎草人、穿孔针。谷蜜眯缝着眼睛,正将右手的五色丝线穿过左手的九孔针,手里哆哆嗦嗦地,像是眼花的老太太。
可真是应时应景,竟然落了细细的雨丝,像是小小的星辰从天坠下。
大家匆匆忙忙向着天上的星星默祷心愿后,这一天的活动就算是真正结束了。但敏珁还不能走,善后工作不能拖到明天。谷蜜拽着殳鸽向外走,小声提醒不要乱了方寸。殳鸽回头瞪她一眼,无声地说:你才乱了方寸呢。谷蜜看了看阚涤,伸手打了殳鸽的后背,押着他往出口走去。
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一件仗义的事,但对于自己来说,结局往往不一定好。第二天的谷蜜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肯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刷牙洗脸,闭着眼睛换衣服,闭着眼睛在公交车上眼神,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她听得到外界声音,脑子是清醒的,心也是清醒的,只有身上动弹不得,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迷迷瞪瞪做了好几个梦,都是昨天在活动会上的景象,哪一幕都少不了时觅,甚至还亲自送时觅上了接驳车。谷蜜在心里喃喃着“不能睡不能睡”,但眼睛就是睁不开。她感到自己像一只睡在地里的牛,有人正在她耳边喊她立刻起来干活。
“啪!”牛身上挨了鞭子,谷蜜不觉得疼,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还没坐正,胳膊和头又瘫倒在桌子上。耳边起了怒吼,是熟悉的男声:“谷蜜!谷蜜!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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