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麻诗墨向着空气乜斜了一眼,冷冷地说:“别跟我提他,看见他就烦。刚才在走廊上,我连一眼都不瞧他。”两只手如同猫爪,在脸上抓挠着。

“他惹着你了?”

麻诗墨就着丰富的泡沫按摩脸颊两侧,看着筱棠,说:“他总在工作上给我找麻烦。我这个人,公私分明。只要是上班时间,我看着他就烦。”

“哦。”筱棠洗净了脸,漱了口,正在用手接了水淋水龙头。只听麻诗墨又说:“再说了,他一小屁孩儿,我跟他走那么近干嘛?我比他大六岁呢,实实在在的姐姐。他见了我应该恭敬一些才对。”那天下了班,两个人在公交车站打了个照面,麻诗墨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曹恪励礼尚往来,清脆地叫了一声“墨姐”。

“他二十九了?”

麻诗墨正准备低头洗脸,又偏过头向着筱棠一本正经地点头:“比你大两岁。按年龄来说,你们是同龄人,共同语言会多一些。我不行,人家都说我是老女人了。”她洗了把脸,洗去了绝大部分泡沫,“哼,总有些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好像这部分人不会长年龄似的,谁敢保证自己不会年老色衰!有病!”麻诗墨大力地搓洗着自己的脸,漱了口,借用了筱棠的爽肤水,齐活儿。

筱棠似是有话要说,终究是没有说。麻诗墨从镜子中察觉了一丝异样,认为筱棠一定是有心事,只道是婚姻生活琐事,人家不想说,自己也就不方便问,便当作看不见。

一切如旧。

麻诗墨一露面,殳鸽的心便提了起来,说实在的,见了她竟有些害怕,虽然这是偶尔才会出现的感觉,但架不住那一刹那的冷寂。许是相识的时间久了,麻诗墨有点反客为主,坐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听取登记者的诉求,新人来了不明就里,还以为她也是这中介的工作人员,眼神不自觉地向她的方向倾斜,有的直接来个眼神交流,将殳鸽晾在了一边。好在麻诗墨大多数时间还是有分寸的,不多言不语,或点头附和,或轻笑了之。

但殳鸽总感到一丝不悦。麻诗墨古道心肠,遇到看不过眼的,总要慷慨陈词一番。这时候,殳鸽就被彻底晾在一边了,总也插不上话,急得直做深呼吸,额上不免汗涔涔的。

有相亲者在这小店里觅得伴侣谈了恋爱,将殳鸽当作了倾诉者或是调解员,常常在他面前哭诉感情中出现的问题。每当这个时候,殳鸽的心就会突突直跳,手脚麻木,但又不得不面对,哭诉者大多为女性,其中也不乏三两男性。

瞧这位女孩子,每三个月来一次,来了就要换。她一边翻看登记信息,一边喋喋不休,说前男友这个不好,说前前男友那个不对。殳鸽在心里默算了一阵儿,这女孩子年纪尚轻,换男友的频率倒是不轻。

这一次,殳鸽着实忍不了了。他一巴掌将登记信息册拍下去,像拍一只苍蝇一样,那册子差点夹了女孩儿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脸惊恐。

“我认为问题出现你的身上。你对烟味过敏,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一个吸烟的男人,你妄想改造他,达不到你的预期,你就要贬低人家;你喜欢陪伴的感觉,那就应该找一个愿意粘着你的男人,而不是因为猎奇心找一个会玩儿的人,达不到你的目的,你就要拉踩人家;你追求物质,就不应该只是看颜值,而是直奔物质充裕的男性,你强迫对方上进,不也得考虑现实吗?”

女孩子一巴掌打在登记册上,忽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厉声道:“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不靠谱,你是男性,自然会向着男性说话,看事情根本就不客观,只知道偏袒你的同性,对我们女性有偏见!”她伸出一只手掌,直愣愣地伸到殳鸽面前,像一把小型匕首,“退钱!”

“为什么要退钱?”未见人,已闻声。门外传来一个高昂的女声,高跟鞋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声音的主人出现了。一张菱形脸,修着一对八字小挑眉,一双杏眼圆睁,身量大概一米六三上下,脚穿□□厘米的黑色无纹高跟鞋,内里着一黑色高龄打底衫,外搭过膝奶白色修身呢子大衣。头上梳着饱满盘发,既显气质又带年龄。

殳鸽的面部肌肉迅速紧张起来,是麻诗墨声音——她已经走进来了。这个时候,他那一丝不悦又涌上心头。他的大脑里储存了许多反驳那女孩子的言词,此时正是才思泉涌的时候。麻诗墨一来,局面就失去了控制。

“你在这里登记信息相亲觅佳偶,反反复复这么多次,哪次亏待了你?是你自己眼光高,不考虑自身条件,强行与人交往,待到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就随便找一个借口强制分手,再回来继续相亲。你有不满,人家那几位男士也有怨言,只是不屑与你计较。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退钱?我看应该是你退钱吧?退人家的精神损失费,退中介的名誉损耗费。”麻诗墨立在这女孩子的身边,瞥着她。

女孩子也不怕:“哼,不退就不退,我也不吃亏。你作为女人说的这番话,也算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记得你,你也是这里的常客,总是嫁不掉。看你这张脸,四十了吧?相亲老手了,也不知道你是真嫁不出去,还是做骗子做惯了。”

女孩儿乜斜着麻诗墨,扬长而去。麻诗墨脸上却是带着浓墨重彩的笑意,直视着女孩儿,直到只剩下一个背影,剜了一眼,轻轻啐了一声。

殳鸽奇怪地问道:“墨姐,她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呀?”

“你也坐。”麻诗墨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生气干嘛呀?按照四舍五入的算法,我确实快四十岁了,这是事实啊,有什么好生气的?人活着不就是要长年龄吗?难道永远保持年轻的岁数?这不是更吓人吗?难道怕老就不活了?我恨不得活成百岁老人,看看这世界的沧桑变化。”

“她说你是骗子。”

“嘁,她说我是骗子,我就是骗子了?殳鸽,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有着正常思维的生命体,不是谁养的宠物。她夸我,我就得对着她摇尾乞怜;她骂我,我就得与她面红耳赤。我是人,有血有肉的高级动物。只有疯狗才会乱咬人。你做这一行,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放平心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只要你没害人,管他们呢!”

殳鸽不禁鼓起了掌:“墨姐,你这心态怎么就这么好啊!”心中的那一丝不悦,瞬间土崩瓦解。

麻诗墨轻笑了一下:“好吗?要是真的好,也不用剩到这个岁数还没人娶。”

殳鸽站起身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笑道:“那是有眼光的人还没到呢。墨姐,喝什么茶?”

麻诗墨白了他一眼:“你这还有什么新花样?不就是那几种嘛。随便啦,什么方便就什么茶呗。”她伸长脖子,高喊道,“我猜一下啊,今天应该是茉莉吧?”

殳鸽果然端了茉莉花茶。

麻诗墨盯着殳鸽的脸笑而不语,她揣摩出殳鸽朋友们的行踪,今天该是那个梳着单侧麻花辫的女孩子要来,或许已经来过了。麻诗墨常常是下了班匆匆而来,有时也不是为了找对象,只是顺路落落脚。

“墨姐,没想过在你工作的地方物色一个对象吗?”

闻听此言,麻诗墨将刚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殳鸽赶紧递上纸巾。麻诗墨不顾自己的狼狈,先帮着殳鸽擦拭了办公桌。她一面仔仔细细地将办公桌的边边角角擦了个痛快,一面平静地说:“要是成的话,我还用等到现在?十年前是自己不想吃窝边草,五年前是人家看我不入眼,现在是想也不要想。去年年底的时候,经历了一次降薪,到手工资三千二,就更没想法从同事下手了,两个人六千块钱,怎么活呀?”

“其实都差不多。”殳鸽咧了咧嘴,“墨姐,那你还敢请钟点工啊?一周去一次,一个月下来不也得给那位阿姨八百块钱啊?”

麻诗墨抽了纸巾揩着自己的脸,将纸巾折成了小小的四方块儿,拿在手里摆弄着,轻描淡写地说:“我把她辞了,就在上个周——前天。”

说来真是让人生气。麻诗墨气了两天,连房子也退了,重又搬回了家。

钟点工阿姨的工资是八百块,但麻诗墨会凑个整,直接给一千,当是还了阿姨每个周带来的汤和亲手做的一顿饭,有时也会让阿姨顺手扔个垃圾或带个东西,所以这多出的二百块,麻诗墨花得也不是很心疼。

阿姨可就此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简直要成了麻诗墨的另一个妈,一边卖力地擦着灶台,一边嘴里头絮絮叨叨。“诗墨,是不是该找个婆家了呀?这个年龄了,不好找喽!人家小年轻不会看上你的,那些老男人还想找比你小的,你说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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