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春寒料峭,最难将歇,阵阵冷风斜着小雨砸向阖窗旁挨着的老树。

窗内丝丝檀香味弥散开。

少女背脊单薄消瘦如秋季枯枝,病气犹如实质张牙舞爪笼罩住她,她纤细指间捏着三根香,蜿蜒出淡白色的轻烟像能活吞掉她。

她病白面上一片虔诚,吃力的朝请来的神佛弯腰,她的身体只要动一下生机就多抖落一分。最后扒着桌角才直起身子,颤颤巍巍把香插上去时香灰溅到她手上。

穗岁迟缓拂去香灰,枯瘦见骨的手留下一个小小红点,这种烫伤带来的疼痛于她而言就像挠痒。

说不定是神佛听见她的祈祷,穗岁盯着红点眼神亮了起来。

忽地,屋里的油灯熄灭。

将才细微雨水化作倾盆大雨挟着雷声轰隆激烈捶打窗口,咔吱咔吱作响带着不祥预兆听得她毛骨悚然,暗色中似有什么闯了进来正窥探着她,黏腻的视线滑过她每寸寸肌肤。

空气中,不属于她的呼吸在喉间急促地穿梭,仿佛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野兽。

同时她闻到浓郁血腥味代替香灰味在屋内弥散。

她恶病缠身习惯生死之间穿梭,在危险来临时对死亡的恐惧身体已经怠于反应一点过激反应都没有,虽然怕的要死脑里疯狂叫嚣着快跑,实际是她根本迈不出一步。

穗岁索性撑着桌子站在哪儿盯着某处,渐渐适应幽暗的眼中映出一双明亮湛蓝的竖瞳。

显然不是人,是妖,所以怕也没用。

人在妖的绝对力量面前没有丝毫反抗力,空气中只有她吞咽唾沫的声音,她面上尽量保持镇定,她看出来,这个妖还是个熟妖,要命的是不是跟她叙旧看样子是夺命。

此情此景确实适合杀个人,野兽开始不慌不忙向她走来,穗岁听见衣料摩擦细微声响,散发出的血味浓郁到头皮发麻。

越逼越近须臾鬼影般飘至她面前俯下身子,几乎脸贴着脸,距离亲密且危险。

他没有立刻杀她,蓝色眼眸跟随手从头爬过脖颈,像思索从哪儿下手,带着黏腻血迹手的触感如潮湿扎人的衣服。

很不舒服穗岁也不敢动她垂眼那手看起来纤细无害,只要妖怪想马上能拧断她的脖子或剜出她的心。

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开口说话穗岁也不说话不眨眼,再大眼瞪小眼,她的眼睛还是比较大。

不速之客手移动到她面颊滑动像在确定什么,暗色很重,穗岁只能看见湛蓝眼里有些茫然,听见近乎喃语带出莫名兴奋:“活的。”

手下温热的血液流淌,脖颈的跳动青筋牵动着牵心脏,还不够为了确认更多,他另只修长的手捏住穗岁单薄肩胛,把她钉的更死。

废话,哪个死人会眨眼,会呼气,穗岁控制不住翻个白眼忍住要说的话。

痛呼却忍不住,妖怪力气不轻,骨头对骨头,疼到穗岁龇牙咧嘴,少女表情依旧鲜活,妖怪力气减弱。

手还在移动来到她紧闭唇间,竟有撬开意图,穗岁不觉得这是在**,够了,她脑袋不够用,不知道消失后突然出现的捕猎者想干什么。

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行不行,这在搞哪一出,杀猪之前确定不是死猪吗?

她有气无力伸手握住妖怪冰凉指尖挪开,用眼神表达不满,妖怪顿住,眼眸里闪着不虞比她还不解,像刚刚在她脸上比划来比划去的妖不是他。

对视几秒,凝聚的空气传来嗤笑声,似嘲笑她强装镇定手却颤抖不停又像感叹:“真奇怪,你居然真的没死。”

不..这是表示遗憾还是遗憾,还是判决,你没死我就送你上黄泉,穗岁思绪很是活跃,在似笑非笑的脸上没看到答案。

对病入膏肓的老相识说这种血淋淋的恶毒话哪怕他表现的再文质彬彬都很失礼,况且他们还算伴侣不是吗?

如果他认的话。

那么对久久不归家夫君的第一句问候她应该说什么,眼含热泪说谢谢你的关心还是说好久不见。

好像都不适合,算了,穗岁微微往后选择把那句话返还给对方,也是她真实感叹:“你也还没死啊!”似老友重逢,叫出他的名字:“不渡。”

穗岁病白少肉的脸上眼睛大的格外突出弯成明月时带上挑衅。

犯下那么多杀戮的你,被捉妖师追杀的你居然还没死才是真的不应该吧。

在她说话时,竖瞳紧缩暴涨的杀意瞬间张牙舞爪包围着森冷空气,呼吸吐吸变得难受起来。

穗岁捂着不正常跳动心脏,谨慎地瞄着不渡具有攻击力的表情生怕心下一秒不在胸腔,虽然没什么用起码能带来些安全感。

看着她防备动作如困笼之兽,不渡皱眉划过丝烦躁,抬高了下巴,冰冷的眼里满是不屑,

“一群无用的草包能奈我何?将他们挫骨扬灰只是转瞬之事。”提起杀戮,他疯狂因子在体内流转,蓝色眼睛亮得妖异。

穗岁口不对心顺着他吹捧:“是是是,你最强,你本事通天。”

空间昏暗,但是她又不瞎,看得见不渡浑身血污,发丝凌乱几缕揪在一起,淌血的伤口往地面渗着血珠,怎么都不像没事。

听出她在敷衍,不渡眼睛微眯起来,望着贡台上神佛态度轻蔑转而看向她微微张开手:“你以为借用这堆死物就能将我怎样?活物我不惧,死物对我有什么用。”

他妖气倾喷而出,张狂得很:“没人能阻拦我打败我。”贡台上的神佛裂成碎片摔在地面。

不是她以为,理智引导感情前穗岁先开了口,不管,爽了再说,她深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惨烈的脸:“可你看起来就像活不久了。”好像下一秒就能断气。

她说的实话简直是在找死的路上策马乱蹦,可能她的头盖骨也会摔的惨烈,别说捉妖师还是神佛都救不了她这个蠢货。

抓住她肩颈手的力道能将她戳出五个血洞,疼痛伴随着呼吸。

怒到及点不渡反而笑起来,穗岁觉得他像疯了,弯成蓝月的眸子充满包容,也只是看起来,他手重新回到她的脖颈如说情话:“你想死吗?”

一直是这样,不渡长相具有蛊惑,可是性格跟恶鬼一般。

他手上微用力像威胁又像某种让她道歉安抚的施压:“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欲加之罪何患之有,她可从来没这么想过,而且问的忒没理正常人谁会说不想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是她能决定的吗?

“我说想还是不想有什么区别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害怕到一定境界手不抖腿不颤:“反正你回来就是来杀我的。”

一定是这样,想通后穗岁反而轻松下来还能挑衅:“不是吗,夫君。”

死之前恶心恶心不渡也算赚到,穗岁是故意叫他夫君,不渡厌恶这个称呼一如讨厌她,这是穗岁很早前知道的事实。

但是不知道不渡是哪一根筋搭错,他看起来突然有些开心:“你在求我看在往日情分放过你?”

“….”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穗岁疑惑地眨巴着眼:“我们好像没有情分。”有也是她对他的。

话音刚落,没有波澜的眼眸碎裂显出阴暗地天外色彩,穗岁以为自己马上要阎王时,不渡气得狠狠看了她几眼,忽地不见。

穗岁眨眼睁眼眨眼睁眼,都没再看见不渡,消失地很彻底,从没出现般。

若不是屋门大开,她回头看到点燃的烟歪七扭八倒在贡桌上,慈悲的神佛愤碎的四分五裂。

她会以为将才是幻想,他回来的突然走的更奇怪,没理由不杀她啊。

总不能是逃窜途中刻意回来看她有没有死,双方进行友好问安。

怎么可能呢,穗岁迅速抛弃这种想法。

寒风凛冽裹着雨水至屋外打进屋内,冷意没有任何阻挡深深渗入她每寸肌肤。

穗岁纤弱身体倒在地上痉挛起来,从骨头渣子里冒出另一股灼热啃噬着血肉,冰火两重天,恶疾发作地比以往更来势汹汹。

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一次她怕是熬不过去。

穗岁咬紧牙关发出痛音,病白面上泛青色透着将死模样: “混蛋!关门啊!”

-

穗岁从噩梦中惊醒圆眼瞪得极大空焦的瞳孔中映不出任何色彩。

寂静的夜里只有她的喘息,她在床上瘫成大字捂住胸口等待平静。

重生一年有余这是头次梦到前世事,还是死去时的场景,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用一句话总结她前世那就是谁年少时没有心悦过人渣,只是她瞎的格外厉害。

也可以说是苏东坡先生与蛇,吕洞宾与狗,她跟不渡。

区别是她没前二者聪明,不渡是比蛇跟狗更会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她上世把受伤妖怪捡回府。

她是府中独女至小身患恶疾,她爹对她疼爱地无以复加。

加上她爹行事一向彪悍在青城小有权利。

见她喜爱这只妖,强硬压着不渡与她成亲给她冲喜。

甚至没有通知她,夜间休息时,从屋外仍进来用红绳五花大绑的近乎**妖怪。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板大眼瞪小眼,她脸色立马通红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先捂眼不对先松绑也不对。

最后在不渡感激的眼里边看边摸..边松绑,尴尬地替她爹道歉。

穗岁心烦意乱踢踢床榻,那哪儿是感激,分明是受辱恨不得杀了他们的表情。

亏她当时虽爱慕他,病情没那么严重,但人妖有别,如果她死了,不渡不就当鳏夫。

于是给他松绑后让他离开,结果不渡突然捏着她的手情深深对她表达心意,当然蠢占一部分美色糊脑也占一部分,他用那张脸说什么她都信。

想到那双瑰丽的蓝色眼睛,穗岁把头埋在寝被里,还是美色昏头居多。

之后就是她发现柔弱的夫君是为非作歹,靠剜人心修炼的恶妖。

妖怪跟她结为伴侣只为养伤和躲避捉妖师,她的好心之举送无数人下了地狱。

所以她死了,这个穗岁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眼一睁眼一闭,一百余年过去,她怎么变成了云雀精!她怎么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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