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颜色的唇角再次勾起,又是那种清浅的笑,燕来稀说:“不怪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异常,他不记得我了。而且我有离家出走一段时间,那些天他找不到我,能知道才怪了。况且,他做得真的已经足够多了。”
明明难过得要命,干什么总是笑着。
风宿听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忘记你的?你离家出走,把自己弄着这幅样子之前吗?那你回去之后他也一直没看出来你不舒服?”
“当然看出来了,只不过每次都被我糊弄过去了。”燕来稀说,“他每天都会忘记我。”
他向风宿解释了池复的异常,也讲述了池复为此做出的各种尝试,他说,池复已经在竭尽所能地维持这段关系了,而作为一个完全失去关于对方记忆的人,能这样坚持不懈地想要挽留对方,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只不过他还是无法接受,所以选择了离开罢了。
他的唇角始终保持着一个浅浅地弧度,眼睛却是垂着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一周。”风宿说,“一周之后如果还没有好转的话,必须去医院。”
面具似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切了一点,燕来稀说:“好。”
“我可以帮你入睡,但是我不保证我的异常对人类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毕竟之前也没试过。”风宿说,短短半天的时间,他对燕来稀的定位已经从陌生人转变为了默认对方会住在自己家的人,对此,风宿对好像被鬼啃了脑子的自己表示十分的唾弃,唾弃归唾弃,他还是问,“一个人刚刚醒来看到陌生的环境会害怕吗?需不需要我每天出门之前把你喊醒?”
“我应该不会睡那么久。”燕来稀说着,蹲下抱起小夕,“而且不是说要把它留给我吗,没关系的。”
瞧瞧,这才几个小时,捡人的和被捡的,共两人一狗,就这么轻易地都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同居”生活。
人生啊,世事不可料,人类啊,永远无法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做出怎样抽风的事。
或许是名字相似的人与狗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燕来稀真的很招小夕的喜欢。前两天要不跟在风宿脚边要不随便找个地方一趴的小家伙,今天只要燕来稀不出现,它就跟着一起不见踪影,好几次风宿一直看不见那团小白棉花,一找绝对都在燕来稀那里。
“我可以喂它吃东西吗?”燕来稀从休息室里探出个头,指着脚下和他一起探出脑袋的小白狗,问风宿,“粥里的鸡肉丝,可以的话要不要放在水里涮一下再给他?”
“可以。”风宿说,他正给一只掉毛严重的小白猫梳毛,一张嘴,正好遇上小猫甩脑袋,吃了一嘴毛。
“呸!呸呸呸!”他偏过头去,听到一声极轻的嗤笑,抬眼一看,燕来稀正用手半掩着嘴,目光斜视,看向一旁,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不用那么麻烦,它没那么金贵。”风宿故意说,“别让小夕吃得比小稀还多就行。”
“好的!”燕来稀回道,他退回门后,留下一小条缝隙,在完全关闭房门前对风宿说,“要不还是带上口罩吧,别一会儿吃不下去晚饭了。”
没再等着看对方的反应,那一条缝隙也合上了。
“小稀,来。”燕来稀朝小狗招招手——他还不知道“小夕”的夕和“小稀”的稀不是同一个字,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这小家伙和自己同名。
小狗扑到他腿上,被抱在怀里,刚热过的粥还冒着白汽,燕来稀单独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把粥里的鸡肉丝挑出来一些放在旁边晾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湿漉漉的小鼻子前逗弄,嘴里轻轻喊着小狗的名字。
总感觉像在叫自己,这感觉很稀奇,燕来稀并不讨厌,甚至还想再多喊几声。
可能是心情对胃口的影响确实很大,也可能是小狗吃东西的样子也让人类食欲大开,燕来稀在喂小夕的间隙也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粥,不多,但没再吐,也没怎么难受。
舞台渐暗,今日的剧目即将结束,演员们还在各自的位置上忙碌,为这一幕演出做着收尾。送走最后一位顶着暮色而来的小客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风宿敲敲门,提醒里面的一人一狗收拾收拾准备跟他回家。
出门前,风宿看着燕来稀那身在这寒冬腊月里差不多快算得上单薄的装束,摸了摸他的额头,把自己的围巾给人戴上。
不热了,但夜里容易再起烧,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风宿家离得不远,走着回去也就那么几步路的事,他牵着小夕,让燕来稀跟在他旁边。
一整天了,连定位都给秋叶发过了,燕来稀终于想起来,他自己还没注意看自己到底在哪。
于是,在某个后知后觉的家伙差点后知后觉地撞上横出来的树杈后,风宿变成了左手牵小夕,右手牵小稀。
两侧的街景有些眼熟,拐过一个弯去,燕来稀终于认出,原来他现在就在之前住过的酒店附近。也是,远了的话也不会被风宿捡回去吧。
风宿的家很整洁,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东西也不多,客厅角落放着个小狗窝,不过看玩具的位置,小夕平时应该是睡在沙发上的。站在玄关处,燕来稀快速地扫视一圈,便自觉收回视线不再乱看,等着房屋的主人安排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换好鞋进了门,风宿也没跟病人客气,径直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抱了被子枕头出来,扔在沙发一侧,再去收拾另一侧小夕的玩具。
小狗似乎对这一决策颇有不满,咬着被风宿拿下来的玩具想要放回沙发上,又被风宿抢走,拍拍他的小脑袋说:“你的地盘被占了,老实回小窝去吧。”
闻言,自打进门就像个不太直溜的木杆似的杵在旁边的燕来稀忽然说:“别让它换地儿了,我打地铺就可以。”
此话一出,两双眼睛齐齐看过来,小夕玩具也不抢了,脑袋一歪,显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风宿也微微倾了头,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自认是个对小动物很友好的人,如果小狗不想睡在地上,让他抱着小狗挤一张沙发风宿很乐意,但他也做不出来把整张沙发让给小狗自己打地铺这事儿,况且是在旁边就有个窝的前提下。
风宿:“它又不是从沙发上下去就得睡地板,旁边就有现成的、适合它体型的小窝,爱护小动物倒也不用这么爱护。”
燕来稀双手交握在一起,悄悄扣着手指,眼神飘忽,说:“就是……看它好像挺不愿意的。”
“它那是压根没理解你需要有个地方睡。”风宿说,“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不要太高估它的智商。”
“这样吗……”
“别光站那站着。”风宿把一身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递给燕来稀,说,“去把衣服换了,屋里暖气足,一会儿该热了,睡衣先穿我的吧。”
“哦。”燕来稀接过衣服,去到卫生间,关上门,他太局促,有些呆愣愣的。
身上的衣物被脱下,暂时放在一旁的台面上,燕来稀穿好上衣,拎着裤子,低头时看到这几天磕碰出来的青青紫紫,以及大腿上那一片比周围颜色略深的皮肤。
他的手指在上面抚过,穿好裤子,快速收好自己的衣服。
两人身高差得不多,但燕来稀太瘦弱了些,风宿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撑不起来,空荡荡的,不过反正是睡衣,倒也无所谓,就是腰也有点松,燕来稀总觉得裤子要往下掉。
小夕已经接受了地盘被占的事实,趴在自己的小窝里咬着个小玩偶玩。风宿把沙发上的靠枕移走了,见人出来,带着燕来稀到厨房,告诉他米、面条、鸡蛋以及锅碗勺的位置,让他自己随时煮着吃。反正燕来稀现在也就能用上这点东西,其他的在哪告诉他太详细也没用。
时间还早,况且风宿也不是什么人类中那些作息超健康、工作特繁忙、到家就得睡的品种。问了燕来稀也还不打算睡,他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大概是真的对人类没什么兴趣——现在可能得改成对他会在自己不知情的前提下,常年出现在人家梦里的人以外的人类没什么兴趣了——下班后的休闲时刻,风宿窝在沙发里,找来看的都是动物记录片。
忽然没了靠枕还没适应,即使是自己拿走的,不小心忘记也是人之常情,风宿往后一仰,靠了个空。
他踢掉拖鞋,盘起腿往后挪了挪,倚在沙发背上,看燕来稀还老老实实脚踩着地板坐在沙发边上,问:“你这么坐不累吗?”
燕来稀回头看他,先是摇了摇头,看着他的姿势,又猛然反应过来,微微张了下嘴,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上来。
风宿觉得有些好笑,刚醒来的时候能直接求收留,现在相处一天了,反倒不自在上了。
“我就是问问,怎么舒服怎么坐就好。”他说着,把遥控器递给燕来稀,问“有什么推荐的电影吗?”
燕来稀没接,说:“看这个就好。”
“我这是实在不知道看什么,要不谁上班看动物下班还看动物啊。”
这话说得,都不只是违心了,林予佑要是在这,现在冷笑白眼两件套肯定已经齐了,还得再附赠一句:“你还不想看动物?你怕不是哪天要结契都得找个异常是会变成动物的人,这还是在人类不能和动物结契的前提下。”
因不会保存PPT跟同学吐槽然后打视频现场教学。再次发出了我真的是现代人吗的疑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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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栖风宿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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